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王朝,京城,天牢。
潮湿,阴冷,混杂着血腥与腌臜之物的恶臭,像是裹挟着无数冤魂的叹息,钻进周辰的每一个毛孔里。
“操!”
周辰低声咒骂了一句,后脑勺磕在冰冷的石墙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不仅在咒骂眼前的处境,还在咒骂自己那个倒霉的穿越。
三天了。
穿越到这个叫大乾王朝的鬼地方已经整整三天了。
别人穿越,不是皇子王孙,就是将门之后,再不济也是个身怀绝技的废柴,等着逆袭打脸。
他倒好,一睁眼,就成了牢狱里的一名死囚。
罪名是勾结妖人,盗窃大理寺机要卷宗。
人证物证俱在,秋后问斩。
周辰一想到这就头疼。
原主叫周辰,字行舟,大理寺的一名小小书吏,品级都没有的那种,说白了就是个抄抄写写的档案管理员。
性格懦弱,为人老实,是那种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普通人。
就这么个老实人,怎么可能跟妖人扯上关系?
答案很简单,背锅了。
顶头上司,大理寺主簿张显,那个一脸奸猾的中年死胖子,才是真正的主谋。
他利用原主的单纯,让他去整理一份所谓的“废弃卷宗”,结果那卷宗里不小心藏着吏部侍郎之子勾结妖族的罪证。
事发后,张显第一时间就把原主推了出去。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书吏,自然成了最完美的替罪羊。
原主又怕又气,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憋屈地死在了牢里,然后才有了周辰的到来。
“少爷,吃饭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牢门外响起,伴随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
一个头发花白、背脊佝偻的老者,端着一碗算不上粘稠的白粥和一块黄不拉几的窝头,颤颤巍巍地从牢门下方的小洞递了进来。
这是福伯,原主父亲留下的老仆。
“福伯,您怎么又来了?”周辰接过饭碗,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三天,福伯每天都散尽家财,打点狱卒,只为能给他送一顿稍微干净点的饭菜。
“少爷,快吃吧,趁热。”福伯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心疼,“我今天去求了老爷生前的好友,他们……他们都避而不见。”
老人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失落和疲惫。
周辰沉默了。
树倒猢狲散,人情冷暖,自古皆然。
他看着碗里那能照出人影的稀粥,一点胃口都没有。
“福伯,别再白费力气了。张显是主簿,背后还有吏部侍郎,我们斗不过他的。”周辰叹了口气,说的也是实话。
一个七品主簿,一个三品侍郎,别说他现在是死囚,就算他还是那个小书吏,也撼动不了分毫。
福伯嘴唇哆嗦着,老泪纵横:“可是……可是少爷你是冤枉的啊!难道就这么等死吗?老爷和夫人要是泉下有知,我……我怎么跟他们交代啊!”
“行舟少爷!”一个清脆又带着哭腔的少女声音响起,福伯的身后,探出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脑袋,是福伯的孙女,小环。
这丫头今年十六岁,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小美女了,身材凹凸有致,只是清秀的小脸上还夹杂着一丝青涩。
假以时日,必然是个性感妖娆的大美人!
她眼眶红红的,手里捏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布包:“少爷,这是……,一些银子,您拿着打点一下,牢里能少受点罪。”
没问银子是怎么来的,看着小环空空如也的手腕,周辰知道这丫头把唯一值点钱的镯子当了,那是她娘留给她的唯一......
看着那一老一小,看着他们眼里的期盼与绝望,周辰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不为这个陌生的世界,不为那个憋屈而死的原主,只为眼前这两个还在为他奔走的可怜人,他也得活下去!
可怎么活?
证据确凿,张显那边早就把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他现在说什么,都只会被当成是死囚的狡辩。
周辰烦躁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目光无意中扫过手边那碗稀粥。
水面倒映着他苍白而憔悴的脸,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倒影的眉心处,似乎有一点微弱的金光在闪烁。
错觉吗?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
这一次,他看清了。
那不是错觉!
在他的意识深处,仿佛有一本虚幻的金色书册,正缓缓地打开。书册的首页,一行古朴的篆字......【洞玄天书】......正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紧接着,周辰脑袋一阵胀痛,一股庞大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
【书写敕令】
【消耗“文气”,可在任意载体上书写单字,赋予其法则级效果。】
【文气:天地间的一种能量,可通过读书、立言、获取民望、彰显正义等方式获得。】
【当前文气:10点(求生执念与不甘怨念融合所生)】
周辰整个人都僵住了。
金手指?
这是我的金手指?!
他穿越过来浑浑噩噩了三天,绝望了三天,没想到柳暗花明,竟然还有这种转机!
书写敕令,赋予法则级效果?
这听起来也太玄乎了!
周辰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冷静!一定要冷静!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分析脑海中的信息。
消耗“文气”……我现在只有10点,看来得省着点用。
法则级效果……这到底有多强?
