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传统工艺之再造龙舟
华夏情之龙舟魂工作日堂
第一章龙骨深植
沅江的晨雾总带着股化不开的潮气,像块浸了水的棉絮,裹得江滩上的芦苇、石子都软乎乎的。天刚蒙蒙亮,阿福伯就背着竹篓踩进了滩涂,竹篓里装着铁铲、粗布和一小壶米酒——这是他每月初一雷打不动的习惯,来江滩“看看老伙计”。
他的脚步很轻,却在松软的泥地上留下一串深印,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江。走到滩涂中段那片老樟树林旁,阿福伯停下了脚,蹲下身,指尖轻轻拨开覆在泥地上的枯草。露出来的泥面泛着深褐色,比周围的土更紧实,他用铁铲小心翼翼地挖着,动作慢得像在雕琢一件珍宝。没挖多深,指尖就触到了一截硬邦邦的东西,不是石子的硌,也不是芦苇根的韧,是樟木特有的凉硬,混着江泥的腥气,猛地钻进了他的皮肉里。
“老伙计,又见面了。”阿福伯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放下铁铲,用手一点点刨开周围的泥。随着泥土剥落,一截半米长的樟木渐渐显露出来——这就是三十年前,老龙舟散架后,他拼了命藏起来的龙骨。
樟木的表面已经泛黑,却依旧坚硬,上面还留着当年老木匠凿刻的水纹。每一道水纹都深浅不一,深的地方能卡住指甲,浅的地方只够映出一缕晨光,那是祖辈们一凿一凿刻上去的,说是能“引江气入木,让龙认家”。阿福伯用粗布蘸了点米酒,轻轻擦拭着木头上的泥,米酒的醇香混着樟木的清香,在晨雾里漫开。他的指腹摩挲着那些刻痕,从第一道摸到最后一道,像是在抚摸自家娃小时候的脊梁,每一个凸起、每一处凹陷,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年日本人来拆龙舟,你爷爷就是抱着这截骨头,在水里躲了三天三夜。”阿福伯对着龙骨轻声说,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他想起十七岁那年,日本人的汽艇在沅江上横冲直撞,枪声把江鸟都惊得没了踪影。村里的老龙舟停在江边的船坞里,那是乾隆年间传下来的老物件,船身的红漆虽褪了色,可船头的龙睛依旧亮得吓人。日本人说要把龙舟拆了做柴火,村里的汉子们都红了眼,阿福伯的爹,也就是老船公,抱着这截最粗的龙骨,一头扎进了沅江。
江水又冷又急,日本人的刺刀在水面上晃着寒光,老船公就抱着龙骨,躲在水下的石缝里,饿了就啃几口随身携带的干饼,渴了就喝几口江水。三天后,日本人走了,老船公才拖着泡得发白的身子上岸,龙骨被他护得严严实实,连一点磕碰都没有。后来老船公弥留之际,攥着阿福伯的手说:“这不是木头,是咱们沅江人的骨头,骨头在,根就不会断。”
阿福伯把擦干净的龙骨抱在怀里,就像当年老船公抱着重物一样。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樟树叶的缝隙,在龙骨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像是给这截老木头镀了层金边。江风裹着水汽扑在脸上,带着股熟悉的腥甜,阿福伯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把他抱在龙舟上,指着船头的龙睛说:“这龙啊,守着咱们的江,也守着咱们的根。你看它的眼睛,不管水多急、浪多大,都不会眨一下。”
那时他还小,不懂什么是根,只觉得龙舟很大,父亲的肩膀很宽。如今父亲不在了,可这截龙骨还在,在沅江的泥里扎着根,像他心里那口气,从来没松过。阿福伯抱着龙骨,慢慢站起身,往村里走。竹篓晃悠悠地挂在肩上,里面的米酒还剩小半壶,他想,晚上要给龙骨再擦一遍米酒,就像父亲当年做的那样。江滩上的芦苇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是在和龙骨道别,又像是在等着明年春天,看它重新回到龙舟上,带着沅江人的魂,在江里破浪前行。
第二章稚子问龙
六岁的小舟是被江滩上的凿木声吵醒的。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窗外的天已经亮透了,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着方格子。他趿拉着小布鞋,跑到院子里,一眼就看见院角的石桌上,放着一截黑褐色的木头——那是爷爷昨天从江滩上抱回来的,用粗布盖着,神秘得很。
“爷爷!”小舟拽着阿福伯的衣角,圆眼睛盯着石桌上的樟木,里面满是好奇。他刚从学堂回来,书包上还挂着老师给的纸龙舟,红纸上画的龙鳞歪歪扭扭,用浆糊粘的龙须已经翘了边,却透着股鲜活的劲儿。阿福伯正拿着砂纸,轻轻打磨着龙骨的边缘,木屑像细小的雪花,落在石桌上,又被风吹得飘起来。
“醒啦?”阿福伯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笑着揉了揉小舟的头。小舟的头发软软的,带着刚睡醒的温度。“爷爷,这是什么呀?是你昨天说的‘老伙计’吗?”小舟踮着脚,伸手想去摸龙骨,却被阿福伯轻轻按住了手。
“别急,先听爷爷给你讲个故事。”阿福伯把小舟抱到石凳上,自己坐在旁边,拿起龙骨,放在两人中间。阳光透过院中的老樟树,在木头上投下斑驳的影,那些刻痕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像是活了过来。“这是老龙舟的骨头,咱们叫它龙骨。”阿福伯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小舟从没听过的郑重,“你太爷爷,就是爷爷的爹,当年为了护着它,在江里躲了三天三夜,差点就没上来。”
小舟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太爷爷为什么要躲呀?是有坏人吗?”他想起学堂里老师讲的故事,里面有英雄保护宝物,原来太爷爷也是英雄。阿福伯点了点头,手指在龙骨的刻痕上慢慢划过:“是啊,有坏人想把咱们的龙舟拆了,那是咱们沅江人传了几百年的东西,不能让他们毁了。你太爷爷说,这龙骨不是木头,是咱们沅江人的骨头,骨头在,咱们的根就不会断。”
“根?”小舟歪着脑袋,不解地问,“根不是长在土里的吗?就像院子里的这棵老樟树,根在地下,所以才长得这么高。”阿福伯笑了,指着石桌上的龙骨,又指了指远处的沅江:“咱们沅江人的根,就长在这龙骨里,长在这江里。你看这龙舟,要是没有龙骨,就像人没有脊梁,站不起来,也划不动。咱们沅江人,要是没了这龙骨,就像树没了根,风一吹就倒了。”
小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虽然没完全明白“根”是什么意思,却知道这龙骨很重要,比他的纸龙舟重要多了。他再次伸出手,这次阿福伯没有拦着他。指尖触到龙骨时,传来一阵凉硬的触感,比他的小木枪硬多了,上面的刻痕硌着手指,有点痒。“爷爷,龙骨是龙的骨头吗?那龙会醒吗?”小舟抬起头,眼里满是期待,他看过戏里的龙,会飞,会喷火,要是这龙骨里的龙醒了,是不是就能保护沅江了?
阿福伯看着孙子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忽然一暖。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缠着父亲问东问西,父亲总是耐心地给他讲龙舟的故事,讲沅江的故事。如今,他也要把这些故事讲给小舟听,把这龙骨里的魂,传给下一代。“会醒的。”阿福伯的声音很坚定,“等你能把龙舟划得像箭一样快,等咱们沅江的乡亲们都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这龙就醒了。它会带着咱们,在江里破浪,不管多大的风浪,都不怕。”
那天傍晚,小舟抱着他的纸龙舟,坐在石桌边,看着阿福伯用小刀,在龙骨的边缘轻轻刻着新的水纹。夕阳把爷孙俩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龙骨上,像是给这截老木头,又添了一层新的温度。小舟忽然觉得,他的纸龙舟好像也有了龙骨,就是他手里的小竹棍,能带着纸龙舟,在院子里的小水坑里“航行”。他拿起彩笔,在纸龙舟的船身上,画了一个小小的“福”字,那是爷爷的名字里的字,他想,这样纸龙舟就能和龙骨一样,有保护大家的力量了。
阿福伯看着孙子认真的样子,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他知道,这龙骨的故事,这沅江人的魂,已经在小舟的心里,扎下了第一颗小小的种子。等明年春天,等龙舟再造起来,这颗种子就会发芽,长成和老樟树一样粗壮的树,守护着这片江,守护着这里的人。江风从院外吹进来,带着沅江的水汽,也带着老樟树的清香,在院子里轻轻回荡,像是在祝福这爷孙俩,也在祝福这截沉睡的龙骨,等着它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华夏情・龙舟魂
第三章江滩议事
入夏的沅江涨了水,浑浊的江水漫过了平日里裸露的滩涂,把岸边的鹅卵石冲得发亮,像撒了一地的碎玉。傍晚时分,阿福伯抱着那截龙骨,脚步匆匆地往江滩头的老槐树下走——他让村里的后生挨家挨户传了话,今晚要在这儿议事,有天大的事要跟乡亲们商量。
老槐树有两百年树龄了,树干粗得要三个汉子才能合抱,枝桠像撑开的巨伞,遮住了大半个江滩。阿福伯把龙骨轻轻放在树下的青石板上,又从竹篓里掏出块粗布,仔仔细细地铺在木头上,像是怕硌着这老伙计。刚忙活完,远处就传来了脚步声,村里的汉子们扛着锄头、牵着牛,陆陆续续往这边来,烟袋锅子的火星在暮色里一明一暗,像江面上漂着的渔火。
“阿福伯,您叫咱们来,是有啥急事?”最先到的是村东的老林,他刚从田里回来,裤脚还沾着泥,一屁股坐在青石板旁的石头上,掏出烟袋就往嘴里塞。老林是村里的木匠,手艺是祖传的,当年老龙舟的修缮,他爹就出过力。
阿福伯没急着说话,等最后几个汉子也到齐了,江滩上已经聚了二十多号人,都围着青石板坐成一圈。晚风卷着江浪的声音过来,带着股潮湿的凉意,吹得树叶“沙沙”响。阿福伯蹲下身,手指轻轻敲了敲龙骨,樟木发出“笃笃”的闷响,在安静的江滩上格外清晰。
“日本人走了三年了,咱们沅江的水也太平了三年。”阿福伯的声音不高,却每个字都砸在汉子们的心上,“今天把大伙儿叫来,就想跟你们说件事——咱们得把老龙舟再造起来,让这龙骨,重新回到它该去的地方。”
这话一出,江滩上瞬间静了下来,只有江浪拍岸的声音。老林拿着烟袋的手顿了顿,火星掉在地上,烫出个小黑点。“再造龙舟?”他皱着眉,声音里带着犹豫,“阿福伯,不是我泼冷水,当年老龙舟拆了,剩下的木料要么被日本人烧了,要么被乡亲们拿去盖房、修农具,现在去哪儿凑这么多好木料?再说,造龙舟要花钱、要花力气,咱们村里这几年刚缓过劲,怕是……”
老林的话没说完,旁边几个汉子也跟着点头。有个叫柱子的后生,搓着手里的老茧说:“是啊阿福伯,我家那间土坯房还漏雨呢,要是把钱投到龙舟上,家里的娃下半年学费都没着落了。”还有人担心,造好龙舟也没人会划,当年划龙舟的老把式,要么走了,要么老得抬不动桨,后生们没几个摸过船桨的。
阿福伯看着大伙儿脸上的难色,心里早有准备。他站起身,走到江滩边,指着眼前的沅江,声音比刚才更沉了:“大伙儿还记得吗?二十年前,日本人拆龙舟那天,咱们村的汉子们都红着眼,却只能看着他们把船板往火里扔。为啥?因为咱们没个能聚人心的物件,没个能撑底气的念想!”
