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放机、凶器、挂钩、手套、透明胶带……”我脑子里被这些毫无关联的东西整得头昏脑胀，只道，“真是够了，还有没有更新鲜的事情？麦克斯，你可真是个问题制造者！”麦克斯却笑了笑：“没错，这是咱们的校长当时给我的评价。不过我不会令你失望的，就在我要离开时，我又发现了一个线索，但实话实说，我解释不了这件事。那就是玛拉正在看的那本书。作为证物，我打算将这本书合上带走。就在我要合拢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当时她手所在的页数是P131。好吧，你们可能还不明白。凯伦录放机里的卡带上面的数字是133，它们是几乎相邻的数字，我不觉得这是巧合。而有可能是玛拉故意翻回了一页想要掩饰什么，当时只是我的推测。于是，我偷偷将书翻到了后面一页，也就是133页，秘密果然就在这里！在那一页上夹着一张不大不小的纸，我也把它带来了。”他从内口袋掏出了一方手帕，里面抱着一张很小的纸片。他仅用两根手指把它捏起来，展示给我们。那是一张四边锯齿状的纸，上面画着一辆很光鲜的车子，角落里写着150f。“你们谁对这东西有研究？”麦克斯坏笑着看着我们两个。我对道：“说不定是旧时期人们的货币，你看上面还有面值和单位。只是，太小了有点，不方便流通呢。”“我想起来了，我在一本书上见过，这东西叫‘邮票’。”林娜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是旧时期人类写信时用来支付邮费的票子。我记得邮票上的图案大多是普通风景之类的题材，好像像这样特殊的图案一般都按照整套发行，属于收藏品。”“没想到我竟然还有意外收获。”麦克斯喜不自胜，只道，“照你所说，这张邮票不是单独的，而应该来自一整套。幸亏我当时尽力挡着没让乔亚看见。”林娜拿过来看了一眼，然后翻过来看背面，发现上面写着一串字符：“I 3 14”。麦克斯说道：“这串手写字符是我回到局里才发现的，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先不谈这个，这张邮票被发现时是盖在那页书的一张图片上。我当时为了防止秘密泄露，急忙将书合上，命人把它当作物证带走。这就是那张图片的复印件。”他拿出一张纸给我们出示。我看了看图片以及下方的小字：“机械操作工人桑切斯，于乐土3年当选总工会主席。桑切斯是乐土居民的模范，我记得上小学时班里还挂着他的画像。不过后来就换成了麦卡锡，著名的运输员。”“我也知道这件事，我爸爸说是因为桑切斯犯了政治错误。”林娜回忆之余，猛然说道，“难道……玛拉在暗示什么事情？”麦克斯抖动着那张图，说道：“我认为桑切斯倒不是关键。关键是这张图在《百科全书》修订第二版时就被麦卡锡替换掉了。我们能够看到，是因为玛拉留给了我们第一版。我对比了两个版本，都是他们在操作间里工作的场景。不同的是，他们的背景，桑切斯的车间里有一个化学物品罐，上面有两个字母：‘NS’。”我们谁都没有注意这两个字母，但在他的提示下看到了，确实后面有一个大罐子，上面写着“NS”。

“我查了很多资料，但都没有找到和这两个字母有半点关系的内容。知道我想起上大学时曾经被没收过一批旧时期传下来的书，我又以净化者的身份找了两本回来，在其中一本名叫《新科学》的杂志上找到了只言片语：‘近期由弗林教授创立的新来源（New Sources，简称NS）公司在个体抗衰老技术上貌似有了质的飞跃，但我们还没有掌握他们的任何数据资料。’就这一句，NS是一个叫新来源公司的缩写。”我有点不安：“麦克斯，如果这东西需要用那些‘禁书’上的话来证实，我觉得很不安全。”

