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恶魔的家族相册
那一枪打歪了。
没爆头。打在了脖子上。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一发.45口径的子弹像个小型手雷，直接轰断了那只怪物的颈椎。
巨大的蜥蜴像座坍塌的肉山，轰然倒地。绿色的血溅得到处都是，在地板上滋滋作响，冒着酸臭的白烟。
秦·维克多从怪物背上跳下来。
落地踉跄了一下。
他没看地上的尸体，而是转过头，那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沈离。
或者说，盯着她手里还在冒烟的枪。
“谁让你开枪的？”
他走过来，一把夺过沈离手里的枪，动作粗暴得像是在抢劫。
沈离的手还在抖。虎口被后坐力震裂了，血顺着指尖往下滴。
“我救了你。”
她仰起头，声音发颤，但没退缩，“不识好歹。”
秦愣了一下。
随后，他那张沾着绿色血迹的脸上，扯出一个极其恶劣的笑。
“救我？”
他把枪插回后腰，带血的手指捏住沈离的下巴，用力蹭了一下，“下次记得把眼睛睁开。刚才那枪要是偏一寸，我就和这只畜生一起下地狱了。”
嘴硬。
这个男人的嘴是用金刚石做的。
“走。”
秦没再废话，呼吸明显变得急促。他拽着沈离，踹开了走廊尽头那扇包着铁皮的红木门。
……
门后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没有福尔马林，没有怪物。
这是一间典型的二战时期指挥官办公室。
巨大的桃花心木办公桌，墙上挂着已经褪色的第三帝国鹰徽旗帜，角落里甚至还有一台早已锈死的留声机。
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
秦反手锁死那扇厚重的铁门，又拖过一个沉重的铁皮档案柜顶在门后。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顺着门板滑坐下来。
“秦？”
沈离察觉到不对劲。
她冲过去，手背贴上他的额头。
烫。
烫得吓人。
“别碰我……”秦挥开她的手，试图站起来，但膝盖一软，又重重跌了回去。
之前的伤口感染了。
加上刚才剧烈运动导致的肾上腺素透支，高烧来得像山崩海啸。
“你会烧成傻子的。”
沈离看着他烧得通红的脸，和那双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她迅速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办公桌后的酒柜上。
那里摆着几瓶早已绝版的红酒，还有一瓶没开封的伏特加。
她抓起那瓶伏特加，用匕首敲碎瓶颈。
辛辣的酒气弥漫开来。
“喝下去。”
她把酒瓶怼到秦的嘴边，“或者我用嘴喂你。”
秦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变得有些模糊的女人。
她凶起来的样子，居然有点顺眼。
他夺过酒瓶，仰头灌了一大口。
烈酒入喉，像火炭一样烧穿了胃，也短暂地唤醒了神智。
“扶我起来。”
秦喘着粗气，“去那张桌子……后面。”
沈离架起他沉重的身体，把他拖到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的皮椅上。
秦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胸膛剧烈起伏。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办公桌的边缘，指节泛白。
沈离站在桌前，目光却被桌上的一样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相框。
玻璃碎了，但照片还在。
黑白照片。
背景就是这间办公室。
一个穿着党卫军制服的年轻军官，坐在秦现在坐的位置上，怀里抱着一只黑猫，眼神冷漠而高傲。
那张脸。
那个轮廓。
尤其是那双微微下垂的眼角。
和此刻坐在椅子上的秦·维克多，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沈离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蹿上来。
刚才那份写着“Dr. Victor”的档案……还有这张照片……
“那是海因里希·维克多。”
椅子上的秦突然开口了。他没睁眼，声音哑得像是来自地狱的低语，“我的祖父。这间实验室的负责人。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纳粹疯子。”
沈离的手指僵在相框上。
“所以……你带我来这，不是为了财宝。”
她转过身，看着这个正在发高烧的男人，“你是来‘回家’的？”
“家？”
秦睁开眼，那是沈离见过最讽刺的眼神。
“这里是地狱的入口。那老东西在这里制造了无数怪物，最后把自己也变成了怪物。”
他指了指门外。
“刚才那只蜥蜴。或许就是他当年的宠物。”
秦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沈离面前。高烧让他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
他把沈离逼退到墙角，双手撑在她身侧，把她困在自己滚烫的怀抱里。
“怕了吗？”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鼻尖。那股混杂着伏特加、血腥味和雪松味的热气，喷洒在她脸上。
“我身体里流着怪物的血。疯病，暴力，冷血……都是遗传。”
他的手指滑过沈离的脖颈，停在她的动脉上，感受着那里的跳动，“沈离，你现在跑还来得及。等我彻底疯了，第一个撕碎的就是你。”
沈离没有躲。
后面是墙，前面是火。
她看着他那双因为高烧而变得水汽氤氲的眼睛。
这个不可一世的暴君，此刻就像个迷路的孩子，在向她展示自己溃烂的伤口，等着她的审判。
“你不是他。”
沈离抬起手，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落在了他滚烫的脸颊上。
她的手很凉。
对秦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降温剂。
秦浑身一颤，下意识地侧过脸，贪婪地在她掌心里蹭了一下。像只被顺毛的大猫。
“而且，”沈离的声音很轻，却很笃定，“门被堵死了。我跑不掉。”
砰！
砰！
砰！
突然，门口传来了沉闷的撞击声。
有什么东西在撞门。
力气很大。铁皮门板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看来我们的客人到了。”
秦眼底的迷茫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惯有的杀气。他反手拔出枪，把沈离护在身后。
“沈老师。”
他在她耳边轻笑，带着一丝疯狂，“会用保险箱吗？”
他指了指墙上那幅巨大的希特勒画像后面。
“把画撕了。后面有个暗格。如果我没记错，老东西把这地方的自毁密码就藏在里面。”
“你要干什么？”沈离惊恐地看着他。
“如果守不住。”
秦拉动枪栓，眼神亮得吓人，“那就把这地方炸上天。就当是我给祖父尽的一份‘孝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