他回头看了眼青石板上的龙骨,眼神里满是郑重:“这龙骨不是木头,是咱们沅江人的魂!当年我爹抱着它在江里躲了三天三夜,不是为了让它一辈子埋在泥里,是为了让咱们有朝一日,能再把龙舟造起来,让咱们的娃能知道,咱们沅江人,从来不是软骨头!”
这话像颗石子,砸在汉子们的心里,泛起了涟漪。老林猛吸了口烟,把烟袋锅子往石头上一磕,站起身说:“阿福伯,您别说了,我懂了。木料的事,我来想办法——我家后院还有两根当年我爹留下的楠木,是准备给我儿子打婚床的,先拿出来用!”
柱子也站了起来,挠着头说:“阿福伯,我家那房漏雨的事,我自己想办法补,娃的学费我去镇上打零工挣!只要能把龙舟造起来,我愿意出力气,就算不会划,我也跟着学!”
有了这两人带头,其他汉子也都动了心。有人说要把家里的旧船板献出来,有人说要去山里砍竹子做船桨,还有人说要去镇上请老漆匠来上漆。江滩上的气氛一下子热了起来,烟袋锅子的火星更亮了,汉子们的笑声、议论声混着江浪声,在暮色里飘得很远。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个小小的声音:“爷爷,我也能帮忙!”大伙儿回头一看,是小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手里还攥着那只纸龙舟,红纸上的龙鳞被风吹得翘了边。
阿福伯笑着走过去,把孙子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小舟搂着阿福伯的脖子,大声对汉子们说:“我能帮你们递工具,还能帮你们擦船板!等龙舟造好了,我还要学划桨,像爷爷说的那样,把龙舟划得像箭一样快!”
汉子们被这娃的认真劲儿逗笑了,老林走过来,摸了摸小舟的头说:“好娃!等龙舟造好了,叔教你划桨,保证让你比谁都划得快!”小舟听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把手里的纸龙舟举得高高的,像是在跟青石板上的龙骨打招呼。
那天夜里,江滩上的脚步声此起彼伏。汉子们扛着自家的木料往老槐树下赶,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龙骨上,像是给这截老木头,围了一圈温暖的屏障。阿福伯坐在青石板旁,看着眼前忙碌的身影,拿起酒壶,倒了点米酒在粗布上,轻轻擦拭着龙骨。米酒的醇香混着樟木的清香,在夜色里漫开,他仿佛听见,这截沉睡了三十年的龙骨,在轻轻“回应”——它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江风依旧吹着,却没了刚才的凉意,反而带着股暖意,拂过汉子们的脸颊,拂过小舟手里的纸龙舟,也拂过青石板上的龙骨。阿福伯知道,从今晚开始,沅江的风,沅江的水,都要跟着变了——因为沅江人的魂,要醒了。
第四章凿木成龙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江滩上就热闹了起来。汉子们扛着工具,抬着木料,早早地聚集在老槐树下。老林把带来的楠木靠在树干上,拿出墨斗,在木头上弹出一道道直线,墨线落在浅色的木头上,像给龙画好了筋骨。阿福伯则把龙骨架在两个临时搭起的木架上,用绳子固定好,又在周围铺了层稻草,防止木料被潮气浸坏。
“开工喽!”随着老林的一声喊,汉子们纷纷动了起来。有拿锯子锯木料的,“吱呀吱呀”的声音在江滩上回荡;有拿凿子凿榫卯的,“笃笃笃”的敲击声像在打鼓;还有拿刨子刨木料的,木屑像雪花一样落在稻草上,很快就堆起了一小堆。小舟也没闲着,他拿着个小刨子,蹲在一堆边角料旁,学着大人的样子刨木头,虽然力气小,刨出来的木屑也不均匀,却做得格外认真,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他也顾不上擦。
阿福伯蹲在龙骨旁,手里拿着一把磨得锃亮的凿子。这凿子是他爹传下来的,木柄上包着层厚厚的包浆,是常年握在手里磨出来的。他要在龙骨上凿出榫卯,把新的木料和龙骨拼在一起——这是最关键的一步,榫卯要是没凿好,龙舟就不结实,在江里容易散架。
他眯着眼睛,先在龙骨上用墨斗弹出线,然后举起凿子,用锤子轻轻敲了敲,确定位置没错,才开始用力。锤子落在凿子上,力道不轻不重,每一下都恰到好处,凿出来的木屑细细的,落在稻草上。阿福伯的动作很熟练,几十年前,他跟着父亲修龙舟时,就练过这手艺,只是后来多年没碰,手有些生,不过没一会儿,就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阿福伯,您歇会儿,换我来凿会儿!”柱子走过来,手里拿着另一把凿子。他年轻力壮,力气比阿福伯大,只是没凿过榫卯,动作有些笨拙。阿福伯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木屑,笑着说:“好,你试试,记住,力道要匀,别把木头凿裂了。”他站在旁边,手把手地教柱子,告诉他人家怎么握凿子,怎么用锤子,柱子学得很认真,虽然一开始凿坏了一小块木头,可后来越来越熟练,凿出来的榫卯也越来越规整。
正午的太阳最毒的时候,江滩上的温度升得很高,汉子们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贴在背上,像涂了层油。村妇们提着篮子,挎着瓦罐,从村里往江滩上走——她们是来给汉子们送午饭的。张婶走在最前面,篮子里装着白米饭,上面卧着金黄的荷包蛋,还有一碟腌得爽口的萝卜干;李嫂则提着个瓦罐,里面装着绿豆汤,是特意冰镇过的,喝起来凉丝丝的,能解暑。
“大伙儿快歇会儿,吃了饭再干!”张婶把篮子放在石头上,大声喊着。汉子们放下手里的工具,围了过来,拿起碗筷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小舟也跑了过来,阿福伯给他盛了碗米饭,夹了个荷包蛋,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吃,眼里满是疼爱。
张婶走到龙骨旁,看着那截黑褐色的木头,又看了看旁边堆着的木料,笑着对阿福伯说:“阿福伯,没想到咱们真能把龙舟造起来,等造好了,咱们就能像以前一样,热热闹闹地划龙舟了。”阿福伯点了点头,喝了口绿豆汤,清凉的感觉从喉咙滑到肚子里,舒服极了。“是啊,等造好了,咱们还要办龙舟赛,让邻村的人也来看看,咱们沅江人的龙舟,还是当年那个劲头!”
吃过午饭,汉子们没歇多久,就又开工了。老林拿着尺子,在木料上量来量去,确保每一块木料的尺寸都没错;阿福伯则继续凿着龙骨上的榫卯,偶尔停下来,检查一下柱子凿的榫卯,指出哪里需要修改;小舟则帮着递工具,一会儿给这个递锤子,一会儿给那个递刨子,跑得满头大汗,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夕阳西下时,龙骨上的榫卯已经凿得差不多了,老林把一块楠木凑到榫卯旁,试着拼了拼,严丝合缝,刚刚好。汉子们都围了过来,看着这两块拼在一起的木头,脸上都露出了笑容。阿福伯伸手摸了摸拼好的地方,指尖传来木头的温度,心里忽然一阵激动——他仿佛看到,这截龙骨,这些木料,正在一点点变成一艘完整的龙舟,正静静地卧在江滩上,等着下水的那一天。
小舟也凑了过来,踮着脚看着拼在一起的木头,小声对阿福伯说:“爷爷,龙舟是不是快造好了?”阿福伯笑着点头,摸了摸他的头:“快了,等咱们把所有木料都拼好,再上漆、画龙鳞,龙舟就造好了。到时候,爷爷带你坐在船头,咱们一起在沅江里划一圈。”小舟听了,眼睛亮了起来,用力点头:“好!我还要跟爷爷一起划桨,让龙舟跑得最快!”
