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卫国办事,雷厉风行。
周志成前脚刚离开病房,他后脚就抓起了床头的电话,直接把线要到了厂人事科。电话里,他没多废话,只扔下几句硬邦邦的指示。
“钳工车间的贾东旭,对,就是那个烈士家属。给他调个岗,去后勤仓库,安排个管物料的闲差。”
“原因?身体不行,我特批的。让他今天就去报道。就这么定了。”
电话那头的人事科长,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劲地“是是是”。
放下电话,杨卫国靠在床头,长出了一口气。他看着窗外,眼神里透着几分感慨。这个周志成,不光是救了他一条命,更像是一面镜子,让他看到了自己平时看不到的许多东西。一个技术骨干的损失,换一个家庭的安稳,换厂里一个潜在风险的消除。这笔账,怎么算都划算。
……
轧钢厂,钳工车间。
贾东旭一上午都心神不宁,手里的活儿干得慢吞吞,脑子里全是周志成说的那些话。他既盼着周医生能带来好消息,又怕希望落空,自己还得硬着头皮去面对厂领导。
临近中午,车间主任黑着一张脸,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贾东旭,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找了什么门路?”主任的眼神很复杂,有不解,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贾东旭心里咯噔一下,手心都冒汗了。“主任,我……我没有啊。”
“没有?”主任从桌上拿起一张刚送来的人事调动通知,在他面前晃了晃,“那这是什么?厂长亲自打电话,特批把你调去后勤仓库,管库房。今天就去报道。行啊你贾东旭,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路子够野的啊!”
贾东旭看着那张薄薄的纸,整个人都懵了。
调岗了?
厂长特批?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他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有什么路子,这路子,是周医生给铺的!而且,这效率也太快了!昨天刚提,今天就办妥了。周医生在厂长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收拾东西,跟工友交接一下,滚蛋吧!”车间主任的语气酸溜溜的。他手底下最得力的技术骨干,就这么被人一句话给调走了,他心里能舒服才怪。
贾东旭回过神,对着主任深深鞠了一躬,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往外走。
车间里,工友们看到他拿着调令出来,一个个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当得知他被调去后勤仓库,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精彩纷呈。有惋惜的,有嫉妒的,但更多的是震惊。
一个八级工的苗子,就这么去守仓库了?这贾东旭,是疯了还是背后有天大的人物撑腰?
贾东旭没理会那些探究的目光,他默默地办完交接,换下工服,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回了四合院。
“淮茹!淮茹!”他还没进门,就先喊了起来。
秦淮茹正在院里洗衣服,听到丈夫的声音,赶紧擦了擦手站起来。“怎么了?这么早就回来了?”
“成了!办妥了!”贾东旭的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他抓住秦淮茹的肩膀,声音都在抖,“周医生……周医生他真把事给办了!厂长特批,把我调去后勤仓库了!”
秦淮茹愣住了,手里的湿衣服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她看着丈夫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流了下来。这不是伤心的泪,是压抑了太久之后,终于看到希望的泪。
“真的?”
“真的!调令都下来了!”
夫妻俩就这么站在院子里,一个哭,一个笑,像两个傻子。
里屋的贾张氏听到动静,掀开门帘探出个脑袋。“哭什么哭!大白天的就号丧,晦不晦气!”
当她听说儿子被调去守仓库,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守仓库?那不是老弱病残才干的活儿吗?东旭,你是不是傻!一个技术工,去干那个,一个月得少挣多少钱?你让不让我们娘俩活了?”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贾东旭猛地回过头,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您要是觉得钱重要,我现在就回车间,您就等着哪天给我收尸吧!”
贾张氏被他这眼神吓得一哆嗦,后面的话硬生生给噎了回去。她发现,这个儿子,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秦淮茹走到贾东旭身边,坚定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贾张氏看着眼前的儿子和儿媳,感觉自己像个外人。她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悻悻地一甩门帘,回屋了。
这事儿很快就在院里传开了。
傍晚,周志成刚把车停好,何雨柱就跟个炮弹似的冲了过来。
“师傅!您也太神了!贾东旭那事,我听食堂的人说了,厂长一个电话就搞定了!您这是什么?您这是尚方宝剑啊!在咱们厂,您说一,厂长都不敢说二!”他唾沫横飞,手舞足蹈,比自己涨了工资还高兴。
周志成笑着摇了摇头,没搭理他。
一大爷易中海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周志成,眼神里满是深意。他心里彻底明白了,自己那点算计,跟周医生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把戏。这个院子,以后就是周医生一个人的天下。他默默地掐灭了手里的烟,心里打定主意,以后养老送终,就指望这个年轻人了。
三大爷阎埠贵在饭桌上又开起了“时事分析会”。“瞧见没?一句话的事!这就是人脉!这就是本事!贾东旭丢了个铁饭碗,可捡回一条命。你们说,这买卖,是赚是赔?”
后院,刘海中听着二大妈的絮叨,气得把手里的窝头都给捏碎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他指着刘光天和刘光福的鼻子骂,“你们看看人家周医生!再看看你们!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我要是有周医生一半的本事,还能让你们在这院里抬不起头?”
刘光天兄弟俩低着头,屁都不敢放一个。
许大茂躲在屋里,听到外头的风声,吓得连晚饭都没敢出来吃。他现在看周志成,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他觉得,周志成想弄死自己,可能都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跟厂长提一嘴就行了。
夜深了,院里渐渐安静下来。
周志成屋里的灯还亮着。他正看着书,门被轻轻敲响了。
打开门,是贾东旭和秦淮茹。他们没拿任何东西,只是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最质朴也最真诚的感激。
“周医生,我们……”贾东旭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想鞠躬。
“进来吧。”周志[成侧身让他们进来。
“周医生,大恩不言谢。”秦淮茹的眼睛红红的,“以后,只要您用得着我们家的地方,您尽管开口。东旭这条命,就是您给的。”
“好好过日子吧。”周志成看着他们,语气平和,“贾东旭,记住,人活着,脊梁骨得是直的。对家里人是,对自己也是。”
贾东旭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的脊梁,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直过。
送走夫妻俩,周志成关上门,看着窗外那轮明月。
贾东旭的命运,算是拐了个弯。这个充满了算计和争斗的四合院,似乎也因为他,开始有了一点点不一样的人情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