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礼沉脸看着商舍予,嘴角勾起阴森的冷笑。
“三妹,你应该不希望自己弑母的事传遍北境吧?”
商舍予抬眸看去,又听大哥笑着说:“你如今是权家新妇,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权家门楣,若让人知道权家新妇是个没良心的弑母凶手,权家...还能容得下你?”
大哥的眼里没有一丝一毫对妹妹的亲情,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恨意和厌恶。
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
商家所有人对她的恨,都有迹可循。
可大哥为什么也这么恨她?
前世大哥杀她是因为她挡了大哥的仕途,可这一世,她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人而已。
这份恨,从何而来?
她往前走了一步,逼视大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是大哥真想把这盆脏水泼到我身上,尽管去说。”
商礼剑眉深拧,没想到一向软弱可欺的三妹,竟敢这样同他说话。
那眼神里的凌厉,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是在唱哪出戏啊?”
江月言手里拿着一把刚挑好的檀香扇走了过来,视线在商家兄弟二人扫了眼,捂嘴讥讽道:“我活了那么大,只听说过哥哥给妹妹买花戴,从未听闻两个哥哥逼着妹妹付钱的。”
商灼本就在气头上,一看又来个管闲事的,当即骂道:“关你屁事?这是我们商家的家事,轮得到你个外人插嘴?”
“二弟。”
商礼认出江月言,伸手制止了商灼。
眼前这位可是江家的大小姐,江家掌握北境一半的布料生意,财力雄厚,连军政府都要给几分面子。
商家虽然也做生意,但在江家面前,底气不够。
他笑着对江月言拱了拱手:“原是江家大小姐,误会,我们只是在和三妹开玩笑,兄妹之间闹着玩呢。”
江月言冷笑一声,啪一下合上扇子:“我看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刚才二位少爷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可是要把我们三嫂给吃了呢。”
她转头看商灼,眼神鄙夷。
“刚才听你们说,是要给商四小姐买新婚贺礼?怎么,商捧月结婚,你们两个做哥哥的就眼巴巴跑来买这买那,恨不得把金山银山都搬给她,我们三嫂结婚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送半根线头?”
商舍予嫁进权家那天,寒酸得连像样的嫁妆都没有。
商灼被怼得脸红脖子粗,梗着脖子嚷道:“还要送什么礼?家里不是已经给她出嫁妆了吗?这还不够?”
“哈哈!”
江月言大笑出声:“女儿出嫁,娘家给嫁妆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倒成了天大的恩赐了?也就是你们商家脸皮厚,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周围看热闹的客人们纷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就是啊,这商家也太不像话了。”
“逼着出嫁女给娘家买东西,真是闻所未闻。”
“那商四小姐还没进门就闹出那么大的丑闻,商家两位少爷还有脸出来晃悠?”
闻言,商灼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月言就要开骂。
商礼一把拽住他,低声喝道:“别闹了!”
今天这事儿是讨不到好了。
江家得罪不起,这里又是大庭广众之下,若是再闹下去,四妹的名声更保不住。
“怎么回事?”
李宝珠手里捧着几个精致的盒子,和赵婉一起走了过来。
见这场面,小脸立马拉了下去。
“三嫂,他们欺负你了?”
商舍予垂下眼帘,手指摩挲着袖口,声音低低的:“没事,只是大哥二哥想让我帮四妹付这八十个大洋的胭脂钱,我没答应,二哥便...有些生气。”
“什么?”李宝珠瞪大了眼睛,随即气得把手里的盒子往桌上一拍:“陈叔?陈叔?!”
陈掌柜连忙跑过来:“大小姐,我在我在!”
李宝珠指着商家兄弟,“把这两人给我请出去,以后咱们天香楼,不许这两人踏进半步!还有,通知咱们家其他的铺子,凡是商家人,一律不接待!”
说着,她又看了看身旁商舍予,笑着说:“三嫂除外。”
陈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点头哈腰:“是是是。”
他转身对两兄弟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爷,请吧,别让我们动手,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商灼气得脸都紫了,跳起来大骂:“呸!什么东西!我才不稀罕来你这破地方呢,什么破胭脂,给老子老子都不要!”
说完,他狠狠啐了一口,转身气冲冲往外走。
商礼站在原地,脸色阴沉。
视线越过众人,死死盯着被护在中间的商舍予。
那眼神阴冷,怨毒,还带着深深的恨意。
倒是没想到,他这个三妹才嫁到权家没几日,不仅结识了江家大小姐,还和李家千金走得近。
他收回视线,缓缓整理长衫的袖口,冲着众人拱了拱手,语气森然:“今日多有得罪,告辞。”
说完,他含笑看了眼商舍予,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商礼离去的背影,商舍予眉头微微蹙起。
刚才那个眼神不仅仅是厌恶,还夹杂着深仇大恨。
可是她自问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这个大哥的事。
“三嫂,你没事吧?”
江月言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商舍予回神,见三个姑娘都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她抿唇微笑摇头:“无碍,让几位妹妹看笑话了。”
“这叫什么话?”李宝珠气呼呼地拉着她的手:“那种哥哥不要也罢。”
“就是!”
赵婉也柔声安慰:“三嫂如今是权家人,只要权三爷护着你,娘家那边好不好都无所谓,最好是断了来往才好。”
之前她们都听说过商舍予在商家不受宠,今日亲眼所见后,才发现商舍予于她二位哥哥来说,简直...
诶!
一言难尽。
最后,几人虽然都不喜商捧月,但还是买了拿得出手的贺礼。
商舍予也买了先前看中的胭脂。
和众人道别后回到权公馆,已是黄昏。
想着今日既然出了门,回来理应去同婆母知会一声。
刚转过通往北苑的回廊,脚下步子便是一顿。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岔路口,严嬷嬷正领着三四个身穿白大褂、手提牛皮药箱的西医,步履匆匆地往东边去。
商舍予侧身隐在廊柱后方。
那方向,是东苑。
她眯起眼,目光锁住那一行人的背影。
东苑是个荒废的院子,可若是荒废之地,怎会劳动严嬷嬷亲自领着这么多西医前去?
联想到这几日夜里总是隐约听见那几声沉闷的撞击声,商舍予心头突突跳了两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