江滩上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汉子们收拾好工具,准备回家了。阿福伯最后看了眼龙骨,又用粗布把它盖好,才牵着小舟的手,慢慢往村里走。晚风拂过,带着沅江的水汽,也带着木头的清香,在身后的江滩上轻轻回荡。阿福伯知道,明天一早,江滩上又会响起凿子、锯子的声音,那声音,是沅江人最动听的歌,是龙骨苏醒的信号,是华夏情、龙舟魂,在这片土地上,重新绽放的声音。
华夏情・龙舟魂
第五章龙睛点睛
端午前的沅江,空气里都飘着艾草的清香。江滩上的龙舟已经拼好了雏形,红漆打底的船身像一截烧红的烙铁,在阳光下亮得晃眼。阿福伯站在船边,手指顺着船舷的弧度慢慢划过,心里却还悬着件事——给龙舟点睛。
“点睛是大事,得请老漆匠来。”阿福伯跟老林商量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老漆匠姓苏,住在三十里外的镇上,是方圆百里有名的手艺人,据说他爷爷当年就给老龙舟点过睛。阿福伯揣了两斤新磨的糯米粉,又装了半壶自家酿的米酒,天不亮就揣着油纸包往镇上赶。
苏老漆匠的铺子在镇东头,木门上挂着块褪了色的木牌,写着“苏家漆艺”四个字。阿福伯推开门时,老人正坐在院里磨漆,青石板上的生漆泛着琥珀色的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漆香。“苏老哥,我是沅江村的阿福。”阿福伯把礼物放在石桌上,搓着手说明来意,“咱们村新造了龙舟,想请您去给龙点睛。”
苏老漆匠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沅江的龙舟?”他放下磨漆的石头,指了指墙角堆着的漆罐,“那是乾隆年间的老物件吧?当年我爷爷去点睛时,我还跟着去看了,那龙睛点完,整艘船都像活了。”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怀念,“这些年没再碰过龙舟漆了,手都生了。”
“您的手艺没丢!”阿福伯赶紧说,“咱们村的人都盼着您去,您要是不去,这龙舟就少了魂。”苏老漆匠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站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个红布包,里面裹着一支狼毫笔——那是他爷爷传下来的点睛笔。“走,去沅江。”老人的语气很轻,却带着股韧劲儿,“不能让老祖宗的手艺,断在我手里。”
回到江滩时,乡亲们早就候在那儿了。村妇们用艾草煮了水,把龙舟的船身又擦了一遍;后生们搬来一张八仙桌,铺上红布,摆上苏老漆匠带来的漆盒——里面装着用朱砂、松烟和生漆调的点睛墨,黑中透红,像凝固的血。
点睛要选正午时分,说是这时阳气最盛,能让龙睛聚气。阿福伯抱着小舟,站在八仙桌旁;苏老漆匠坐在凳上,左手扶着船舷,右手拿起狼毫笔,指尖微微有些颤抖。他先蘸了点清水,在笔尖揉了揉,又慢慢蘸进墨盒里,让笔尖吸足了墨。
“大伙儿都往后退退,别惊了龙气。”阿福伯轻声说,乡亲们纷纷往后退了几步,江滩上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有江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苏老漆匠深吸一口气,举起笔,慢慢凑近龙舟的左眼——那是事先用墨线勾好的眼眶,圆鼓鼓的,像两颗等着睁眼的龙眼。
笔尖触到木头的瞬间,苏老漆匠的手稳了下来。他手腕轻轻一转,一笔下去,墨在木头上晕开,却不渗不流,刚好填满眼眶的轮廓。紧接着,他又蘸了次墨,给右眼也点上。两道墨痕落在红漆的船身上,黑得发亮,红得耀眼,像是两颗突然睁开的眼睛,正盯着眼前的沅江,盯着岸上的乡亲。
“成了!”苏老漆匠放下笔,长长舒了口气,眼里竟有些湿润。就在这时,江面上忽然起了阵风,吹得龙舟的船帆微微晃动,像是龙在舒展身子。乡亲们都看呆了,有个老人喃喃道:“醒了,龙真醒了……”
小舟从阿福伯怀里挣下来,跑到船边,仰着头看那对龙睛。他觉得这龙的眼睛比戏台上画的还亮,像是能看透江水,看到江底的鱼虾,看到远处的村庄。“爷爷,龙是不是要飞了?”小舟拉着阿福伯的衣角问。阿福伯蹲下来,指着龙睛说:“它不飞,它要守着咱们的江,守着咱们。”
苏老漆匠走过来,摸了摸小舟的头,又指了指龙睛:“娃,你记住,这龙睛不是画的,是咱们沅江人的精气神。以后不管遇到啥难事,看看这龙睛,就知道该咋做了。”小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手想去摸龙睛,却被阿福伯拦住了:“不能摸,龙睛是龙的魂,得好好护着。”
那天傍晚,乡亲们在江滩上摆了几桌酒,招待苏老漆匠。酒过三巡,苏老漆匠从怀里掏出个小漆盒,递给阿福伯:“这里面是剩下的点睛墨,明年要是掉色了,就用它补补。”他顿了顿,又说,“我年纪大了,下次再点睛,怕是来不了了。你们村的娃要是愿意学,我把漆谱传给他。”
阿福伯看了眼身边的小舟,又看了看苏老漆匠,把漆盒紧紧攥在手里:“谢谢您,苏老哥。这手艺,咱们肯定传下去,不辜负您,也不辜负老祖宗。”小舟凑过来,拉着苏老漆匠的袖子说:“爷爷,我想学!我想给下次的龙舟点睛!”苏老漆匠笑了,摸了摸他的头:“好娃,有志气。等你再长大点,爷爷教你调漆,教你握笔。”
月亮升起来时,苏老漆匠才被后生们送回镇上。阿福伯抱着小舟,站在龙舟旁,看着那对龙睛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江风拂过,带着艾草的清香,也带着生漆的醇厚,阿福伯忽然觉得,这龙舟真的有了魂——是苏老漆匠的手艺魂,是乡亲们的盼头魂,更是一代代沅江人传下来的中华魂。
小舟靠在阿福伯怀里,已经有些困了,却还睁着眼睛看龙睛。“爷爷,明天是不是就能划龙舟了?”他小声问。阿福伯点点头,轻轻拍着他的背:“是,明天咱们就试水,让这龙,在沅江里好好耍耍。”小舟笑了,靠在阿福伯怀里睡着了,梦里,他好像坐在龙舟的船头,手里握着船桨,跟着阿福伯一起,在江里划得飞快,龙睛在前面亮着,像两颗引路的星星。
第六章初航试水
端午当天的沅江,两岸挤满了人。天刚蒙蒙亮,村里的后生们就扛着船桨,抬着锣鼓,往江滩上赶;邻村的乡亲们也来了,有的提着篮子,有的抱着娃,沿着江堤站了满满一排,连树枝上都挂着看热闹的孩子。
阿福伯起得更早,他带着小舟,先去了江边的土地庙。庙里的土地公像前,摆着刚蒸好的粽子和一壶米酒,阿福伯点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里:“土地公,今天咱们沅江的龙舟要试水,求您保佑大伙儿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小舟也跟着学样,双手合十,小声说:“求土地公保佑龙飞得快,保佑爷爷不摔跤。”
从土地庙回来时,江滩上已经热闹得像过年。老林带着几个汉子,正在给龙舟系红绸——那是村里的媳妇们连夜绣的,红绸上绣着“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字样,系在船头和船尾,风一吹,红绸飘起来,像龙的胡须。柱子和几个后生则在检查船桨,把每一根桨都摸了遍,生怕有裂缝。
“阿福伯,都准备好了!”老林大声喊。阿福伯点点头,走到龙舟旁,先把那截老龙骨摸了摸,又对着龙睛拜了拜,才踏上船板。船板很稳,踩上去没有一点晃动,阿福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这几个月的功夫,没白费。
小舟早就等不及了,阿福伯一上船,他就拽着船舷想往上爬,却被阿福伯拉了回来:“慢点,先让汉子们上船。”村里的十二个汉子,分成两排,在船两侧坐好,每人手里握着一根船桨,桨叶在阳光下泛着光。阿福伯站在船头,手里握着一面铜锣;老林站在船尾,手里拿着舵桨,负责掌控方向。
“都坐稳了!”老林喊了一声,汉子们纷纷把船桨放进水里,等着阿福伯的信号。阿福伯深吸一口气,举起铜锣,“当”的一声,锣响穿透了江滩的喧闹。就在锣声落下的瞬间,汉子们一起用力,船桨插进水里,溅起的水花像碎银一样落在江面上,龙舟像离弦的箭一样,猛地冲了出去。
“加油!加油!”两岸的乡亲们大声喊着,孩子们举着纸龙舟,跟着龙舟跑,笑声和欢呼声混在一起,在江面上回荡。小舟站在岸边,看着龙舟越划越快,眼睛都看直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快的船,红漆的船身在水里穿梭,龙睛在阳光下亮得吓人,真像一条活过来的龙。
阿福伯站在船头,铜锣敲得越来越急,“当当当”的锣声像是在给汉子们鼓劲。汉子们的胳膊上青筋暴起,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船板上,又滑进江里,可没有一个人停下。他们看着前面的江水,看着两岸的乡亲,手里的船桨划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他们要让所有人知道,沅江人的龙舟,还是当年的劲头!
龙舟划过江心时,老林忽然喊了声:“换个姿势,咱们给大伙儿露一手!”汉子们齐声应和,船桨一起往后划,龙舟猛地一转身,在江面上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像龙在翻身。两岸的欢呼声更大了,有个老人激动得直拍大腿:“好!好!这才是咱们沅江的龙舟!”
小舟看得心痒,拉着旁边的张婶说:“张婶,我也想划龙舟!”张婶笑着说:“等你再长大点,让你爷爷教你,以后你也去划龙舟,给咱们村争光。”小舟用力点头,眼睛一直盯着江面上的龙舟,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快点长大,快点学会划桨,跟爷爷一起,坐在龙舟上,在沅江里划个痛快。
太阳升到头顶时,龙舟才慢慢靠岸。汉子们下船时,腿都有些打颤,却个个脸上带着笑。阿福伯走在最后,他的铜锣还握在手里,脸上的汗把头发都打湿了,却笑得合不拢嘴。小舟跑过去,一把抱住阿福伯的腿:“爷爷,你们划得真快!比我跑还快!”
