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曙光无线电厂，废品仓库。

这里是全省电子爱好者的圣地，也是苏淮眼里的宝库。

空气中弥漫着胶木烧焦和陈旧电路板的特殊气味。

林婉月捂着鼻子，穿着那件干练的工装，领着苏淮在一堆堆电子垃圾中穿梭：

“苏厂长，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这批摄像头是给银行安防系统做配套剩下的残次品，也是黑白的，虽然成像有点畸变，但通电能亮。”

苏淮蹲在一堆缠绕着乱七八糟线缆的摄像头面前，像挑西瓜一样挑挑拣拣。

那是老式的真空管摄像机，个头不小，看起来笨头笨脑的。

“畸变不怕！只要能看清人影就行！”

苏淮拿起一个，吹了吹上面的灰：

“多少钱？”

旁边看库房的大爷眼皮一翻：“按斤称，一块钱一斤。”

苏淮乐了：“全要了！再给我来点那种淘汰的便携式黑白小电视！要那种5英寸屏幕的！”

……

回到北坡厂，二号车间。

苏淮开始了他的光电魔改大业。

【主动红外夜视原理】其实非常简单，就像是在黑暗中打手电筒找人。

只不过，这个手电筒发出的光是人眼看不见的红外光，但摄像头的感光元件却能看见。

苏淮的方案简单粗暴：

眼睛：拆掉摄像头的红外截止滤光片，装在飞机机头。

光源：找来两个摩托车的大灯泡，做个聚光罩。然后去玻璃厂割几块深红色的滤光玻璃，挡在灯泡前面。

原理：挡住可见光，只透红外线。

传输：拆几个旧电视的射频发射模块，搞个模拟图传。

【这就是你说的猫头鹰？】

翠花换了一身特工紧身衣，戴着个三眼夜视仪，飘在工作台上，看着苏淮手里那个贴着黑色玻璃的摩托车大灯：

【苏淮，你这是在侮辱光学。】

【给手电筒戴个墨镜，就叫红外探照灯了？】

【这玩意儿发热量巨大！你是想在天上烤红薯吗？而且这红爆也太明显了，离近了看跟鬼火似的！】

苏淮一边用胶带固定玻璃，一边回怼：

“鬼火怎么了？吓死敌人不偿命！这就叫心理战！”

“再说了，我也没想让它隐身。只要那帮蚊子看不见光柱，不知道自己被照亮了就行！”

……

深夜，北坡厂荒地。

这是夜鹰一号无人机（其实就是蓝天一号加了个灯）的首飞测试。

全厂熄灯，一片漆黑。

苏淮坐在一个用木箱子搭起来的简易地面站前。

面前摆着一台5英寸的黑白小电视，雪花闪烁。

旁边连着那根用晾衣架改的接收天线。

“老赵！启动！”

突突突！

摩托车引擎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带着摄像头的无人机呼啸升空。

“开灯！”

苏淮按下了遥控器上的开关。

飞机机腹下，那两盏贴了墨镜的大灯瞬间点亮。

虽然肉眼几乎看不见光柱（只有一点点暗红色的微光），但在苏淮面前的小电视屏幕上——

唰！

世界亮了。

虽然画质感人，全是噪点，还是黑白的，看着阴森森的。

但依然能清晰地看到地面的草丛、树木、还有那个站在空地上仰着脖子看天的老赵。

【啧啧啧，这画质……】

翠花飘在屏幕前，一脸嫌弃：

【我还以为我在看恐怖片里的监控录像。】

【这分辨率也就是144P吧？不对，是AV画质。】

【不过……居然真的能看见？那两个破灯泡的红外辐射竟然这么强？】

苏淮得意一笑：“那是！五十瓦的卤素灯泡，那是跟你闹着玩的？”

“翠花，给我飞远点！去那个方向！”苏淮指了指厂子南边的围墙。

……

与此同时，南墙外。

赵大牙又来了。

自从听说苏淮这几天在搞秘密飞行物，他就抓心挠肝的睡不着。

今晚听见动静，他特意披了件黑棉袄，拿着个手电筒，摸黑来到了墙根底下。

“这苏淮，大半夜的不睡觉，折腾啥呢？”

赵大牙正把耳朵贴在墙上听动静。

突然，头顶上传来一阵“嗡嗡嗡”的引擎声，越来越近，越来越低。

赵大牙下意识地抬头。

只见漆黑的夜空中，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正低空掠过。

它没有开灯。

但是，在它的肚子底下，却亮着两团诡异的、暗红色的光点，就像是一双恶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赵大牙浑身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

更恐怖的是，那玩意儿好像发现他了。

它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突然压低机头，那是冲着他俯冲过来了！

“妈呀！鬼啊！飞头蛮啊！”

赵大牙吓得魂飞魄散，手电筒都扔了，连滚带爬地往回跑。

因为跑得太急，一脚踩进了旁边的冬灌渠里，摔了个狗吃屎，把半颗门牙都磕掉了。

……

地面站前。

苏淮看着屏幕上那个在泥地里疯狂蠕动的白色人影，笑得差点从箱子上掉下来。

“看见没？看见没？”