麦克斯却坏笑着，压低了声音说道：“这算什么，我给你们带来的最后一个消息才叫惊叹。就在事发两天之后，凶器上的指纹出了结果，竟然是乔亚大师！”“什么？！”我和林娜大呼一声，又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林娜不敢相信，用手指着麦克斯：“你胡说！你胡说！”我也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麦克斯，这玩笑可开不得！”麦克斯却道：“我也希望这是胡说，但在我们眼里指纹就是证据。而且接下来三天内发生的事情令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整件案子。我们的检验人员将凶器上指纹来自乔亚大师的检查报告交到了上级，一天后，上面下达通知，停止我们对本案的一切调查，不准任何人以公务名义进入引领之地，并要求我们将一切物证线索归总起来，交由上级其他部门调查。这令我满腹狐疑，一定有什么事情触发了乐土权力高层的底线。与此同时，就在那一天，我带领的队伍有六个人请了病假。我下班后前往探看，却被他们的家人告知他们一早就来上班了！然而他们并没有来，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我纠结了一晚上，当我转天到单位时，发现不但他们没有来，队里又有五个人请假，这就使我成了光杆司令。我意识到情况很不乐观，有人在进行‘清洗’。”我不解道：“清洗？”他点点头：“对，大清洗。我曾经在一本旧书上读到过这个词，只有特殊的历史时期、特殊的统治政权才会做这种事。一定是我们的调查威胁到了某些人，才会遭到这种恐怖惩罚。而在乐土，只有住在中央花园里的人才有这样的权力。贤者，或者斯特凡尼夫人。因此，我决定带上一切我能带走的物证逃离净化局。我不是背叛，而是逃命。”

“这太可怕了！”我在房间里不住徘徊，不肯相信刚才听到的一切，“乐土是人类的最后守望，这里的人与人之间是绝对的平等与互助。而缔造这一切美好之人，正是中央花园中居住的贤者们。我从小就知道这些，别指望你那些鬼话就能颠覆一切。林娜，他在编造谎言！”林娜抱着胳膊缩在沙发上，摇着头道：“如果凶手是乔亚大师，他完全可以从容地伪造好现场再启动警报，怎么会把一切都留给你们？”麦克斯却道：“你记错了，乔亚说警报是自己响的，不是他启动的。”“够了！！”我大声说道，随即两人安静了下来，“麦克斯，我决定不告发你了，你现在立刻给我滚！”麦克斯也发了怒：“你简直是头蠢驴！”林娜忙道：“冯、麦克斯，真不敢相信你们说了脏话？！斯特凡尼夫人说过，这些字眼……”麦克斯跟上道：“别再跟我提她了。听着，我比你们俩任何一个都希望在那里发生的事情都是假的，我真希望那指纹不是乔亚大师的。就在我逃离净化局的那天，我瞥到一份近日就要公开的文件，你们二人即将接替凯伦、玛拉成为新一批的进步者。我希望你们能抓住这次机会，彻底查清这件事，哪怕是替我搜集到更多的线索也好。总之，我的命已经压在你们两个手上了，听凭处置。”他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气度显得很从容。

“我……我们该怎么办？”我有点含糊，转头看着林娜。她并没有否定：“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们至少应该先成为进步者。冯，就用这个来检验他话的真实性吧。”我想了想：“也对。那看来还要等几天……糟了！思想反馈——”我们一直听麦克斯在将他的事，竟然忘了还要做思想反馈，已经十点半了。

我们两个慌忙跑上楼，都没顾上和麦克斯说话。大约十分钟后，我们喘着气走下来。林娜嘀咕道：“没想到就这样我们竟然都合格了？真是侥幸啊。”我对道：“大概是因为咱们一贯表现得很好，这次就既往不咎了。”我们两个心头一阵庆幸，评价表没有出问题。就听麦克斯在下面冷冷说了一句：“当然不会有问题。时间……根本没人关注。面部扫描……只能探测肌肉组织，还不可能瞬间分析出脑的相关数据。评价你们的所谓思想，靠的不是这台机器，而是你们的儿子。”

“小布？！”我不解道。他对道：“确切地说，应该叫人工智能。他有一套默认程序，就是将自己看到听到的所有内容录制下来，即时上传到控制中心。在那里，每个人的思想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进行监控和分析。”“可是，他一旦去充电了就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了。”林娜质疑道。麦克斯“呵”地笑了一下：“可是斯特凡尼夫人告诉每一个人，九点之后就要休息，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