阿福伯蹲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说:“那是,咱们的龙舟有魂,能不快吗?”乡亲们围了过来,给汉子们递水、递毛巾,张婶把早就准备好的粽子分给大家:“快吃点粽子,补补力气。”阿福伯接过粽子,咬了一口,甜丝丝的糯米裹着豆沙,心里暖烘烘的。
苏老漆匠也来了,他站在岸边,看着龙舟,眼里满是欣慰:“好啊,好啊,这龙舟有了精气神,比当年的老龙舟还精神。”阿福伯走过去,递给他一个粽子:“苏老哥,谢谢您来捧场。明年端午,咱们还请您来,看咱们划龙舟。”苏老漆匠点点头,咬了口粽子:“来,肯定来。”
那天下午,江滩上的热闹一直没停。汉子们又划了几次龙舟,每次都引来阵阵欢呼;村妇们则在岸边摆起了摊子,卖粽子、卖绿豆汤,孩子们在旁边追跑打闹,整个沅江都沉浸在欢乐里。阿福伯抱着小舟,坐在岸边的石头上,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忽然觉得很满足——他想起了父亲,想起了苏老漆匠的爷爷,想起了所有为龙舟付出过的人。
“爷爷,明年咱们还划龙舟吗?”小舟靠在阿福伯怀里,小声问。阿福伯摸了摸他的头,指着远处的沅江,又指了指龙舟上的龙睛:“划,年年都划。只要这江还在,这龙骨还在,咱们沅江人的龙舟,就永远划下去。”小舟点点头,看着龙睛在夕阳下泛着光,心里暗暗记下了这句话——他要把这句话记住,等他长大了,再告诉自己的娃,让沅江的龙舟魂,一代代传下去。
华夏情・龙舟魂
第七章风雨骤至
初航后的第三日,天像被谁打翻了墨瓶,铅灰色的云团在沅江上空堆得密不透风。阿福伯清晨起来喂鸡时,就见院角的老樟树叶子蔫头耷脑,风裹着潮气往衣领里钻,带着股雨前特有的闷意。他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就往江滩跑——新造的龙舟还在临时棚子里,那棚子是用竹竿和油布搭的,怕扛不住大风雨。
赶到江滩时,风已经起得紧了。油布棚被吹得“哗哗”响,竹竿晃得厉害,像是随时要塌下来。阿福伯钻进棚子,摸了摸龙舟的船身,红漆还没干透,要是被雨水泡了,之前的功夫就全白费了。他赶紧找来绳子,想把油布再扎紧些,可风太大,刚系好的绳结转眼就被吹松,油布被掀起一个角,冰冷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船板上。
“爷爷!”远处传来小舟的喊声,孩子披着蓑衣,背着个布包,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来,“我给你送蓑衣和馒头来了!”阿福伯接过布包,摸出里面还热乎的馒头,心里一暖,却又皱起眉:“这么大的雨,你来干啥?快回去!”小舟却不肯,把蓑衣往阿福伯身上裹:“我不回去,我帮你一起护龙舟!”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猛地扫过江滩,油布棚的一根竹竿“咔嚓”断了,油布整个被掀飞,龙舟暴露在风雨里。更糟的是,拴着龙舟的麻绳被风吹得脱了桩,龙舟顺着水流往江中心漂去。“不好!”阿福伯把小舟往岸边一推,“你在这儿等着,别乱动!”说着就跳进了江里。
江水又冷又急,像无数只手拽着阿福伯的胳膊。他奋力往龙舟游去,浪头打在脸上,呛得他直咳嗽。离龙舟还有几步远时,他看见船尾的红绸被风吹得乱飘,像是在向他求救。阿福伯咬紧牙,猛地往前一冲,抓住了船舷。可龙舟太重,风又急,他根本拉不动,反而被龙舟带着往江里漂。
“爷爷!”小舟在岸边急得直跳脚,忽然看见不远处有根被吹断的树干,赶紧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把树干拖到江边,“爷爷!抓住树干!”阿福伯瞥见树干,心里一喜,腾出一只手抓住树干,借着树干的浮力,慢慢把龙舟往岸边拉。
就在这时,江滩上跑来一群人——是村里的乡亲们。老林扛着绳子,柱子抱着木板,还有几个村妇也来了,手里拿着铁锹。“阿福伯,我们来帮你!”老林大声喊,把绳子的一端扔给阿福伯,“你把绳子系在龙舟上,我们拉你上来!”汉子们一起用力,绳子绷得笔直,阿福伯借着拉力,终于把龙舟拖到了浅水区。
大伙儿七手八脚地把龙舟抬到高处,又找来塑料布把船身裹得严严实实。阿福伯爬上岸时,浑身湿透,嘴唇冻得发紫,却还惦记着龙舟:“船……船没事吧?”老林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就是船尾溅了点水,一会儿擦干就好。你快披上蓑衣,别冻着了。”
小舟赶紧跑过来,把怀里的干毛巾递给阿福伯,又拿出馒头:“爷爷,你快吃点,馒头还热着。”阿福伯接过馒头,咬了一口,热乎的馒头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到了心里。他看着周围浑身湿透的乡亲们,看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龙舟,忽然觉得,这风雨再大也不怕——只要大伙儿心齐,就没有护不住的龙舟,没有迈不过的坎。
雨渐渐小了,天边透出一丝微光。阿福伯站在龙舟旁,看着乡亲们收拾工具,忽然说:“等天晴了,咱们把棚子重新搭得结实点,再给龙舟刷层漆。”汉子们齐声应和,声音里满是干劲。小舟拉着阿福伯的手,小声说:“爷爷,刚才我一点都不害怕,因为我知道,大家一定会来帮忙的。”阿福伯笑了,摸了摸他的头:“对,咱们沅江人,从来都是一家人,不管遇到啥难事,都一起扛。”
第八章稚子守岸
风雨过后的江滩,满是狼藉。折断的竹竿、撕碎的油布散落在泥地里,被雨水泡过的泥土又软又黏,踩上去能陷到脚踝。阿福伯一早起来就带着小舟往江滩去,他要去看看龙舟,顺便收拾残局。
刚到江滩,就见老林已经带着几个汉子在忙活了。他们把断了的竹竿扛到一边,又用铁锹把泥地里的油布碎片挖出来,堆在一起准备烧掉。“阿福伯,你来了!”老林笑着打招呼,“咱们商量着,今天就把新棚子搭起来,用上次剩下的楠木当柱子,肯定结实。”阿福伯点点头,蹲下身摸了摸塑料布下的龙舟,船身干得差不多了,红漆也没受损,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爷爷,我能帮你们递钉子吗?”小舟仰着小脸问。阿福伯想了想,从工具袋里拿出一把小锤子和一盒钉子:“行,你帮我们递钉子,不过要小心,别砸到手。”小舟高兴地接过工具,蹲在一旁,看着汉子们搭棚子。老林和柱子负责搭架子,他们把楠木柱子埋进土里,用石头夯实,再把横梁架在柱子上,动作麻利得很。
正午时分,太阳越来越毒,汉子们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小舟看着他们满头大汗的样子,忽然想起家里还有凉茶,赶紧说:“爷爷,我回家给你们端凉茶来!”没等阿福伯答应,他就撒腿往村里跑。路上遇到张婶,张婶听说汉子们在搭棚子,也跟着一起去家里煮凉茶,还拿了些刚烙好的饼。
等小舟端着凉茶回到江滩时,棚子的架子已经搭得差不多了。他把凉茶一碗碗递给汉子们,又把饼分给大家:“张婶说,吃点饼垫垫肚子,下午才有劲干活。”汉子们接过凉茶,“咕咚咕咚”喝下去,清凉的感觉从喉咙滑到肚子里,舒服极了。老林咬了口饼,笑着说:“小舟真是个懂事的娃,比我家那小子强多了。”小舟听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下午搭棚顶时,需要有人爬到横梁上递瓦片。柱子自告奋勇爬上去,小舟就在下面递瓦片,每次都小心翼翼地把瓦片递给柱子,生怕摔碎了。有一次,小舟没拿稳,瓦片差点掉在地上,幸好阿福伯眼疾手快接住了。“小心点,别慌。”阿福伯摸了摸他的头,“慢慢来,不着急。”小舟点点头,之后递瓦片时更小心了,再也没出过差错。
夕阳西下时,新棚子终于搭好了。楠木柱子又粗又直,棚顶铺着厚厚的瓦片,看起来结实极了。汉子们站在棚子前,看着里面的龙舟,脸上都露出了笑容。阿福伯走到小舟身边,蹲下来问:“今天累不累?”小舟摇了摇头,眼里满是兴奋:“不累!我觉得帮大家干活,比在家里玩有意思多了。”
阿福伯笑了,指着棚子里的龙舟说:“你知道吗?当年你太爷爷护龙骨的时候,也有很多乡亲帮忙。这龙舟不是一个人的,是咱们全村人的,只有大家一起护着它、爱着它,它才能一直陪着咱们。”小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牢牢记住了阿福伯的话——他要像太爷爷和爷爷一样,好好保护龙舟,让它一直传下去。
回家的路上,小舟走在阿福伯身边,忽然说:“爷爷,等我长大了,我要把棚子搭得更结实,还要教我的娃怎么护龙舟。”阿福伯停下脚步,看着孙子认真的样子,心里忽然一阵激动。他知道,龙舟魂已经在小舟心里扎了根,等这根长粗了,就会撑起沅江人的希望,撑起中华民族的精气神。江风拂过,带着沅江的水汽,也带着棚子上木头的清香,在爷孙俩身后轻轻回荡,像是在祝福这代代相传的守护,也在见证这永不褪色的民族情。
第九章乡亲共护
自从新棚子搭好后,江滩上就多了个规矩——每天都有乡亲轮流来守着龙舟。阿福伯把村里的人分成几拨,汉子们负责白天巡逻,防止有人来破坏;村妇们则负责打扫棚子周围的卫生,给龙舟擦灰;老人们没事也会来江滩坐会儿,晒晒太阳,顺便看着棚子。
这天轮到张婶和李嫂来守棚子。她们一早提着篮子来到江滩,篮子里装着针线活和刚蒸好的红薯。张婶先把棚子周围的杂草拔了,李嫂则拿着抹布,小心翼翼地擦着龙舟的船身。“你看这龙睛,多亮啊,苏老漆匠的手艺就是好。”李嫂一边擦一边说,手指轻轻拂过龙睛,生怕把墨蹭掉了。张婶笑着说:“可不是嘛,当年我婆婆说,老龙舟的龙睛也没这么亮,咱们这新龙舟,真是有福气。”
擦完龙舟,两人坐在棚子外的石头上做针线活。张婶在给孙子缝小衣服,李嫂则在绣一块红布,准备给龙舟再添点装饰。正聊着天,忽然看见远处来了个陌生人,背着个背包,正往棚子这边走。“这人是谁啊?”张婶停下手里的活,警惕地看着陌生人。李嫂也站起来,把针线筐往身后挪了挪:“不知道,咱们问问他。”
陌生人走到近前,笑着打招呼:“大姐,你们好,我是从城里来的记者,想给这龙舟拍几张照片,写篇报道。”说着从背包里拿出记者证。张婶和李嫂接过记者证看了看,又互相看了一眼,还是有些犹豫——她们没见过记者,不知道该不该让他拍。
正在这时,阿福伯和小舟来了。阿福伯听说记者要来拍龙舟,先是愣了愣,然后笑着说:“拍,当然能拍!咱们的龙舟就是要让更多人知道,让大家都看看咱们沅江人的精气神!”记者高兴极了,拿出相机,开始给龙舟拍照。他一会儿拍龙睛,一会儿拍船身的红绸,一会儿又拍棚子外的乡亲们,忙得不亦乐乎。
小舟好奇地凑在记者身边,看着相机里的龙舟:“叔叔,这龙舟在相机里真好看!”记者笑了,把相机递给小舟:“你也来拍一张?”小舟高兴地接过相机,学着记者的样子,对着龙舟按下了快门。阿福伯站在一旁,看着孙子兴奋的样子,又看了看记者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这龙舟不仅是沅江人的宝贝,也是整个国家的宝贝——它承载着中华民族的文化,承载着代代相传的精神,应该让更多人看到。
记者拍了一会儿,又跟阿福伯聊起了龙舟的故事。阿福伯从当年父亲护龙骨,讲到村里人造龙舟,再讲到乡亲们一起护龙舟,说得滔滔不绝。记者听得入了迷,时不时拿出笔记本记录,眼里满是敬佩:“阿福伯,你们的故事太感人了,这就是咱们中国人的根啊!”
