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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数据背后的幽灵(下)
作者:日系少女八嘎酱本章字数:5255更新时间:2025-12-31 18:48:01

实验开始了。

起初只是温和的涟漪。实验室五分钟前的状态像半透明的薄纱一样覆盖在眼前——陈教授离开时碰歪的笔筒,咖啡机蒸汽残留的水痕。接着,十分钟后苏玥检查数据的样子浮现出来:她微微蹙眉,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梢。这些林风已经习惯了,像呼吸一样自然。

然后他尝试同时保持三个时间点的意识锚定:现在,两分钟前,五分钟后。

大脑立刻发出尖锐的抗议。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撕裂感,像是意识本身被拉伸到不同方向。他感到自己同时站在三个位置上:此刻坐在实验室椅子上,两分钟前刚刚戴上神经传感头环,五分钟后正试图摘下头环却因为眩晕而停顿。三个“自己”争夺着同一具身体的控制权,每个都确信自己才是“现在”。

但他坚持住了。强迫自己接受这种分裂,不去对抗,而是观察——观察三个时间点上身体的细微差异:两分钟前的呼吸稍快,此刻的心跳平稳,五分钟后的手掌有细微颤抖。

苏玥面前的监测屏幕突然爆发出异常活动。前额叶皮层的一个微小区域——在标准脑图谱上甚至没有命名——以前所未有的模式在闪烁。它像指挥家一样协调着来自记忆网络、感官处理区和预测回路的神经信号,将这些本应时序流动的信息,强行整合进同一个意识框架。

“就是这里!”苏玥压抑着兴奋低声喊道,手指在屏幕上放大那个区域,“时间整合中枢。在普通人大脑中几乎处于休眠状态,在时空失序症患者中通常功能紊乱、无序放电。而你的……它在工作,在主动协调不同时间点的信息流。天啊,它在创造同步性。”

林风继续深入。他不再只是观察离散的时间点,而是尝试感知时间本身的结构——那种他曾惊鸿一瞥的网,那种脉动的能量场。

它就在那里,一直在那里,覆盖一切,穿透一切,是现实底层的织物。

现在他“看到”了完整的图景:从实验室延伸出去的纤细光丝,如同神经突触般连接到校园节点,再汇入区域网络的粗壮光流,最终所有光流都涌向同一个方向——那根从地球伸向月球的巨大能量脐带。整个系统像一个活着的、呼吸的巨大神经系统,而地球是它的躯干,幽弦是它跳动的心脏。

然后他看到了那些“病人”的位置——不是作为病历上的编号,而是作为这个网络上的光点。有些光点稳定明亮,像他自己;有些闪烁不定,像早期患者;还有些暗淡破碎,边缘不断剥落,像张教授那样。

他还看到了别的东西。

网络的某些部分似乎……受伤了?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被污染了。有几处连接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能量流动在那里受阻、淤积,像是匆忙修补后留下的疤痕。这些“伤痕”向周围散发着紊乱的“涟漪”,所到之处,时间光点就变得异常活跃甚至破碎。最让他不安的是,这些伤痕的分布并非随机——它们集中在几个关键的网络节点周围,像是有人精心选择的位置。

林风想看得更清楚。意识不自觉地顺着一条能量流,向最近的一个“伤痕”探去。那伤痕位于城市边缘,一个标注为“旧工业区网络中继站-IX7”的地方。

靠近的瞬间,他感到一种冰冷、粘滞的阻力,仿佛网络本身在排斥他的探查。那阻力带有某种智能——不是机械的防火墙,更像是一种警觉的本能反应。但一种更强烈的不安驱使着他,一种似曾相识的预感告诉他,那里有什么东西必须被看到,必须被记住。

意识艰难地穿透了那层粘稠的阻力,如同潜水者突破温跃层。

景象瞬间变化。

不再是抽象的光网,而是一个具体的、昏暗的地下空间。布满灰尘的老旧服务器机柜发出低沉的嗡鸣,与折叠网络新型设备的蓝色冷光格格不入。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金属锈蚀的味道——这混合气味,林风在某个闪回中闻到过,只是那时他不知道它来自何处。

就在这新旧设备混杂的中继站深处,他看到了一些……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没有任何标识的人员,正围着一个半嵌入地面的金属平台工作。平台上固定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不,不是昏迷。那人的眼睛是睁开的,但瞳孔涣散,眼球以不自然的频率震颤。他的头部连接着复杂的管线,管线的另一端,并非接入常规的神经监测设备,而是直接焊接在一台明显被改装过的、散发着幽弦能量特有蓝光的折叠网络节点接口上。

林风的“视线”聚焦在那个接口上。

昏迷者的脑波信号——在时间感知的层面,林风“看”到它是一团扭曲、痛苦、不断试图挣脱的光雾——正被强制抽取、分析,然后如同燃料般注入那个节点。而节点的输出信号,正以一种极其隐蔽、频率不断跳变的方式,“反向注入”更广阔的折叠网络中。

