司念念在心里把莫名其妙的解戈安骂了无数遍,一圈七拐八绕后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被开门的人热情地迎了进去。
半个时辰后,戴着纱帽的人重新回到花间赋,似乎做实了后厨帮工的身份。
看似一切如常。
解戈安听着属下的汇报,沉沉开口:“错了。”
回来的人不是出去的那个。
尽管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被甩开的,可人就是错了。
谷雨惊得舌头磕巴:“主子,属下一路跟着绝对没看错,再说……”
“味儿不对。”
解戈安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微妙道:“你们真的什么都没闻不到?”
那股浓郁到甚至有几分清苦的独特冷香,香气无孔不入,经久不散,好似长了勾子往他的经脉里钻。
这股味道出现的时候,解戈安的心头总是莫名一悸。
上次是这样。
这次也是。
可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都好像只有他闻到了那股香气。
连同谷雨在内的几人茫然对视,纷纷摇头。
闻不到,根本闻不到。
解戈安觉得有趣,嗤道:“这倒是有意思,不是香,难不成是针对我的奇毒?”
“派人打听打听宋家的大姑娘今日在做什么,现在就去。”
“至于他……”解戈安看着醉死过去的田野,不耐道,“让他的人把他带走。”
他浪费在这个蠢货身上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谷雨赶紧去抬人,解戈安突然又说:“晚上把许无恙叫来,我有事儿问他。”
解戈安走时还带走了老丁为他准备的点心攒盒,足足八层,每一层都装满了花间赋的特色点心。
老丁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如释重负地说:“可算是把这尊大佛送走了,他刚才是不是看出什么破绽了?”
否则为何那么反常?
花娘摘下头上的纱帽,不屑道:“不可能。”
解戈安和司念念只有一面之缘,绝对认不出。
再者说,解戈安位高权重,他怎么可能对一个小官家的姑娘感兴趣?
花娘撇嘴道:“我看他就是不想搭理身边那头聒噪的野猪,才随意找了个借口瞎说。”
“别琢磨了,”花娘拍了拍老丁的肩,“你盯着店里,我要去给姑娘送东西。”
司念念只字不提自己在宋家的境况。
她正好趁机去打探打探情况。
然而等花娘担着一担挑子到了宋家,说明身份后,却只见到了宋夫人身边的一个大丫鬟。
丫鬟神色高傲,还隔着几步远就捂住了鼻子:“就是你想见我们夫人?”
花娘露出个老实巴交的笑:“是我。”
“我和念念是同乡,特意来给她送些东西,还给念念她亲娘带了些土产,都在这个挑子里装着呢!”
“我打开给你瞧瞧,”花娘一边揭开盖在挑子上的叶子,一边笑着说,“这些土产都是自家种的,我大老远地带来就是为了……”
“得了!”
丫鬟嫌弃地白了花娘一眼,不屑道:“乡下来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被耗子咬过的?没人稀罕这些破玩意儿!”
花娘局促地搓了搓手。
丫鬟不耐烦地说:“夫人说了,家中有事现在不方便招待你,你把东西留下,赶紧走吧。”
拿不出手的破落户亲戚,一旦沾边有了来往,就等同于染上了虱子。
这种脏东西,宋家坚决不能沾手!
也不许进宋家的门!
花娘笑容发苦,不安道:“那这些东西会不会……”
“来人啊,”丫鬟招手叫来一个人,指着挑子说,“你送到九攸堂去。”
“就跟大姑娘说,这是她老家的穷亲戚送来的,这种不值钱的东西家里多得是,以后不许再送了!”
被指派送东西的婆子担着挑子走了。
花娘眸色微闪,一副还不想走的样子,迟疑道:“姑娘行行好,让我见夫人一面吧,我其实还想……”
“夫人没空!”
丫鬟对着门房使了个眼色,厉声道:“识趣些就赶紧走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等花娘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丫鬟立马就跑到宋夫人的面前说:“就跟夫人想的一样,那女子一看就是别有用心的。”
若不是存心想攀附,又怎么会再三要求见夫人?
宋夫人黑着脸说:“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宋家在玉京的遍地权贵中是不起眼。
可对某些穷山恶水来的刁民而言,官邸无论大小,宋家已经是这样的底层人能攀附的天花板了!
跟着司念念被带回来的果然就是麻烦!
宋夫人没好气道:“吩咐下去,以后凡是和司念念有来往的人,都不许放进来!”
丫鬟跑着去传话了,宋夫人疲惫地摁住眉心,语气充满烦躁:“涵儿那边怎么样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宋清涵的院子里就凭空出现了来历不明的水迹。
地砖,墙面,甚至是桌椅床铺,暗色的水迹斑斑点点,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撬开人的天灵盖就往脑子里钻。
更可怕的是这些水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明明上一刻刚擦完,可眨眼间又会出现许多新的!
这一幕实在诡异,吓得宋夫人一晚上差点晕死过去好几次,只能打着让宋清涵养病的名义,临时封了院子。
可封院子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啊!
更何况宋清涵现在还是……
钱妈妈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气,低声说:“已经派人去城外请大师了,想来稍晚些就会有消息。”
“二姑娘她……要不要再把赵大夫请回来,给二姑娘好生瞧瞧?”
“大夫管什么用?”
宋夫人冒火道:“涵儿那个情况,是大夫能解决的吗?!”
大夫明明已经说宋清涵无碍了,可她那个样子,分明是有大碍!
还有宋墨莫名其妙地就断了腿,家中诸事不利,接连有血光之灾,一看就是有邪祟在作祟!
钱妈妈不敢说话了。
宋夫人愁得不住叹气:“你亲自过去看着涵儿,务必把她守好,不能让她伤着自己!”
至于剩下的,就只能等大师到了再说了……
宋夫人急得眼里全是血丝,顾不上休息就又去看宋墨了。
从昨晚到现在,宋墨还一直没醒呢!
宋夫人急着去探望小儿子的同时,司念念也收到了花娘送来的土产。
赖妈妈闭口不提司念念出去了大半日的事儿,把挑子里的东西整理出来,口吻惊奇:“这衣料不知是何物做的,触感竟跟别的料子都不一样。”
不似绸子光滑,又比缎子绵软。
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上摸起来比棉袄里絮的棉花还软乎,触手生温,竟是比幼儿的肌肤还更为娇嫩!
司念念心说这都是掐了棉花最软的一丝棉芯做的棉锦,当然不一样。
面上却故作茫然:“是么?关北那边都是这样的,妈妈没见过?”
赖妈妈失笑摇头:“不瞒姑娘说,奴婢当真是头一次见呢!”
司念念慢吞吞地啊了一声。
赖妈妈欢喜道:“奴婢虽然看不出好赖,可这样软乎的里衣穿上身肯定比滑溜溜的料子舒服。”
“奴婢帮姑娘都收好,往后姑娘就都穿这个吧!”
反正穿在里头的也没人看得见,绝不会让司念念被人嘲笑寒酸!
司念念深以为然地点头赞同,咬了一口手上的点心说:“清涵院还封着?”
赖妈妈顿了顿,把门关上才小声说:“姑娘出去的时候,奴婢去打听了。”
“听说二姑娘的情形像是不太好……”
司念念来了兴趣,挑眉道:“怎么个不好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