临走时,记者给阿福伯和小舟拍了张合影,背景就是龙舟。他说:“等报道发表了,我一定给你们寄过来。以后会有更多人知道沅江的龙舟,知道你们的故事。”阿福伯握着记者的手,激动地说:“谢谢你,小伙子!要是以后有人来看看龙舟,我们都欢迎!”
从那以后,来沅江看龙舟的人越来越多。有城里来的游客,有学校组织的学生,还有研究传统文化的学者。每次有人来,乡亲们都会热情地招待他们,给他们讲龙舟的故事,教他们划船桨。小舟也成了“小向导”,带着游客们参观龙舟,给他们讲爷爷和太爷爷护龙舟的事,说得有模有样。
有一次,一群学生来参观,小舟给他们讲完故事后,一个小女孩问:“小舟哥哥,我们能为龙舟做点什么吗?”小舟想了想,指着棚子外的空地说:“我们可以在这里种点树,等树长大了,就能给龙舟遮太阳了。”孩子们都高兴地答应了,和乡亲们一起,在棚子周围种了很多小树苗。
看着眼前的景象,阿福伯心里满是欣慰。他知道,护龙舟不再是沅江村几个人的事,而是越来越多人的事。这龙舟魂,这中华情,正在像棚子周围的小树苗一样,慢慢长大,慢慢传播,在更多人的心里扎下根,开出花。江风拂过,吹得小树苗轻轻摇晃,也吹得龙舟上的红绸飘起来,像是在向所有人招手,邀请他们一起,守护这份珍贵的传承,守护这份永不褪色的民族情。
第十章龙鳞添彩
端午越来越近,乡亲们开始忙着给龙舟添彩。阿福伯说,龙舟不仅要结实,还要漂亮,这样才能显出沅江人的气派。村里的妇女们早就开始准备了,她们从家里找出最好的丝线,有的绣龙鳞,有的绣祥云,有的绣吉祥话,想把龙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这天一早,张婶就带着几个村妇来到江滩。她们把绣好的龙鳞布铺在棚子外的空地上,五颜六色的布片摊开,像一片花海。“咱们先把龙鳞贴在船身上,再把祥云绣在船桨上,最后把吉祥话挂在船头。”张婶一边说一边给大家分配任务,李嫂负责贴龙鳞,王嫂负责绣船桨,其他几个妇女则负责挂吉祥话。
小舟也来帮忙,他负责给张婶递胶水。张婶拿着一片红色的龙鳞布,在船身上比了比,确定位置后,让小舟递过胶水,小心翼翼地把布贴在船身上。“小心点,别贴歪了。”张婶一边贴一边说,手指轻轻抚平布片,确保没有褶皱。小舟点点头,眼睛紧紧盯着龙鳞布,生怕自己递错了胶水。
贴龙鳞是个细致活,一片布要贴得又正又平,不能有一点差错。妇女们忙了一上午,才贴完船身的一半。中午休息时,小舟看着贴好的龙鳞,忽然说:“张婶,我能画几片龙鳞吗?我想给龙舟画点不一样的。”张婶愣了愣,然后笑着说:“当然能,你想画就画,咱们的龙舟,就是要大家一起打扮。”
小舟高兴极了,跑回家拿来彩笔和画纸。他先在画纸上画了几片龙鳞,有的是红色的,有的是黄色的,还有的是橙色的,边缘还画了些小波浪。画好后,他把画纸剪下来,用胶水贴在船尾的空白处。“你看,这样龙舟就像有了彩色的尾巴!”小舟兴奋地说。妇女们围过来看,都笑着说:“小舟画得真好,比咱们绣的还好看!”
下午,王嫂开始绣船桨。她把船桨放在石头上,用粉笔在桨叶上画好祥云的图案,然后拿出彩色的丝线,一针一线地绣起来。小舟凑在旁边看,看着丝线在王嫂手里来回穿梭,很快就绣出了一朵祥云。“王嫂,你真厉害!”小舟忍不住赞叹。王嫂笑了,说:“你要是喜欢,我教你绣啊。”小舟点点头,学着王嫂的样子,拿起针线,在一块碎布上绣了起来。虽然绣得歪歪扭扭,却学得格外认真。
太阳快落山时,龙舟终于打扮好了。船身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龙鳞,在夕阳下闪闪发亮;船桨上绣着白色的祥云,划动时像云朵在飞;船头挂着红色的吉祥话,“龙腾虎跃”“国泰民安”几个大字格外醒目。乡亲们都围过来看,看着漂亮的龙舟,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阿福伯也来了,他看着打扮好的龙舟,眼里满是欣慰:“好,真好!这龙舟,既有精气神,又有气派,咱们沅江人,就该这样!”他走到小舟身边,看着船尾的彩色龙鳞,笑着说:“小舟画得好,以后每年端午,都让你给龙舟画龙鳞好不好?”小舟高兴地答应了,心里暗暗发誓,明年一定要画得更好。
晚上,乡亲们在江滩上摆了几桌酒,庆祝龙舟打扮完成。大家吃着菜,喝着酒,聊着端午划龙舟的事,笑声和欢呼声在江滩上回荡。小舟坐在阿福伯身边,看着眼前的乡亲们,看着不远处的龙舟,忽然觉得,这就是最幸福的日子——有爷爷在身边,有乡亲们一起,有龙舟陪着,真好。
江风拂过,带着艾草的清香,也带着龙舟上丝线的味道,在夜色里轻轻回荡。阿福伯看着身边的小舟,又看了看眼前的乡亲们,忽然觉得,这龙舟魂,这中华情,已经融入了每个人的血液里。它会像这江水流淌不息,像这龙鳞一样鲜艳夺目,代代相传,永不
华夏情・龙舟魂
第十章龙鳞添彩(续)
磨灭。阿福伯举起酒杯,对着乡亲们说:“来,咱们干一杯!祝咱们的龙舟年年顺顺利利,祝咱们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大伙儿纷纷举杯,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混着江浪声,在夜色里织成了最动人的歌。
小舟也端着一碗果汁,学着大人的样子举杯:“祝爷爷身体健康,祝龙舟永远都在!”阿福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眼里满是暖意——这孩子,已经把龙舟当成了家人,把守护龙舟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夜深了,乡亲们渐渐散去,阿福伯带着小舟最后看了一眼龙舟。月光洒在彩色的龙鳞上,泛着柔和的光,龙睛在夜色里依旧明亮,像是在守护着这片江滩,守护着沅江人的梦。“爷爷,咱们明天就能划龙舟比赛了吗?”小舟靠在阿福伯身边,小声问。阿福伯点点头:“是,明天就是端午,咱们要让所有人看看,沅江人的龙舟,最有精气神!”
第十一章邻村求援
端午的前一天,天刚亮,邻村的李叔就骑着自行车,急匆匆地赶到了沅江村。他满头大汗,裤脚还沾着泥,一进村子就喊:“阿福伯!阿福伯在家吗?”
阿福伯正在院子里磨船桨,听见喊声赶紧迎了出去:“李老弟,这大清早的,出啥事了?”李叔喘着粗气,拉着阿福伯的手说:“阿福伯,不好了!我们村的龙舟昨天在江里练习,不小心撞在了礁石上,船底裂了个大口子,明天就是端午赛龙舟的日子,这可咋整啊!”
阿福伯一听,心里也跟着急了。邻村和沅江村隔江相望,每年端午都一起赛龙舟,说是比赛,其实更像是两村乡亲的热闹聚会。如今邻村龙舟坏了,不仅赛不成龙舟,乡亲们的心血也白费了。“你别急,先喝口水,慢慢说。”阿福伯给李叔倒了杯凉茶,“龙舟裂得严重吗?能修吗?”
李叔喝了口凉茶,情绪稍微稳定了些:“裂得挺严重的,船底的木板都断了几块,我们村的木匠看了,说一时半会儿修不好,除非有现成的木料和懂行的人帮忙。”他看着阿福伯,眼里满是期盼,“阿福伯,你们村刚造好龙舟,肯定有多余的木料,也有老林这样的好木匠,能不能帮帮我们?”