周辰的目光再次落到那碗稀粥上,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萌生。
“福伯,小环,你们先回去。”周辰的声音变得沉稳了许多,“别再为我花钱了,相信我,我会有办法出去的。”
“少爷?”福伯愣住了,他感觉眼前的少爷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听我的,回去等我消息。”周辰的语气不容置疑。
送走了福伯和小环,周辰端起那碗稀粥,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
他要试试这个【敕令】到底是不是真的!
用什么字好呢?
【杀】?不行,我现在连牢门都出不去,杀谁去?而且10点文气估计也杀不了人。
【逃】?估计也够呛,这天牢守卫森严,一个字就能逃出去也太扯了。
必须选一个消耗小,又能立刻验证效果的字。
有了!
周辰伸出食指,蘸了点稀粥,在肮脏的地面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个字。
【显】!
他想看看,这个字能不能让什么东西显现出来。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周辰感觉自己脑子里像是被抽走了一丝什么东西,有点空落落的。他知道,这是文气被消耗了。
而地面上那个用米汤写成的【显】字,忽然散发出淡淡的微光,一闪即逝。
什么都没发生??
周辰皱起了眉。难道是我想多了?或者这金手指是个样子货?
就在他失望之际,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对面牢房的墙角,那堆平日里用来掩盖臭气的稻草,竟然变得有些透明起来。
透过半透明的稻草,他隐约看到下面似乎埋着什么东西。
一个破了口的瓦罐。
周辰瞳孔一缩。
有用!真的有用!
这个【显】字,虽然效果微弱,但确实让被隐藏的东西显露了出来!
他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开始思考下一步。
光发现东西没用,他想出去,想要翻案,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见到那位传说中铁面无私、明察秋毫的大理寺少卿......李清月。
只有她,才有可能不顾吏部侍郎的压力,重审此案。
可怎么才能见到她?
一个死囚,想见大理寺的二把手,简直是天方夜谭。
除非……
除非这里发生一件让她不得不亲自前来的案子!
一个计划在周辰脑中迅速成型。
他需要演一场戏,一场足以惊动整个大理寺的戏。
而这场戏的关键,就在于他接下来的这个“敕令”。
周辰再次伸出手指,这一次,他没有蘸稀粥,而是咬破了指尖,用自己的鲜血,在牢房最显眼的墙壁上,开始书写。
鲜血为墨,怨念为引!
他要写的这个字,必须足够震撼,足够诡异,足够让所有看到它的人心神失守!
周辰集中全部精神,脑海中观想着影视剧里那些经典的恐怖场景,将那股憋屈、不甘、绝望的情绪全部融入笔尖。
他一笔一划,写得极其缓慢,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慌】!
当这个血淋淋的【慌】字完成的刹那,周辰感觉大脑一阵剧痛,仿佛被掏空了一样,整个人晃了晃,差点摔倒。
他知道,所剩不多的文气,这一次被彻底抽干了。
而墙壁上那个血字,像是活了过来一般,散发出一股无形却令人心悸的气息。整个牢房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周辰看着自己的杰作,嘴角勾起一抹苍白的笑容。
鱼饵已经放下,接下来,就等鱼儿上钩了。
……
子时,天牢。
狱卒老王提着灯笼,打着哈欠,进行例行的巡查。
“他耐耐的,这鬼天气,越来越冷了。”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嘴里骂骂咧咧。
当他走到周辰所在的“甲字玖号”牢房前时,脚步忽然顿住了。
灯笼昏黄的光芒照在牢房的墙壁上,一个巨大而扭曲的血字,映入他的眼帘。
【慌】!
只看了一眼,老王就感觉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心脏猛地一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想移开目光,却发现自己的眼珠子像是被钉在了那个字上一样。
那个血字仿佛一个漩涡,将他的心神不断地往里拉。他脑海里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各种可怕的念头。
家里的老婆是不是跟隔壁老李好上了?
自己贪墨的那些银子会不会被查出来?
上次得罪的那个百户,是不是正想着怎么整死自己?
恐惧,像藤蔓一样,疯狂地在他心里滋生。
“啊!”
老王惨叫一声,手里的灯笼“哐当”掉在地上,他自己则连滚带爬地朝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大喊:“鬼!有鬼啊!闹鬼了!”
他的叫声凄厉无比,瞬间划破了牢内的寂静。
很快,整个天牢都被惊动了。
当值的狱卒、校尉纷纷赶了过来,当他们看到墙上那个血字时,反应和老王如出一辙。
一个个脸色煞白,两腿发软,眼神涣散,嘴里胡言乱语,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天牢,彻底乱了套。
狱卒们口中念叨着各种离奇的幻象,有人说看到了死去的仇家来索命,有人说看到了家中失火,妻离子散。
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几个胆小的甚至直接吓晕了过去。
牢头是个见过些世面的家伙,武道修为已经入品,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九品武者,但气血浑厚远超普通人,勉强能抵御一下那股诡异的气息。
但他看着那个血字,也是心惊肉跳,后背冷汗直流。
他知道,这事儿,大条了。
这已经不是他能处理的范畴了!
“快!快去禀报!禀报大理寺!就说天牢……天牢出了妖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