这不是研究。

这是……人为制造污染。将晚期患者濒临崩溃的时间感知,作为“毒素”注入网络主干。

林风的意识猛地一颤。他认出那个昏迷者身上的病号服——和视频里张教授穿的一模一样,左胸口袋上方绣着一个小小的银色徽章:时间感知研究中心特别监护病房。

他不是个案。

就在这时,那团被抽取的痛苦光雾中,一丝微弱的、属于个体的意识残片,如同垂死者的最后呼吸,轻轻触动了林风的感知。

一个破碎的画面闪过:

不是这个阴暗的中继站,而是一个明亮的白色房间。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一切都干净、整洁、充满希望。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温和地笑着,递给他一份文件。“为了全人类的进化,”那个声音温暖而充满说服力,“我们需要理解最前沿的代价。你的贡献将被铭记。”

然后是剧痛,意识的剥离感,以及无尽的、错乱的时间碎片——昨天和十年前的声音重叠,明天的阳光和去年的雨水同时落在皮肤上,所有记忆被撕成粉末,再也拼不成连续的自己。

这不是网络自身故障造成的伤痕。

这是人为制造的“伤口”,以晚期患者的崩溃意识为材料,向整个网络“投毒”!

“林风!停下!回来!”

现实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将他拉回。苏玥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里。

林风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像是刚从水下挣扎上岸。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布料冰冷地贴在皮肤上。眼前一阵发黑,太阳穴突突直跳,耳中嗡鸣不止,还能听见那种被抽取意识的光雾发出的、只有时间感知才能捕捉到的无声尖啸。实验室的景象摇晃了几秒才稳定下来,每一件物品的边缘都带着重影。

“你的生命体征刚才急剧下降!心跳一度降到每分钟三十次,脑波出现类似癫痫发作前兆的异常放电!”苏玥迅速检查着传感器读数,手指微微发抖,“你看到了什么?那个‘中枢’区域突然过载,然后整个边缘系统都亮起了红色警报!我差点就要启动紧急断开协议了!”

“不是故障……”林风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他抓住苏玥的手臂,指尖冰凉得让她打了个寒颤,“网络里……有‘毒’。有人在……投毒。”

他语无伦次,像高烧病人说胡话,但尽力描述刚才看到的景象:旧中继站、被强行连接的病人、被抽取的意识作为“污染源”注入网络。说到那个白色房间和温和的声音时,他的声音开始发抖。

苏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没有质疑——监测数据已经证明了某种极端事件的真实性。她立刻转身扑向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调出城市地下网络结构图,三维模型在空中旋转。

“工业区,编号IX-7的冗余中继站……三年前因技术升级暂停主要功能,但保持基础能源供应。”她的声音紧绷,调取访问记录,眉头紧锁,“访问权限……被多重加密了,而且是军方级别的动态密码,需要虹膜、声纹和实时脑波验证三重复合。常规维护日志是伪造的,显示每月例行检查,但实际物理访问记录……”她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最近三个月异常频繁。几乎每两天就有人进入,停留时间四到六小时,访问日志被覆盖了十七层加密壳。”

她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愤怒:“他们在利用晚期患者……人为加速网络的‘扭曲场’效应?为什么?这说不通……如果要推广网络,应该掩盖副作用,而不是放大它!除非……”

她没有说完,但林风知道那个“除非”后面是什么。

他按住抽痛的额头,那些闪回的碎片和刚刚目睹的场景开始碰撞、拼接。张教授的警告,凯斯说的“网络回望”,群体效应,平滑得不像真实的虚假数据曲线……

一个冰冷、残酷的猜测逐渐成形,像黑暗中浮出水面的冰山。

“如果……”他艰难地说,每个字都带着喉咙的烧灼感,“如果他们想要的,根本不是一个‘稳定’的网络呢?如果‘时间感知崩溃’……就是他们期待的‘进化’形态?不是意外,不是副作用,而是……设计目标?”

苏玥如遭雷击,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了一拍。

林风继续推演,思路在剧烈的头痛中反而变得异常清晰,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剖开表象:“陈教授说这是‘适应’,是‘进化前兆’。如果这不是自我安慰或公关说辞……如果这是一场主动引导的、大规模的社会实验呢?用折叠网络作为工具,用整个社会作为样本池,加速人类的时间感知变异。掩盖早期数据,修改统计曲线,是为了不引起大规模恐慌和抵抗,让实验在‘自然发生’的伪装下进行。而那些‘污染源’……”

他想起那个意识残片中的白色房间,那个温和的声音,那份“为了全人类进化”的合同。

“是为了在关键节点‘接种’,定向提高特定区域的时间扭曲强度,观察不同人群、不同条件下的‘适应’或‘崩溃’阈值。张教授这样的早期研究者,还有我这样症状特殊的病例……我们都是重点观察样本。我们不是意外受害者,我们是实验组。整个城市,甚至更大范围的人,都在一个没有知情同意的实验里。”

实验室陷入了死寂。只有服务器风扇的低鸣和两个人压抑的呼吸声。窗外的阳光依然明媚,远处草坪上学生们的笑声隐约传来,但此刻这些日常景象显得无比遥远和虚假,像舞台背景板上画的风景。

苏玥缓缓坐下,双手捂住脸,肩膀开始轻微颤抖。“我父亲……他也是‘接种’的一部分吗?所以他们给他颁发奖章,提供‘最好’的隔离医疗,拒绝家属探视……是为了方便持续观察?记录他从清醒到崩溃的完整曲线?”