阿福伯没犹豫,立刻说:“帮!必须帮!都是沅江边上的人,哪能看着你们着急!”他转身喊了声:“小舟,去江滩叫老林和柱子来!就说有急事!”小舟一听要帮邻村修龙舟,赶紧跑着去了江滩。
没一会儿,老林和柱子就跟着小舟来了。阿福伯把事情一说,老林立刻点头:“没问题,我这就去拿工具和木料!”柱子也说:“我去叫几个后生,咱们一起去邻村,争取今天把龙舟修好!”
大伙儿很快就准备好了工具和木料,装了满满一三轮车。阿福伯带着老林、柱子和几个后生,跟着李叔往邻村赶。路上,李叔不停地道谢:“阿福伯,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要是没有你们,我们村今年的端午就冷清了。”阿福伯笑着说:“别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再说了,没有你们村的龙舟,咱们的赛龙舟也少了乐趣。”
到了邻村的江滩,只见邻村的乡亲们都围在坏了的龙舟旁,个个愁眉苦脸。看见阿福伯一行人来了,大家都眼前一亮,赶紧迎了上来。老林没耽误时间,立刻趴在船底检查损坏情况:“还好,主要是船底的几块木板断了,咱们把断的木板拆下来,换上新的,再用钉子钉牢,涂上层漆,明天就能用了。”
大伙儿立刻动手,有的拆断木板,有的锯新木料,有的钉钉子,忙得热火朝天。小舟也没闲着,帮着递工具、递木料,还给大伙儿递水。邻村的村妇们也热情,煮了绿豆汤,蒸了馒头,送到江滩上给大家吃。
太阳快落山时,龙舟终于修好了。老林给船底涂了层漆,看着崭新的船底,满意地说:“好了,明天肯定能正常比赛!”邻村的乡亲们都高兴得欢呼起来,拉着阿福伯和老林的手,不停地道谢。邻村的村长还特意杀了鸡,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招待阿福伯一行人。
吃饭时,邻村的村长端着酒杯说:“阿福伯,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们,我代表邻村的乡亲们,敬你们一杯!以后不管你们村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阿福伯举杯和他碰了碰:“都是应该的,咱们以后还要一起赛龙舟,一起把沅江边上的日子过好!”
回家的路上,柱子笑着说:“今天虽然累,但是挺开心的,帮了别人,自己也觉得痛快。”老林也说:“是啊,这就是咱们中国人的情分,不管遇到啥困难,只要大家一起帮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阿福伯点点头:“说得对,这情分,就像咱们的龙舟魂一样,不能断,要一代代传下去。”
小舟坐在三轮车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忽然明白了爷爷说的“一家人”是什么意思——不管是沅江村还是邻村,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只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是一家人。而这龙舟,就是把大家连在一起的纽带,是中华民族永远的精神牵挂。
第十二章龙舟传情
端午当天,沅江两岸热闹非凡。沅江村和邻村的龙舟都早早地停在了江面上,船头的龙睛亮得耀眼,船身上的龙鳞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两岸挤满了乡亲,有的举着彩旗,有的拿着锣鼓,还有的带着孩子,脸上都满是期待。
阿福伯穿着一身新做的蓝布衫,站在沅江村龙舟的船头,手里握着铜锣。小舟站在他身边,穿着红色的小褂子,手里拿着一面小旗子,像个小指挥员。老林站在船尾,握着舵桨,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的江面。
邻村的龙舟上,李叔站在船头,手里也握着铜锣,对着阿福伯大声喊:“阿福伯,今天咱们可要好好比一场!”阿福伯笑着回应:“好啊!谁输了谁请客!”两岸的乡亲们都哈哈大笑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更热烈了。
随着裁判的一声哨响,两艘龙舟同时冲了出去。阿福伯敲起铜锣,“当当当”的锣声清脆响亮,沅江村的汉子们跟着锣声的节奏,一起用力划桨,船桨插进水里,溅起的水花像碎银一样。邻村的锣声也响了起来,他们的汉子们也不甘示弱,龙舟紧紧跟在后面,一点也不落后。
“加油!沅江村加油!”“邻村加油!别落后啊!”两岸的乡亲们大声喊着,声音震得江面都好像在晃动。小舟也跟着喊:“爷爷加油!咱们要赢!”阿福伯听见孙子的声音,敲锣的力气更大了,汉子们划桨的速度也更快了。
两艘龙舟你追我赶,一会儿沅江村的龙舟领先,一会儿邻村的龙舟又追了上来,看得乡亲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到了江心时,邻村的龙舟忽然加快了速度,超过了沅江村的龙舟。阿福伯大喊一声:“大伙儿再加把劲!咱们不能输!”汉子们齐声应和,胳膊上的青筋暴起,船桨划得更快了,龙舟像离弦的箭一样,又追了上去。
最后几百米时,两艘龙舟几乎齐头并进。乡亲们的欢呼声更大了,有的甚至跳到了浅水区,跟着龙舟跑。阿福伯的铜锣敲得越来越急,汉子们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船板上,又滑进江里,却没有一个人停下。
就在快要冲线时,沅江村的龙舟忽然加快了速度,率先冲过了终点线!“赢了!我们赢了!”沅江村的乡亲们欢呼起来,小舟高兴得跳了起来,抱着阿福伯的腿大喊:“爷爷,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邻村的乡亲们虽然输了,却也笑着鼓掌。李叔跳上沅江村的龙舟,拍着阿福伯的肩膀说:“阿福伯,你们厉害,我们服了!晚上我请客,咱们好好喝一杯!”阿福伯笑着说:“好!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晚上,两村的乡亲们聚在沅江村的晒谷场上,摆了十几桌酒。大家吃着菜,喝着酒,聊着赛龙舟的趣事,笑声不断。李叔端着酒杯,走到阿福伯身边说:“阿福伯,今天不仅赛了龙舟,更让我明白,咱们两村的情分,比龙舟赛的输赢更重要。以后咱们要多走动,多互相帮忙,让这沅江边上的日子,越来越红火。”
阿福伯点点头,举起酒杯:“说得好!这龙舟赛,赛的不是输赢,是咱们的精气神,是咱们的邻里情。咱们要让这情分,像沅江水一样,源远流长;要让这龙舟魂,像咱们的根一样,深深扎在这片土地上,代代相传!”
大伙儿都举起酒杯,齐声说:“对!代代相传!”酒杯碰撞的声音,混着笑声,在晒谷场上回荡。小舟坐在阿福伯身边,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看着大人们脸上的笑容,心里忽然觉得,这就是爷爷说的“中华情”——是邻里之间的互相帮衬,是乡亲之间的团结友爱,是中华民族永远不变的温暖与力量。
第十三章冬藏龙骨
冬天来了,沅江的水渐渐变浅,江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乡亲们不再划龙舟,却没忘了给龙舟“过冬”。阿福伯说,龙舟就像人一样,冬天要好好保养,来年才能有劲儿在江里跑。
这天,阿福伯带着小舟,还有几个后生,来到江滩的棚子前。他们要把龙舟抬上岸,放进早就准备好的“龙舟屋”里——那是用砖石和木头搭的屋子,又宽敞又干燥,能挡住寒风和雨雪。
后生们一起用力,把龙舟从水里抬了出来。龙舟刚离开水面,就滴下一串串水珠,在地上积成了小水洼。阿福伯拿出粗布,仔细地擦着船身,从船头擦到船尾,连龙鳞的缝隙都没放过。“要把水擦干,不然冬天一冻,船板会裂的。”阿福伯一边擦一边对小舟说。小舟也拿出小抹布,学着爷爷的样子,擦着船舷的边角。
擦完龙舟,阿福伯又让人把船身架起来,在船底垫上干草——干草能防潮,还能让船底通风。然后,他又拿出一瓶特制的木油,用刷子蘸着油,一点点涂在船板上。“这木油能保护船板,不让木头干裂,来年春天,咱们的龙舟还是亮亮的。”阿福伯说。
忙完龙舟,阿福伯又想起了那截老龙骨。他带着小舟回到家,打开地窖的门——地窖里干燥又温暖,是存放龙骨的好地方。阿福伯小心翼翼地把龙骨从角落里抱出来,用布擦了擦上面的灰尘,然后在龙骨周围铺了一层新的干草,又盖了块厚布。
“爷爷,为什么要把龙骨放在地窖里啊?”小舟蹲在旁边,好奇地问。阿福伯坐在干草上,把小舟拉到身边,说:“这龙骨是咱们沅江人的根,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得好好保护。冬天外面冷,地窖里暖和,龙骨放在这里,不会受潮,也不会冻坏。等来年春天,咱们再把它拿出来,放在龙舟上,让它继续陪着咱们划龙舟。”
小舟点点头,伸手摸了摸龙骨,还是那么凉硬,上面的刻痕依旧清晰。“爷爷,太爷爷当年是不是也这样藏龙骨啊?”阿福伯笑了:“是,你太爷爷当年把龙骨藏在江滩的泥里,后来又藏在山洞里,就是怕坏人把它拿走。现在好了,咱们有了龙舟屋,有了地窖,再也不用担心龙骨受委屈了。”
他顿了顿,又说:“小舟,你要记住,这龙骨不仅是一块木头,更是咱们的精神。不管遇到啥困难,只要想到这龙骨,想到老祖宗的坚持,咱们就有劲儿了。以后,爷爷老了,这龙骨就交给你保管,你要像爷爷和太爷爷一样,好好保护它,让它一代代传下去。”
小舟用力点头,眼里满是坚定:“爷爷,我记住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龙骨,不让它受一点委屈!等我长大了,我还要给我的娃讲龙骨的故事,讲太爷爷和爷爷护龙骨的事!”