苏淮指着屏幕，“这就叫夜间低空威慑！”

“那个人影跑得比兔子还快！看来咱们的夜视系统非常成功！”

老赵凑过来，看着屏幕上那个摔得四仰八叉的人影，疑惑道：

“厂长，那人……咋看着有点像前进厂的赵厂长呢？你看那跑步姿势，跟鸭子似的。”

“管他是谁呢。”

苏淮大手一挥，“只要进了咱们的侦察范围，不管是人是鬼，都得给我现原形！”

【警告！警告！】

翠花突然弹窗：

【虽然吓人挺好玩的，但我要提醒你，摩托车电瓶快没电了。】

【那两个大灯泡太费电了！再飞两分钟，你的飞机就要变瞎子了。】

“返航！返航！”

苏淮赶紧拉杆。

“看来还得给它配个大点的发电机……或者，下次卖给张团长的时候，让他提醒战士们，这玩意儿续航只有十分钟，那是闪电战专用的！”

……

两天后，边境某团部。

张大炮看着那几架头上顶着墨镜大灯、下面挂着黑白摄像头的改进型无人机，又看了看苏淮送来的那台只有5英寸屏幕的单兵手持地面站（其实是个大铁盒子）。

“这玩意儿……晚上真能看见？”张大炮一脸怀疑。

苏淮拍着胸脯保证：

“首长，您今晚试试就知道了！这可是采用主动红外补光成像技术！”

“只要敌人敢在晚上露头，在屏幕上那就是个白得发亮的靶子！”

“配合咱们的精准植保功能……”

苏淮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就是——午夜死神。”

当晚，张大炮亲自组织了一次夜间演习。

当他拿着那个沉重的显示屏，清晰地看到几百米外草丛里埋伏的侦察兵正抽烟时，他激动得差点把显示屏给砸了。

“好东西！好东西啊！”

张大炮双眼放光，“这要是挂上两颗手雷，往敌人帐篷顶上一扔……嘿嘿嘿！”

他猛地转头看向苏淮：

“苏厂长！这夜视版的，多少钱？”

苏淮伸出一根手指：

“加量不加价太多！八千！”

翠花在脑海里默默竖了个中指：

【奸商。赤裸裸的奸商。】

【不过……看在你赚了钱答应给我买虚拟皮肤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

张大炮连奔儿都没打：

“成交！给我来五十架！我要组建全军第一个夜老虎无人机排！”

苏淮接过定金，在心里默默给翠花记了一功：

“看见没？这就叫技术溢价。哪怕是手电筒戴墨镜，只要能解决客户痛点，那也是黑科技！”

随行的后勤参谋看着苏淮的报价单，声音拔高了八度：

“苏厂长，你这就不地道了吧？我找人看了，你这就是几根塑料管子，加个摩托车发动机，再绑个破摄像头！成本撑死一千块！你卖八千？你这是薅社会主义羊毛啊！”

张大炮听后，沉默了一会，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

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世界军事年鉴》放在在桌子上。

“这是以色列的猛犬无人机，功能跟差不多，还没有夜视功能。售价五十万美元！而且人家根本不卖给咱们！”

“上个月刚刚牺牲的侦察排长小刘。如果当时天上有一双眼睛，小刘就不会误入雷区，现在应该正准备回家探亲，抱抱他刚出生的女儿。”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

“八千块，贵吗？那是真金白银，是老百姓的血汗钱。”

“但是，如果这架八千块的破飞机，能替咱们的战士去趟那一颗雷，能替咱们的战士去挨那一发冷枪，能让咱们的一个兄弟活着回来……”

“咱军人的一条命，值不值这八千块？”

张大炮猛地抬起头，虎目含泪。

苏淮看着激动的张大炮，也表态道。

“团长，您放心。这钱，我苏淮不揣自己兜里买肉吃。”

“我向您交个底，这八千块，我只留了基本的工人工资，剩下的，我会全部砸进二号实验室！”

“三个月！给我三个月！我给您造出看不见的电台和打得更准的火箭炮！”

张大炮重重地点了点头，大手握住苏淮的手：

“好小子！我就知道没看错你！你是个干实事的人！”

“而且……”

苏淮突然凑近张大炮，声音压得极低：

“这八千块，是给咱们龙国的亲情价。过两天，我要去广交会。”

张大炮一愣：“去广交会干啥？卖拖拉机？”

苏淮嘿嘿一笑，指了指那架无人机：

“不，卖这个。卖给中东那帮头顶一块布的土大款。”

“对于他们……哼哼。”

苏淮伸出了五根手指，翻了一番：

“八千？那是零头！我要收他们八万！而且是美金！”

“我要用外国人的钱，来铸咱们中国的剑！让咱们的战士，用上全世界最好的装备！”

张大炮愣住了。

几秒钟后，张大炮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好！好一个用外国人的钱铸中国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