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趁机煽风点火,“侯爷,当初您送她去翠云庵,只为磨掉她命里带的煞气和戾气,但一个人命里带的,是无论如何也消除不了的,你瞧她回来……”
黄氏故意顿住,容侯爷冷声道:“说下去!”
“前日冲喜,颜儿抢了李嬷嬷的荷包,李嬷嬷说里面的金叶子、银票和碎银都不见了,那是我让她打点楚府用的,害得侯府那日在楚府丢了大脸,后来金步摇也不见了,颜儿只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那步摇怎么会丢呢?”
安远侯脱着官服,沉声道:“内宅的事都是夫人管,她在庵里待了十年无人教化,蠢笨顽劣,夫人只管教训便是。”
容氏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温婉道:“颜儿是侯府大小姐,我不是她亲娘,只怕她说我苛待于她。”
安远侯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她娘死了,如今你就是她娘,她要是有做错的,你只管教训便是。”
黄氏笑容温婉:“妾身知道了,她要是在外面闯祸,丢的是侯府的脸面,我断不能让安远侯府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
用过晚膳,李嬷嬷带着三个丫鬟,两个仆役闯进偏院,直接按住容颜,将阻拦的冬梅绑在柱子上。
“把这房子里的东西翻个遍,每个角落都不得遗漏!”
众人在巴掌大的屋里翻找。
“大小姐,老奴要搜你身。”
冬梅气的大喊,“老太婆,你敢!她是安远侯府的大小姐!”
李嬷嬷冷笑:“也就顶着个侯府大小姐的名头,京城谁不知道安远侯府的大小姐是我们月柔姑娘。”
“哼,那个外室女,也配跟我们姑娘相提并论!”
李嬷嬷怒道:“来福,掌嘴!”
叫来福的仆役左右开弓,打了冬梅两巴掌。
容颜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斜眼看着李嬷嬷,“老太婆,你为什么打她?她是我的丫鬟,只能我打!”
李嬷嬷阴笑:“姑娘,她不懂规矩教坏主子,来了安远侯府,就得听当家主母的,可不是你们在外头的时候。”
容颜眯了眯眼睛,“哦,老太婆,这里什么规矩?”
“主母的话就是真言,夫人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大小姐,她现在是你嫡母,你就该听她的。”
“嗯,敌母是什么?”
李嬷嬷:“嫡母就是主母。”
容颜摇头晃脑傻愣愣道:“敌母,猪母,我知道了,猪猪娘。”
冬梅摸着火辣辣的脸,竟不觉得疼了,那三个丫鬟想笑,唯恐李嬷嬷责骂,低着头翻找东西。
嬷嬷瞧容颜那痴傻的样子,心里越发鄙夷。
安远侯府以后必然是二公子和三公子的,这傻子只配许个傻子。
容颜也不反抗,任丫鬟在自己身上摸,最后缠在腰间的布袋被搜了出来。
丫鬟从包里翻出一张面值一两的银票,与汀兰妆坊的玉簪粉、太真红玉膏、苏木面脂摆在一起。
太真红玉膏是京中贵女香妆清单中的首选,一瓶就要八两银子,这三样东西少说要花掉十二三两银子。
李嬷嬷犯起嘀咕。
容颜这么个乡野丫头哪来这么多钱?
因为冲喜那日丢了银子,主母罸了她三个月月钱。
算来,她那荷包里共有纹银十五两。
她的钱肯定是被这蠢货拿走的,这些东西都是用她的银子买的!
“姑娘,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李嬷嬷问。
容颜白李嬷嬷一眼,“当然是赚的。”
“你做什么营生能赚这么多钱?”
“你当我傻啊!赚钱的法子告诉你了,钱都被你赚去,我还怎么赚?”容颜边说边去收桌上的银票和妆品。
李嬷嬷连忙去夺那些东西。
冬梅讥讽道:“我家姑娘回来,容府没给过半文钱,还想把我家姑娘的银子和妆品拿走,好不要脸!”
容颜点头,“好不要脸!难怪是猪猪娘,脸皮厚的嘞!”
李嬷嬷讪讪地将手收了回去,粗声问:“可有搜到什么?”
众丫鬟摇头。
李嬷嬷狠狠瞪了眼容颜和冬梅,“走!”
闻言仆役松开容颜。
容颜䁾着李嬷嬷:“打了我的人想走?”
李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飞来一脚踹翻了。
容颜又揪着那个叫来福的,左右开弓打了五巴掌。
“让你打,我让你打,都说了我脾气不好!”
那仆役敢打冬梅却不敢打侯府小姐,哭丧着脸摸着打肿的脸。
李嬷嬷想发作,却见容颜拿起了桌上的玉簪粉,使劲往脸上扑。
跟个傻子能搅缠出什么道理来,李嬷嬷恨恨地瞪了容颜一眼,领着人走了。
容颜将绑着冬梅的绳子松开,摸着她红肿的脸,满是歉意。
“冬梅,你忍忍,日后我必让人不敢动你!”
冬梅笑着说;“姑娘,这算什么啊,要不了半日,肿就消了。”
李嬷嬷回到听竹院,添油加醋地说了方才在偏院的事。
“夫人,大小姐骂月柔小姐,说她……说她……”
黄氏歪靠在软榻上,声音凉凉的:“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李嬷嬷:“大小姐说月柔姑娘是外室女,不配跟她相提并论。”
黄氏气的双手在软榻上重重一拍,坐正了身子,眼里满是狠毒。
“下次给我找最厉害的人,别找那些小混混!”
李嬷嬷谄笑着说:“是老奴的错,下次我亲自找人,不过夫人……她到底是侯爷的血脉,倘若在府里待久了,父女之情哪天修复过来,恐怕夜长梦多啊!”
黄氏低头沉思片刻,过了一会才出声,“跟我去见侯爷,你就说大小姐买东西的银子是从你这抢去的。”
书房里,李嬷嬷说得涕泪四横,一口咬定容颜抢她的银子,说银票是夫人给她的,上面有记号。
“侯爷,那日大小姐抢了我的荷包躲进花轿,我顾及着侯府的脸面没去要,她把银子都取出来,把空荷包丢给了乞丐。”
安远侯蹙眉看向黄氏。
内宅事务有妇人管,他向来不过问。
黄氏温言道:“侯爷,这事我知道,我怜惜颜儿在外十年,不忍苛责。可树不修不直,人不教不善,侯爷,她今日当街跟乞丐一起去楚侍郎府,让京城中人怎么看安远侯府?”
李嬷嬷:“唉,老奴就怕大小姐这样下去闯出祸来,給侯府带来灾难,那虚空道长的话可是灵验得很哩!”
安远侯猛地一拍几案,“把她給我带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