阿福伯看着孙子认真的样子,心里满是欣慰。他知道,这龙骨的故事,这龙舟魂,已经在小舟心里扎了根。就算有一天他不在了,小舟也会把这份传承继续下去,让沅江人的根,永远扎在这片土地上。
从地窖出来,阿福伯锁上门,又在门上贴了张纸条,上面写着“小心轻放,贵重物品”。小舟看着纸条,笑着说:“爷爷,别人看到这个,就知道里面有宝贝了。”阿福伯也笑了:“对,这龙骨就是咱们家最贵重的宝贝,是整个沅江村最贵重的宝贝。”
冬天的沅江,安静又祥和。江滩上的棚子空了,龙舟屋里的龙舟静静地躺着,地窖里的龙骨也在沉睡。可阿福伯知道,等来年春天,等冰雪融化,等沅江的水重新变得热闹,这龙舟,这龙骨,就会再次苏醒,带着沅江人的希望,带着中华民族的精气神,在江里破浪前行。
第十四章春醒龙动
春天来了,沅江的冰雪渐渐融化,江水重新变得清澈,江面上的冰碴子顺着水流漂走,像是在给春天让路。江滩上的小草冒出了嫩芽,柳树也抽出了新枝,整个沅江都充满了生机。
阿福伯一大早就醒了,他推开窗户,看见外面的阳光正好,心里立刻想到了龙舟和龙骨。“小舟,快起来!咱们去江滩看看龙舟,把龙骨取出来!”阿福伯喊着。小舟一听,立刻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跟着爷爷往外跑。
到了江滩的龙舟屋,阿福伯打开门,一股木头的清香扑面而来。龙舟静静地躺在里面,经过一个冬天的保养,船身依旧光亮,龙鳞还是那么鲜艳,龙睛在阳光下依旧明亮。“太好了,龙舟没受一点委屈!”阿福伯高兴地说,伸手摸了摸船身。
小舟也跑过去,摸了摸船桨,笑着说:“爷爷,咱们什么时候能划龙舟啊?我都等不及了!”阿福伯笑着说:“别急,等咱们把龙骨放回去,再把龙舟检查一遍,过几天就能划了。”
大伙儿很快就来了,有的检查船桨,有的检查船底,有的给龙舟补漆。阿福伯则带着几个后生,回家去取龙骨。到了地窖,阿福伯打开门,小心翼翼地把龙骨抱出来——经过一个冬天的存放,龙骨还是那么完好,没有一点受潮的痕迹。
“走,咱们把龙骨放回龙舟上!”阿福伯抱着龙骨,往江滩走。后生们跟在后面,脸上都满是期待——他们知道,龙骨回到龙舟上,就意味着春天的第一次划龙舟要开始了。
到了江滩,老林已经在龙舟上准备好了位置。阿福伯把龙骨轻轻放在位置上,老林立刻用钉子把龙骨固定好。“好了,龙骨归位,咱们的龙舟就完整了!”老林拍了拍手,高兴地说。
大伙儿都围过来看,看着龙骨重新回到龙舟上,心里都觉得踏实。阿福伯站在龙舟旁,对着乡亲们说:“明天,咱们就去江里划龙舟,算是给春天接风,也让咱们的龙舟活动活动筋骨!”乡亲们都高兴地答应了,声音里满是期待。
第二天一早,江滩上又热闹起来。汉子们扛着船桨,来到龙舟旁;村妇们带着孩子,站在岸边看热闹;老人们坐在石头上,晒着太阳,等着看龙舟。阿福伯穿着蓝布衫,站在船头,手里握着铜锣;小舟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小旗子;老林站在船尾,握着舵桨。
“开船喽!”随着阿福伯的一声喊,汉子们一起用力,船桨插进水里,龙舟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江风拂过,带着春天的气息,吹在脸上暖暖的。两岸的乡亲们大声喊着加油,孩子们跟着龙舟跑,笑声和欢呼声混在一起,在江面上回荡。
小舟站在船头,看着两岸的景色飞快后退,看着江水在船尾划出一道道波纹,心里高兴极了。他忽然觉得,春天的龙舟,比冬天的龙舟更有劲儿,像是刚睡醒的龙,在江里尽情地舒展着筋骨。
阿福伯敲着铜锣,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满是欣慰。他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当年父亲带着他划龙舟的样子;他又看了看身边的小舟,想起了小舟
华夏情・龙舟魂
第十四章春醒龙动(续)
小时候攥着纸龙舟追在他身后的模样。时光像沅江水一样流得快,可这龙舟魂、中华情,却像岸边的老樟树,一代代扎得更深、长得更壮。
“爷爷,你看!那边有鱼跳起来了!”小舟指着江面,兴奋地喊。阿福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条银白色的鱼跃出水面,尾巴甩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是在和龙舟打招呼。他忽然想起父亲曾说,沅江的鱼认龙舟,看到龙舟划过,就会跳出水面助兴——如今看来,这话一点不假。
龙舟划过江心时,老林忽然放缓了速度,对着阿福伯喊:“阿福伯,咱们绕着龙洞转一圈吧!让老祖宗也看看咱们的新龙舟!”阿福伯立刻点头:“好!让龙洞的灵气,再给咱们的龙舟添点劲儿!”
龙洞在沅江下游的山崖下,洞口像张开的龙嘴,传说里面藏着沅江的龙气。以前每次划龙舟,乡亲们都会绕着龙洞转一圈,祈求平安顺利。汉子们调整船桨方向,龙舟缓缓朝着龙洞驶去。
离龙洞越来越近,能看到洞口的岩石上,还留着当年老龙舟划过的痕迹。阿福伯拿起铜锣,“当——当——当——”敲了三下,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像是在和龙洞对话。小舟也学着爷爷的样子,对着龙洞大声喊:“龙洞爷爷,我们来看你啦!我们的龙舟可棒了!”
绕着龙洞转了一圈,龙舟重新往回划。这时,江面上忽然飘来一阵艾草香——是邻村的乡亲们,他们也划着龙舟来了!两村的龙舟在江面上相遇,李叔站在船头,对着阿福伯大声喊:“阿福伯,春天好!咱们一起划一段?”阿福伯笑着回应:“好啊!看看谁的龙舟更有劲儿!”
两艘龙舟并排划着,锣声、笑声、船桨划水的声音混在一起,在江面上织成了最热闹的春曲。小舟和邻村的孩子隔着水面打招呼,手里的小旗子挥得飞快。阿福伯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热流——这就是他想要的日子,龙舟在江里游,乡亲们在岸边笑,两村的情分像沅江水一样深,中华民族的精气神,在这春光里闪闪发光。
回到江滩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汉子们下船时,虽然累得满头大汗,却个个脸上带着笑。村妇们早就准备好了绿豆汤和清明粿,递到大家手里。小舟捧着清明粿,咬了一口,甜丝丝的豆沙裹着艾草的清香,心里满是幸福。
阿福伯坐在岸边的石头上,看着龙舟静静地泊在水里,看着乡亲们说说笑笑,忽然对小舟说:“娃,你知道吗?春天不仅是龙舟醒的时候,也是咱们中国人心里的劲儿醒的时候。你太爷爷当年在春天护龙骨,是为了守住希望;现在咱们在春天划龙舟,是为了把希望传下去。”
小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牢牢记住了爷爷的话。他看着江面上的龙舟,看着岸边的乡亲,忽然觉得,自己手里的清明粿,也带着龙舟的味道、春天的味道,带着中华民族代代相传的温暖味道。江风拂过,带着艾草的清香,也带着龙舟的木头香,在春光里轻轻回荡,像是在祝福这生生不息的传承,也在见证这永不褪色的中华情。
第十五章漆匠传艺
春末的一天,阿福伯收到了一封来自镇上的信——是苏老漆匠的孙子写的,说苏老漆匠病了,想再见见阿福伯和小舟,还有沅江的龙舟。
阿福伯心里一紧,赶紧带着小舟,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往镇上赶。到了苏老漆匠家,只见老人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惦记着龙舟:“阿福伯,龙舟……龙舟的漆没掉吧?”阿福伯赶紧坐在床边,握着老人的手说:“没掉,好好的,龙睛还是那么亮。”
苏老漆匠笑了,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红布包,递给阿福伯:“这里面是我的漆谱,还有那支点睛笔……我年纪大了,手也抖了,以后给龙舟点睛、补漆的活儿,怕是干不了了。小舟这娃懂事,我想把这手艺传给娃……”
阿福伯和小舟都愣住了。小舟反应过来,赶紧说:“苏爷爷,我一定好好学!不让您的手艺断了!”苏老漆匠点点头,拉着小舟的手,开始教他调漆:“点睛的墨,要用朱砂、松烟和生漆按三成、两成、五成的比例调,调的时候要顺时针搅,不能反了,不然墨不亮……”
小舟听得格外认真,把每一个步骤都记在心里。苏老漆匠又教他认漆料,哪是生漆,哪是熟漆,哪是用来补漆的,哪是用来上色的,一一指给小舟看。“漆是龙舟的衣,得选好漆、调好漆,龙舟才能经得起风吹雨打,就像咱们中国人,得有硬骨头,才能经得起磨难。”苏老漆匠语重心长地说。
从镇上回来后,小舟每天都拿着漆谱琢磨,还跟着阿福伯去江滩,给龙舟补小面积的漆。一开始,他调的墨要么太稀,要么太稠,补的漆也不平整,可他不气馁,一遍遍地练。阿福伯在旁边看着,心里满是欣慰——这娃不仅在学漆匠的手艺,更在学中国人的韧劲儿。
有一次,小舟给龙舟补漆时,不小心把漆洒在了龙鳞上。他急得快哭了,阿福伯却没怪他,只是说:“没事,咱们慢慢擦,再重新补。学手艺哪有不犯错的?重要的是知错就改,把活儿做好。”小舟听了,擦干眼泪,小心翼翼地把洒出来的漆擦掉,重新调漆、补漆,直到补得和原来一样平整。
夏天到来时,小舟的漆匠手艺已经有模有样了。苏老漆匠的孙子来沅江村看龙舟,看到小舟补的漆,高兴地说:“我爷爷要是知道,肯定特别开心!这手艺,算是传下来了!”
