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洞外山风呼啸,时不时会有各种猛兽奔跑着从洞口经过,稀里哗啦响成一团,各种飞禽的怪叫声撕破长夜。
洞内一片漆黑,令人心悸的动静从洞外传到洞内。
就在这时,箫剑生从包囊里翻出那把带血的斧头和一小块磨刀石,摸着黑磨了起来,“霍霍”声渐大,这声音虽然刺耳,但却好像有某种魔力,能让人在这漆黑的洞内,似感受到了光明,渐渐的他的心情越来越平静。
上官雪也是如此,不知是那“霍霍”声的缘故,还是受箫剑生沉稳而均匀的呼吸声感染,她有种难以言说的舒坦,包括在剑山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心安理得的敢闭着眼睛。
少倾,箫剑生停下磨斧,小声问道:“上官姐姐,修行很难吗?”
上官雪惊讶道:“既然你已经手刃了仇人,为何还要修行?”
箫剑生将已经想过好几遍的答案脱口而出道:“人总不能永远漂泊在外,哪有落叶不归根的道理,总有一天我还的回到泥井口,就如这柄斧头,砍惯了泥井口的干柴,到了外面或许就不适应了,如今是逃犯,但不可能永远是逃犯,心会累的。”
上官雪细细的琢磨着少年的话,笑着道:“嗯嗯,你说的都是道理。”
“但是,修行非难易可以说的清,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破茧成蝶,也不是所有的浴火都会凤凰涅槃,修行最讲究机缘和天分,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箫剑生明白上官雪表达的意思,但他还是坚持说道:“是骡子是马总的溜溜才行,我想试试。”
上官雪点头道:“如果咱们能顺利出去,一直往西便是西荒的地界,到时候你可以去无极宫碰碰运气,无极宫每六年一次大考,今年正好是六年,如果我没记错时间的话应该就在入秋之后。”
箫剑生并没有喜出望外,反而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他在规划自己未来的路……
似乎过了很久,箫剑生再问道:“如何个考法?”
上官雪平静道:“曾在剑山的时候听人议论过,六年大考分文考和武考,文考要做到过目不忘,还的通古博今,文考尚且如此,那武考更是接近摧残的程度,每次大考淘汰者十之八九。”
黑暗中,箫剑生坚毅的目光带着一丝别人没有的自信。
少倾,箫剑生笑道:“武考貌似有些棘手,不过,我有的别人不见得会有。”
上官雪理解箫剑生话中所指,他的体质确实很特殊,竟然硬抗了赵二柱的一刀,仅仅是伤了点皮肉,换做别人恐怕当场就把肩膀掀掉了,他的身体看着单薄,实则防御力恐怖,就连锋利的箭头都无可奈何,五箭所伤均不过半寸,闻所未闻。
但上官雪并没有告诉箫剑生,他已经过了最佳的修行年龄。不是怕打击他的自信,而是,她在少年身上感受到一种无法言明的东西,她很期待。
今夜注定两人都心思难平,无法入眠。
箫剑生平生第一次动手杀人,而且又远离了故土,心思注定难平。
上官雪若不是箫剑生相救,现在已经不再是清白之身,如此在被押送到中京,不敢相信等待她的将是什么样的严刑拷打。
山洞内,箫剑生怀抱斧头靠石壁而坐,上官雪则盘腿打坐,尽一切可能的恢复着体力。
当初魏向武设计封印了她气海,用了一种极其阴毒的气行逆流之法,不仅让她修炼起来吃力,而且气海一旦运转便是逆向的,一身元阳之气可调动不足几分,对于修行者来说这道封印不解,比杀了她还要难受,除非有更高境界者愿意出手帮助。
上官雪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师叔苏剑凝的伟岸的身影,曾经她不可一世,剑法超群,被世人夸赞当世剑女,剑山一代才女,最终因为种种原因被逼下山,如今应该是在临云山独自苦修。
箫剑生可能是困极了,很快就传出了细细的齁声,上官雪则一边打坐,一边听着山洞外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洞口外火光闪闪,上官雪猛然睁开眼睛,快速叫醒了箫剑生。
她看着洞外一闪一闪的火光,低声严肃道:“开始搜山了。”
惊醒之后,箫剑生揉了揉眼睛,顺着洞口往外看,火光如繁星点点,很快就有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传来,还有沿路上用刀砍树开路的动静,不断的有树枝树杈被劈断的“咔嚓”声,箫剑生打了个哈欠感叹道:“如今我也算作筠天城的名人了,从籍籍无名到人尽皆知,感觉不错,他们一天抓不到我,就一天就不得安宁。”
上官雪白了他一眼,小声道:“又不是什么好事,还炫耀。”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不多时已经有一群人在洞口下方经过,似乎是累了,正靠着洞口外的那棵树大口喘息。
一个嗓门挺大的人喘着粗气骂道:“狗男女,别让老子找出来,不然男的砍上百儿八十刀,女的就地解决了,好犒劳一下自家兄弟。”
旁边有人嘲笑道:“先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赵二哥生前对咱们不薄,赶快找人是正事,”
那人不快道:“谈何容易,这么大的地界找一两个人犹如大海捞针,你确信那对狗男女就在这天堑内?”
“信严副将没错,他俩身上都有伤,应该走不远。现在外面都是咱们的人,即便那上官雪恢复了实力也别指望逃出严副将的手掌心,至于那天杀的小子,严副将已经命人平了他老家的两座坟头,想来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洞内,箫剑生忽然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双手握拳,嘎吱而响,呼吸开始粗重起来。
上官雪大惊,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一把将箫剑生搂了过来,紧紧的抓着那双冰冷透骨的手,感受着那具颤抖的身体传过来的愤怒,少年滔天的怒意如即将决堤的洪水般令人心悸。
洞外的人群还未散去,上官雪也忘却了自己是女儿身,紧紧的拥着少年,用她那双细嫩的手无声的安慰着这个无助的少年。
“有道理,不然出了天堑便是褶秋山,再往西便是秦皇古镇,到时候再想抓人可就难如上天了。”
“况且严副将在魏将军跟前立下了军令状,抓不到那兔崽子,他的严字就倒过来写,所以按照严副将的安排,后续的大部队很快就到,而且就连一直坐镇筠天城的那位刘姓老爷子也会请来,到时候那狗男女就算插翅也难逃。”
……
虚惊一场,火光渐渐远去。
箫剑生突然问道:“上官姐姐可知道秦皇古镇?”
上官雪犹豫道:“大体方位知道,当年师叔说起过,褶秋山往西是当年闻名一时的秦荒古道,有头脑的生意人便在古道两侧坐起了小买卖,渐渐的越做越大,各种酒店,饭庄,赌场,妓馆一时兴起,如今还在,怕是已经大不如前了。”
箫剑生沉着道:“看来咱们要挪窝了。”
上官雪不安道:“现在吗?是不是有些太冒险,那些人应该就在附近没有走远。”
两人都明白,那些人一时半会不会离开,甚至还会有大批的人赶来,如果刚才那几个歇脚之人消息准确,他们口中所谓的刘姓老爷子十有八九是修行者,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箫剑生无奈说道:“事不宜迟,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就在两人准备爬出洞外的时候,天堑沟上空有闷雷滚滚,顷刻间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