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了解,便越知此间艰辛。
大乾的科举制度与隋唐类似,自童生起,历经童试,县试、府试、乡试、会试、殿试合计六次科考。
能够在乡试,会试中拔得头筹之人,无一不是人中龙凤。
范进中举知道吧?单单是中了个举人,就直接疯了,可想而知柳伯温此人有何等的才学惊艳。
“这回你明白为何这么多人都对柳先生极为尊崇了吧?”
“那你呢?”
“我?”
许丽雅闻言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也觉得蛮厉害的。”
“照我差点儿,你信不信,换做是我就一定能连中三元?”
“你人挺幽默的。”
许丽雅翻了个白眼,甚至都懒得回应。
莫说连中三元了,能考上举人都算凤毛麟角。
“你看你,要不咱俩打个赌?”
“赌什么?”
“赌我要是能连中三元,你给我做婆娘咋样?”
“登徒子,懒得理你!”
许丽雅用力在林远腰间拧了一把,端起茶盏润了润唇角。
“你们两个再胡闹就滚蛋!”
许冠霖压低声音呵斥了几句,也随之堆满笑脸迎了上去。
甭管现在是不是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等人你惹不起,只能高高捧起来。
林远虽不以为然,但也没傻到主动招惹。
百无聊赖的等待半晌后,柳伯温这才携众人重新落座。
“诸位肯赏脸参加,共襄文会,在下蓬荜生辉。”
“柳先生言重了,能有如此机会与柳先生于文学上交流一二,是我等荣幸。”
“不错,去年柳先生的那首诗作,时至今日仍叫我振聋发聩。”
“妙手偶得,不值一提。”
柳伯温轻笑几声,旋即朝着身边人使了个眼色,童生立马起身离开,不多时便请来一副墨宝,悬与台前。
“前几日,在下偶然从故友手中请的一幅墨宝,乃是宋青书宋大人亲笔,故而请诸位共同欣赏。”
“竟是宋大人所书?”
徐乐和惊诧一声,走上近前细细品鉴,隔了许久才长舒一口气,赞叹道:“是了,字迹苍劲有力,力透纸背,且看这‘林柳’二字,如铁画银钩,笔走龙蛇,果真不凡。”
“...不错。”
“噗...”
见自家师傅吭哧半天只说出来个不错,林远一时没绷住,直接笑出了声。
这不合时宜的声响立马引起众人注目,柳伯温稍稍侧目,便收回了眼神,全然无视。
可徐乐和却有些挂不住脸,眉头蹙起,目光不善的瞥向林远。
“无礼小厮何故发笑?宋青书宋大人亲笔,岂是你这等人有资格品鉴的?”
“我这学生生性跳脱,还望诸位莫怪。”
许冠霖哄着老脸辩解几句,心说就不该带这混账来。
可徐乐和仍不依不饶道:“我当时谁,原是你的学生,那便不奇怪了,毕竟谁人不知,书林学堂不论什么猫猫狗狗都收,有钱即可。”
这一番话,无疑是将许冠霖的面子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许丽雅刚想反驳,却被许冠霖一把拉住。
“坐下。”
“爹爹!”
“听先生的,你女孩子家家的,莫要掺和。”
林远拍了拍许丽雅的手背,旋即缓缓起身,朝着徐乐和稍稍作揖。
“晚辈林远,见过徐先生。”
“老夫问你,何故发笑?”
“晚辈想笑便笑了,我大乾律法难道不许人笑?”
“牙尖嘴利,怪不得是许...”
不待徐乐和说完,林远便将之打断:“徐先生说我无妨,莫要牵扯我师傅。”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入老夫眼?”
“有何不配?我与徐先生皆为白身,您既是长辈,忠告晚辈自当谨遵教诲。”
这句话,算是将徐乐和噎得不轻。
须知徐乐和也只是考中秀才,余下二十几年,府试可谓屡战屡败,无缘官场。
之所以比许冠霖出名,也是因为攀上了张员外这根高枝。
“你!哼,老夫不屑与你争辩!”
林远于是耸耸肩,不再言语。
“你啊,就是急性子。”
许冠霖压低声音轻叹口气,无奈道:“你与他交恶百害而无一利。”
“一个落魄秀才,县令身边儿的野鸡军师,有什么惹不起的,先生就是性子太柔和了,换我早就大嘴巴抽上去了。”
“行了,你且安静吧,不许再多嘴了。”
清楚林远是为了维护自己,许冠霖心头一暖,却也不想因此闹得太难看以至于不欢而散,那是打了柳伯温的脸。
“徐先生莫要生气,学生顽劣,他乱讲的。”
“哼,许先生还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见气氛愈发尴尬,柳伯温作为主人自然也不再沉默,徐徐开口道:“昔日我在青州为官时,曾有幸得见宋青书大人,这幅墨宝,亦是在那时留下。
虽只有短短数语,但每每读之,无不叫人心悦诚服,振聋发聩。
私以为,今日文会不妨以这墨宝为题,赋诗一首,按照往例,我以三百两作为彩头。
若诗做能得满堂喝彩者当为头筹,彩头亦许他。”
林远这才投去视线,细细看向墨宝。
好歹三百两,不是比小钱了,须知道县令大人一年的俸禄估么也就百两有余,可想而知这群文人得富成什么德行。
墨宝内容不多,总体就一个主旨,为官清廉。
这也算是每年文会的惯例,由柳伯温点题,众人以题做诗。
当然不仅限于诗词,像是俳句,打油诗亦可。
毕竟这么一群半吊子,非要憋出一首诗来未免太为难人。
最后再由柳伯温赋诗一首压场,这文会也就进行的七七八八。
说白了,目的就是为了人前显圣罢了,这种事能难得住林远?
拜托,站在他身后的,是华夏五千年来文学天团!
懂不懂唐诗宋词,元曲明书的含金量啊?
“丽雅,为我研墨。”
“?”
“听话,就这一次,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给你个面子。”
许丽雅愤愤的瞥了眼林远,却还是乖乖研墨。
众人见林远有所动作,无不讥笑。
张良翰冷笑一声,缓步来到林远身前,重重按住他的肩膀,讥笑道:“虽说文会旨在诸位交流心得,可你一个杀猪匠的儿子,能有什么造诣?只怕是贻笑大方,莫不如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