阿福伯看着小舟认真补漆的样子,忽然想起苏老漆匠的话——手艺会传下去,龙舟魂会传下去,中华民族的精气神,也会像这漆一样,牢牢地附在龙舟上,附在一代代中国人的心里,永远不会褪色。
第十六章学子寻根
暑假的一天,江滩上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是城里来的大学生,他们是来做“传统文化寻根”调研的,听说沅江村有百年龙舟传承,特意来看看。
带头的大学生叫林晓,戴着眼镜,手里拿着笔记本,见到阿福伯就热情地打招呼:“阿福伯您好!我们是来了解龙舟文化的,想听听您和龙舟的故事。”阿福伯笑着说:“好啊!你们坐,我给你们慢慢讲。”
大伙儿坐在江滩的老槐树下,阿福伯从太爷爷护龙骨讲起,讲到村里人造龙舟、乡亲们护龙舟、邻村求援、漆匠传艺,每一个故事都讲得格外认真。林晓和同学们听得入了迷,时不时拿出笔记本记录,有的还拿出相机,拍下龙舟的每一个细节。
“阿福伯,这龙骨真的是乾隆年间的吗?”有个女同学好奇地问。阿福伯点点头,把龙骨从地窖里抱出来,指着上面的刻痕说:“你们看,这上面的水纹,是当年老木匠刻的,一百多年了,还这么清晰。这龙骨不仅是老物件,更是咱们中国人的根啊!”
小舟也在旁边,给大学生们讲他学漆匠手艺、帮着补漆的事,还拿出自己调的漆给大家看。林晓看着小舟手里的漆盒,感慨地说:“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都在传承传统文化,这就是咱们民族的希望啊!”
大学生们还体验了划龙舟。汉子们教他们握桨、划水的姿势,林晓和同学们学得很认真,虽然一开始划得东倒西歪,却个个劲头十足。小舟在岸边喊着加油,笑得格外开心。
临走时,林晓对阿福伯说:“阿福伯,我们会把您的故事写进调研报告里,让更多人知道沅江的龙舟文化,知道咱们中华民族的根。以后我们还会来,带着更多同学来寻根!”
阿福伯送他们到村口,看着他们的车渐渐远去,心里满是自豪。小舟拉着阿福伯的手说:“爷爷,他们是不是也喜欢咱们的龙舟啊?”阿福伯点点头:“是,不仅他们喜欢,所有中国人都喜欢,因为这龙舟里,藏着咱们的民族魂,藏着咱们的中华情。”
第十七章龙舟入册
秋天的时候,镇上的文化站来人了,说是要给沅江村的龙舟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让阿福伯准备些资料,比如龙舟的历史、传承故事、手艺技法之类的。
阿福伯高兴极了,赶紧召集乡亲们,一起整理资料。老林负责整理造龙舟的手艺技法,把怎么选木料、怎么凿榫卯、怎么拼龙舟的步骤一一写下来;小舟负责整理漆匠手艺,把苏老漆匠教他的调漆、补漆方法记下来;阿福伯则负责整理龙舟的历史和传承故事,把太爷爷、他自己、小舟和龙舟的故事都写进资料里。
文化站的工作人员来看资料时,被深深打动了:“阿福伯,你们的资料太珍贵了,这不仅是龙舟的历史,更是咱们中国人传承的历史啊!”
过了几个月,好消息传来——沅江村的龙舟成功入选了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村里特意办了场热闹的庆祝活动,还在江滩立了块石碑,上面刻着“沅江龙舟——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阿福伯站在石碑前,看着上面的字,眼里满是泪水。小舟拉着他的手说:“爷爷,咱们的龙舟厉害吧!”阿福伯点点头,摸了摸孙子的头:“厉害!这不是咱们一个村的骄傲,是整个国家的骄傲!以后,咱们要把龙舟传承得更好,让更多人知道,咱们中国人的文化,有多棒!”
那天晚上,乡亲们在江滩上摆了酒,庆祝龙舟入册。月光洒在龙舟上,龙睛亮得耀眼,像是在为这荣耀喝彩。阿福伯举起酒杯,对着乡亲们说:“这龙舟入册,是咱们的新开始!以后,咱们要让龙舟走得更远,让龙舟魂、中华情,传遍每一个角落!”大伙儿都举起酒杯,齐声应和,声音在江滩上回荡,久久不散。
第十八章祖孙传训
冬天的一个傍晚,阿福伯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手里拿着那截老龙骨,小舟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漆谱。夕阳的余晖洒在祖孙俩身上,暖融融的。
“娃,爷爷给你说几句话,你要记在心里。”阿福伯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郑重,“这龙骨,你太爷爷护了一辈子,爷爷护了一辈子,以后就交给你了。护龙骨,不是护一块木头,是护咱们的根,护咱们中国人的骨气。”
小舟点点头,认真地听着。
“以后不管遇到啥难事,都别丢了骨气。就像当年日本人要拆龙舟,你太爷爷宁愿躲在江里,也不肯把龙骨交出去;就像咱们造龙舟时,木料不够、人手不够,乡亲们一起想办法,也没放弃。这就是中国人的韧劲儿,你要记住。”
阿福伯顿了顿,又说:“还有这漆匠手艺,苏老漆匠传给你,不是让你当饭吃,是让你记住,手艺要传下去,文化要传下去。咱们的龙舟,要是没了好漆匠,就没了精气神;咱们的民族,要是没了传统文化,就没了根。”
小舟把爷爷的话一一记在心里,拿起漆谱,对阿福伯说:“爷爷,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护龙骨,好好学手艺,把龙舟传承下去,把咱们的中华情、民族魂传下去。”
阿福伯笑了,摸了摸小舟的头:“好娃,爷爷相信你。以后不管你走多远,都别忘了沅江的水,别忘了江里的龙舟,别忘了咱们是中国人,身上流着中国人的血。”
夕阳渐渐落下,院子里的老樟树影子拉得很长。祖孙俩坐在树下,一个拿着龙骨,一个拿着漆谱,像是一幅传承的画。江风从院外吹进来,带着沅江的水汽,也带着老樟树的清香,像是在见证这祖孙间的传承,也在祝福这永不磨灭的中华情。
第十九章百年龙舟
转眼几十年过去,阿福伯已经不在了,小舟也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大家都叫他“舟伯”。当年的小娃娃,如今也像阿福伯一样,守着沅江的龙舟,守着那截老龙骨。
舟伯把阿福伯的话记了一辈子,他护着龙骨,传着漆匠手艺,还教村里的后生造龙舟、划龙舟。每年端午,沅江村的龙舟赛都办得热热闹闹,不仅邻村的乡亲来,城里的游客、外地的学子也来,大家都想看看这百年龙舟的风采。
有一年端午,舟伯带着村里的后生划龙舟时,忽然看到江面上飘来一艘小船,船上坐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一张老照片——是当年阿福伯和小舟的合影,背景是刚造好的龙舟。
“舟伯您好!我是林晓的儿子,我爸爸当年来看过龙舟,说这是咱们民族的根,让我来看看。”年轻人激动地说。舟伯笑着说:“好啊!来,我带你看看咱们的龙舟,给你讲讲当年的故事。”
舟伯带着年轻人看了老龙骨,看了漆谱,讲了阿福伯护龙骨、苏老漆匠传艺、龙舟入册的故事。年轻人听得入了迷,说:“舟伯,我要把这些故事拍下来,做成纪录片,让更多人知道咱们的百年龙舟,知道咱们的中华情。”
纪录片播出后,沅江村的龙舟更有名了,来寻根的人越来越多。舟伯带着乡亲们,在江滩建了个“龙舟文化馆”,里面放着老龙骨、漆谱、当年的船桨,还有阿福伯、苏老漆匠的照片,每一件展品,都藏着传承的故事。
有一天,舟伯的孙子——小沅,拿着纸龙舟,跑到舟伯身边说:“爷爷,我也要学造龙舟,学漆匠手艺,像太爷爷和您一样,护着龙舟!”舟伯笑着摸了摸小沅的头,像当年阿福伯摸他一样:“好娃,爷爷教你!”
夕阳下,舟伯带着小沅坐在江滩上,看着远处的龙舟在江里游,像一条活过来的龙。舟伯想起了阿福伯,想起了苏老漆匠,想起了当年的乡亲们,心里满是欣慰——这百年龙舟,这中华情,这民族魂,终于一代代传了下来,像沅江水一样,永远流淌,永不磨灭。
第二十章龙魂永续
又是一个端午,沅江两岸挤满了人。江面上,一艘艘龙舟在比赛,锣鼓声、欢呼声、船桨划水的声音混在一起,热闹非凡。小沅穿着红色的小褂子,站在龙舟的船头,手里握着铜锣,像当年的小舟一样;舟伯坐在岸边的老槐树下,看着孙子,脸上满是笑容。
比赛结束后,小沅跑到舟伯身边,兴奋地说:“爷爷,我们赢了!”舟伯点点头,指着江面上的龙舟说:“娃,你知道吗?这龙舟不仅是用来比赛的,更是用来传承的。你太爷爷、爷爷,还有村里的乡亲们,一辈子都在护着龙舟,就是为了把咱们的龙魂传下去。”
小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舟伯又说:“这龙魂,是咱们中国人的骨气,是咱们的团结,是咱们的传承。当年你太爷爷的爷爷,为了护龙骨,在江里躲了三天三夜;当年你太爷爷,带着乡亲们造龙舟,再难也没放弃;现在你,要带着后生们,把龙舟传得更远,把龙魂传得更远。”
小沅握紧了手里的铜锣,认真地说:“爷爷,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护龙舟,好好传龙魂,让咱们的中华情、民族魂,永远传下去!”
舟伯笑了,看着江面上的龙舟,看着岸边的乡亲们,看着孙子认真的样子,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热流——这就是他想要的,龙舟在江里游,龙魂在心里传,中华民族的精气神,在这一代代的传承里,永远鲜活,永远闪亮。
江风拂过,带着沅江的水汽,也带着龙舟的木头香,在两岸回荡。远处的龙洞,像是在守护着这片江,守护着这里的人,守护着这永不磨灭的龙魂。小沅看着江面上的龙舟,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像太爷爷、爷爷一样,守着沅江的水,守着江里的龙舟,守着中华民族的根,让龙魂永续,让中华情长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