这个可能性太过残忍,几乎让人无法承受。它意味着她这些年所有的努力——寻找病因,研究疗法,甚至加入这个项目——可能从一开始就走在别人设计好的轨道上,而她父亲的痛苦,不过是实验记录上的一个数据点。

良久,苏玥放下手。她的眼睛通红,眼眶湿润,但目光却变得异常锐利和冰冷,那是混杂着巨大悲痛后的决绝,是目睹真相后燃烧起来的火焰。“我们需要证据。不能只是你的感知描述,那会被定义为幻觉或神经症。我们需要那个中继站里的物理证据:神经连接记录,意识抽取设备的型号和序列号,操作日志,任何能证明他们所作所为的东西。我们需要能放在阳光下、让所有人看见的证据。”

她看向林风,眼神复杂:“你的决定时间。还剩下不到两天。现在你知道了,加入锚点,要对抗的可能不仅仅是技术风险或官僚隐瞒,而是一个……以部分人类意识为耗材的、冷酷的进化实验。一旦踏入,就没有回头路了。他们会知道你知道了。”

林风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阳光下的校园。学生们抱着书走过,情侣坐在长椅上分享冰淇淋,一切都那么正常,那么连续。但他的耳后,那枚透明的芯片似乎微微发烫,像一颗刚刚埋下的火种。

凯斯的脸,陈教授看似关切的眼神,张教授破碎的、望向虚空的视线,苏玥父亲在病床上渐渐模糊的身影,还有那个中继站里被榨取、无声尖叫的痛苦意识……所有画面在他脑中翻滚、碰撞。

数据背后的幽灵,不止是隐藏的数字和被修改的曲线。

那是一个个被系统性地推向深渊的人,被许诺为“进化”献祭的活体样本。

而他现在看到了幽灵的模样,闻到了它呼吸里的铁锈和臭氧味。

他拿起旁边实验台上的水杯,手很稳,稳得不像刚刚经历过意识撕裂。凉水滑过喉咙,浇灭了一些烧灼感,但大脑深处的抽痛依然持续,像警钟一样提醒他现实的锋利。

“不需要再考虑了。”林风的声音平静下来,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冷硬,那是目睹深渊后自然生长的甲壳,“芯片怎么激活?”

苏玥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担忧,有钦佩,也有一丝同赴深渊的觉悟。她没有说安慰的话,没有劝他再想想,只是点了点头,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银色启动器,表面光滑如镜,映出实验室苍白的灯光。

“贴住芯片位置,用力按压三秒。它会绑定你的唯一神经特征,并发出一次性的量子加密信号。之后……锚点会找到你,而你会进入他们的监控名单。就真的由不得你回头了。”

林风接过启动器。金属的凉意渗入指尖,带着某种终结的重量。

他没有犹豫。将其按在耳后,那个几乎感觉不到凸起的位置。

一。指尖传来微弱的震动。

二。一股微电流般的触感沿着神经爬升。

三。

轻微的咔哒声,不是耳朵听到的,是直接在大脑皮层响起的确认音。同时,视网膜上瞬间闪过又消失的一行幽蓝小字,像用光刻在视野上的烙印:

“锚点收到。欢迎踏上钢丝,侦察员。第一条指令:存活至午夜。”

几乎就在同一毫秒,实验室的门禁系统发出一声不寻常的轻响——不是正常的开锁声,而是权限冲突的提示音。状态灯由稳定的绿色转为闪烁的黄色,这是外部高级权限尝试访问或远程监控的警告提示。

林风和苏玥同时看向门口,又对视一眼。

对方察觉了?还是巧合?是常规检查,还是他们已经触发了某种警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骤然收紧,像绞索套上脖颈前最后的松弛。

他们站在数据的悬崖边,身后是用虚假曲线铺成的平静假象,前方是迷雾笼罩、怪物潜伏的深渊,而脚下,刚刚点燃的细小火焰,在黑暗中颤抖着——它能照亮幽灵的真面目,还是终将被深渊的黑暗吞没?

未知。危险。但选择,已经做出。

林风揉了揉仍在抽痛的太阳穴,对苏玥扯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表情,嘴角的弧度僵硬但坚定。

“看来,‘存活至午夜’……”他听着自己平稳得异常的声音说,“真的不是一句客套欢迎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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