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提着十个鸡蛋去找周志成,这事儿在中院里掀起的波澜,比许大茂刷了一天粪坑还大。
要知道,这可是贾家!是那个一分钱都想掰成两半花,贾张氏能为一根葱跟人吵半天的贾家!现在竟然主动拿出十个鸡蛋送人,这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三大爷阎埠贵在窗户后头看得真真切切,心里那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十个鸡蛋,按市价得五毛钱。周医生就那么推拿了几下,不光没要钱,还倒赚了十个鸡蛋。这买卖,划算!他越发觉得,跟周医生搞好关系,是这院里最明智的投资。
里屋,贾张氏听着外头若有若无的议论声,气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想骂,可一想到儿子昨天那要吃人的眼神,又把话给咽了回去。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这个家里,好像有点说了不算了。
贾东旭和秦淮茹回到家,心里却一点都没轻松。周志成的话,像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们心头。
“拿命换钱”,这四个字,在贾东旭脑子里盘旋了一整天。
晚上,他躺在床上,听着儿子棒梗均匀的呼吸声,看着身边妻子紧锁的眉头,他一夜无眠。天快亮的时候,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淮茹,我想好了。”
秦淮茹被惊醒,看着丈夫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一紧。
“周医生说得对,我不能再这么干下去了。”贾东旭的声音很低,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我得去找厂长,我得调岗。”
秦淮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知道,丈夫做出这个决定有多难。他一个心高气傲的技术骨干,厂里重点培养的八级工苗子,现在要去申请干那些谁都能干的闲活,这比让他断条胳膊还难受。
可她更知道,这是唯一的活路。
她伸出手,紧紧握住丈夫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用力地点了点头。
吃过早饭,贾东旭没去厂里,他跟车间请了病假。他换上了一身最干净的衣服,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踱步,心里跟打鼓似的。
怎么去说?直接闯进厂长办公室?他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脸。
他想到了院里的一大爷易中海。可转念一想,这事一大爷能说上话吗?就算能,恐怕也得绕好几个弯子。
解铃还须系铃人。
贾东旭把心一横,转身又走到了周志成家门口。
他抬起手,犹豫了半天,才轻轻敲了敲门。
周志成正在屋里看那本人体解剖图谱,听到敲门声,有些意外。打开门,看到是贾东旭,他便明白了七八分。
“周医生,我……我打扰您了。”贾东旭搓着手,头都不敢抬。
“进来吧。”
贾东旭拘谨地进了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周医生,”他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我想通了,您说得对,我不能再拿命换钱了。我想……我想申请调岗,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厂里说,怕厂里不批。”
周志成放下手里的书,看着他。这个男人,虽然还是一脸愁苦,但眼神里,已经有了光。那是想活下去的光。
“你能想通,很好。”周志成点了点头,“这事,你不用自己去说。”
贾东旭愣住了。
“杨厂长现在还在医院养着,我正好要去看看他。这事,我帮你跟他说。”周志成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顺手帮忙的小事。
贾东旭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以为自己要费尽口舌,甚至要跪下去求人家,没想到周医生就这么轻飘飘地答应了,还要亲自出马。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谢谢,却觉得这两个字太轻了。最后,他对着周志成,深深地鞠了一躬。
“周医生,您……您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行了,一个院住着,别说这些。”周志成扶了他一把,“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养好腰。工作的事,等我消息。”
送走感激涕零的贾东旭,周志成换上衣服,拿起车钥匙就准备出门。
他刚走到中院,就看到何雨柱正蹲在墙角,对着一棵蔫了吧唧的大白菜发呆。
“师傅!您要出门啊?”何雨柱看到周志成,立马站了起来。
“嗯,去趟医院。”
何雨柱凑了过来,神神秘秘地小声说:“师傅,我刚才看见贾东旭又来找您了。您是不是……又教他什么新招了?他那婆娘那么难缠,您是不是教他怎么治他妈了?”
周志成看着他那一脸八卦又求知若渴的表情,差点没笑出声。
“我教他怎么保命。”周志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有这功夫,还是多想想你的白菜吧。”
说完,他便开着车,在何雨柱崇拜又困惑的目光中,驶出了四合院。
市人民医院,高级病房。
杨卫国正半靠在床上,听着秘书汇报工作。手术很成功,加上周志成那颗“定心丸”,他恢复得很快,气色比住院前还好。
看到周志成提着一网兜水果进来,杨卫国眼睛一亮,立马冲秘书摆了摆手:“行了,今天就到这儿,你先回去吧。”
等秘书一走,他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笑。
“小周!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我这老哥给忘了呢!”他现在跟周志成说话,早就不以厂长自居了,一口一个“老哥”。
“看您这红光满面的,恢复得不错。”周志成把水果放到床头柜上。
“那还不是托你的福!”杨卫国一拍大腿,“要不是你,我这会儿坟头草都多高了!说吧,今天来找老哥,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知道周志成无事不登三宝殿。
“还真有点事,想请您帮个忙。”周志成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说!只要我能办到,上天给你摘月亮都行!”杨卫国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我们厂里,有个钳工,叫贾东旭,您有印象吗?”
“贾东旭?”杨卫国皱着眉想了半天,“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那个技术不错,准备提四级工的年轻人?他爹好像还是因公牺牲的。”
“对,就是他。”周志成点了点头,“他前两天干活闪了腰,腰椎间盘突出,差点瘫了。我给他做了诊断,这人身体底子已经亏空得很厉害了,肺也不行。再在车间干下去,不出两年,人就得废。”
杨卫国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神情严肃。
“我是这么想的,”周志成继续说,“人,是咱们厂的。现在花点小代价,把他从一线调下来,安排个清闲的岗位,是咱们厂的损失。可要是等他真在岗位上出了事,瘫了甚至没了,那不光抚恤金是一大笔钱,影响也坏。他还是烈士家属,这事要真闹大了,对厂里的声誉也不好。”
周志成顿了顿,看着杨卫国,抛出了最后一句话。
“咱们这是救他一条命,也是给厂里省了个大麻烦。这叫,釜底抽薪。”
杨卫国看着周志成,眼神里全是赞许。这年轻人,不光医术通神,这看问题的眼光,比他手底下那帮主任科长,毒辣多了。
他沉默了片刻,猛地一拍床。
“行!就这么办!这事我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