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广汉城,午后阳光正好。
楚天与三位室友漫步在长街上。自入学以来,四人同住一室,性情相投,已结下深厚情谊。今日旬休第二天,楚天的实力提升也需要沉淀,便相约出来逛逛。
“快看!天香阁!”石大勇忽然指着前方,眼中满是羡慕。
只见三层朱漆楼阁矗立街角,飞檐翘角,雕梁画栋。门前车马络绎,进出者皆锦衣华服,气派非凡。阵阵香气从楼中飘出,令人食指大动。
李文轩叹道:“听说天香阁是广汉城第一酒楼,一桌菜至少要五两银子。我爹上月谈生意,宴请贵客,便是选在此处,回去后念叨了好几天价钱。”
周明远温和一笑:“这等地方,咱们看看就好。我爹在衙门当差一年,俸禄也不过三十两,还不够在这里吃几顿。”
石大勇咂咂嘴:“五两银子……够我家买两头牛了。也不知里面究竟什么模样。”
楚天看着三位室友向往的神情,心中微微触动。
前世,他与这三人同窗虽短,却结下真挚友谊。那时他们皆是穷苦出身,每每路过天香阁,总会驻足张望,玩笑说日后发达了,定要来此大吃一顿。
可惜后来世事变迁,四人各奔东西。待楚天登临剑帝之位,故人已逝,这份少年时的简单愿望,终成遗憾。
“今日,我便请诸位去天香阁吃一顿。”楚天开口,声音平静。
三人齐齐愣住。
“楚兄,你说什么?”石大勇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文轩忙道:“楚兄莫要玩笑,那里消费实在……”
“不是玩笑。”楚天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面额五十两,“前些日子机缘巧合,得了些钱财。既是同窗之谊,便当圆一桩夙愿。”
那是缪天香所赠五千两银票中的一张。他本不欲显露财富,但见三人模样,忽然觉得——有些事,不必等。
周明远看着银票,又看看楚天认真的神情,终于信了:“楚兄,这……这太破费了。”
“钱财身外物,情谊值千金。”楚天微微一笑,“走吧。”
三人对视一眼,眼中既有感动,也有兴奋。少年心性,谁不向往那等繁华之地?
四人踏入天香阁。
一楼大堂宽敞明亮,屏风隔出雅座,已有七八桌客人。跑堂见四人衣着朴素——书院制式布衣,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但还是上前招呼:“四位客官,一楼雅座,二楼包厢,三楼贵宾间,不知……”
“二楼包厢。”楚天淡淡道。
跑堂一愣,重新打量楚天。少年面容清秀,气质沉稳,不像寻常穷书生。能在天香阁做事的都是人精,他很快堆起笑容:“二楼包厢最低消费五两,客官您看……”
楚天递过银票:“天字六号包厢,听说临街观景不错。”
跑堂见到银票面额,眼睛一亮:“天字六号正好空着!四位楼上请!”
四人随跑堂上楼。楼梯以红木打造,雕花栏杆,处处显着奢华。石大勇左顾右盼,李文轩强作镇定,周明远则有些拘谨。
他们不知道,二楼的另外一间包厢内,正有几双眼睛透过窗缝盯着他们。
天字三号包厢。
邹栋仁、李梦雨,以及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围桌而坐。桌上摆满珍馐,酒过三巡。
那汉子名叫胡彪,金刀会掌管城西三条街的头目,凝气八层修为。此刻他已有七分醉意,拍着胸脯道:“邹公子放心,你爹与我金刀会多有往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那小子叫什么来着?”
“楚天。”邹栋仁咬牙切齿,“大梁山来的土包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有点实力就敢嚣张。”
李梦雨添油加醋:“胡三爷,您可不知道,那小子可狂妄了。前些日子在书院,把栋仁和我表哥都打了,还扬言说金刀会也不过如此。”
“什么?!”胡彪怒目圆睁,“他敢这么说?”
“千真万确!”邹栋仁压低声音,“胡三爷,我今日请您来,一是叙旧,二就是想请您教训教训那小子。不过……他确实有些实力,凝气五层修为,却能打败凝气七层。”
胡彪嗤笑:“凝气五层?老子凝气八层!一只手就能捏死他!不过……”
他眼珠一转:“在书院里动手不方便,但在外面……嘿嘿。”
正说着,邹栋仁忽然瞥见窗外楼下:“胡三爷快看!那小子来了!还带了三个跟班!”
几人凑到窗边,果然看到楚天四人正走进天香阁。
李梦雨在门缝悄悄观望:“他们上楼了!好像……进了天字六号包厢?”
邹栋仁眼睛一亮:“天香阁二楼……他们吃得起?胡三爷,机会来了!”
胡彪摸着下巴,狞笑道:“邹公子说得对。在这种地方,可不是光会打架就行的。看我的。”
他招手叫来一名护卫,低声吩咐几句。护卫点头,快步离去。
邹栋仁和李梦雨相视一笑,坐等好戏。
天字六号包厢。
四人落座,跑堂殷勤递上菜单。楚天将菜单推给三人:“随便点。”
石大勇翻开菜单,手都抖了:“一、一盘清蒸鲈鱼要二两银子?!”
李文轩也倒吸凉气:“这‘八宝葫芦鸭’竟要三两!”
周明远苦笑:“我爹一月俸禄,只够点两道菜……”
楚天微笑:“无妨,今日尽兴。”
三人推让一番,终究只点了四菜一汤,一壶清茶。饶是如此,也花了近十两银子。
等待上菜时,石大勇忍不住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繁华街道,啧啧称奇:“这视野真好!能看到半条街!”
李文轩则打量着包厢陈设:紫檀木桌椅,墙上挂着名家字画,角落里还摆着青瓷花瓶,处处透着雅致。
“不愧是广汉城第一酒楼。”他感慨。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喧哗声。
“让开让开!没长眼睛吗?!”
“砰”的一声,包厢门被撞开。
一个醉醺醺的汉子踉跄而入,险些撞翻桌案。正是胡彪手下那名护卫,此刻装作醉酒模样。
周明远坐得离门最近,被那汉子一撞,手中茶杯落地,“啪”地碎裂。
“你、你怎么走路的!”周明远性子温和,此刻也忍不住生气。
那护卫瞪眼:“小子,你挡着道了知道吗?老子还没怪你撞我呢!”
石大勇起身怒道:“这是包厢,明明是你撞进来的!”
这时,胡彪带着另外三名护卫大步走入包厢,一脸凶相:“怎么回事?谁欺负我兄弟?”
那“醉酒”护卫立刻指着周明远:“三爷,这小子故意伸脚绊我!你看,我衣服都湿了!”
周明远气得脸色发白:“你、你血口喷人!”
胡彪上下打量四人,目光落在楚天身上时,心中冷笑——果然是个穷酸书生模样。
“你们是哪个书院的?知不知道我胡彪是谁?”他故意提高声音。
李文轩上前拱手:“这位爷,我们是青霞书院学子。方才实是误会,您这位兄弟喝多了,撞进来打翻茶杯……”
“误会?”胡彪打断他,一脚踩在碎瓷片上,“我兄弟说你们绊他,就是你们绊他!怎么,青霞书院了不起?穷书生也敢来天香阁装大爷?”
他声音洪亮,顿时引来其他包厢客人探头张望。
有认得胡彪的,低声道:“是金刀会的胡三爷……这几个书生要倒霉了。”
“青霞书院学子?看着确实寒酸……”
“天香阁也是他们能来的?”
议论声渐起。
胡彪见效果达到,更加嚣张:“小子们,今天这事没完!要么赔我兄弟衣服——我这兄弟的锦缎袍子值二十两!要么,跪下来磕三个头,说‘三爷我们错了’,然后滚蛋!”
二十两!石大勇三人脸色煞白。
他们全身上下加起来,也凑不出五两银子。
“二十两?你这是敲诈!”石大勇气道。
胡彪冷笑:“敲诈?老子说是多少就是多少!拿不出钱?那就磕头!”
他身后护卫齐声喝道:“磕头!”
压力如山崩般压来。
周明远浑身发抖,李文轩脸色发青,石大勇拳头捏得咔咔响,却不敢动手——对方明显气息强横,自己几人肯定不是对手。
这时,走廊上又走来几人,似是胡彪熟识。
一人故意“咦”了一声:“这不是青霞书院丙字班的几位吗?楚天、石大勇、李文轩、周明远……对吧?”
另一人接话:“听说你们都是从穷乡僻壤来的?大梁山那种地方,一年到头见不着几两银子吧?”
第三人嗤笑:“真是打肿脸充胖子。天香阁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怕是攒了半年的生活费,就为来装这一次?”
字字诛心。
石大勇三人羞愤难当,却无从反驳——他们确实穷,这顿饭确实是楚天请客。
胡彪哈哈大笑:“原来是一群土包子!难怪掏不出钱!这样吧,老子大发慈悲,衣服不用赔了,你们四个,现在就从这里爬出去,爬到一楼大堂,一边爬一边喊‘我是穷鬼,我不配来天香阁’!”
“胡三爷仁义!”那几人起哄。
包厢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目光各异。
邹栋仁和李梦雨躲在人群后,看着这一幕,心中畅快无比。
“楚兄……”周明远声音发颤。
李文轩咬牙低声道:“楚兄,我们……我们先走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石大勇眼睛发红:“我跟他们拼了!”
楚天按住他肩膀。
自始至终,他一直静静坐着,仿佛眼前这场闹剧与他无关。
直到此刻,他才缓缓起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