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撕裂夜空,将整条天堑沟照的亮如白昼,洞外的山石,苍天古木,在这一瞬间显得狰狞无比。
顷刻间,淅淅沥沥的雨滴变成了漂泊大雨。
相继又有闪电似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划过夜空,如珠串的雨幕遮天蔽日,淹没了所有的动静。
箫剑生将斧头在腰间别好,轻声道:“上官姐姐,准备好了咱们走。”
上官雪快速的轻嗯一声。
箫剑生率先翻出洞口,在洞外贴近石壁站定,仔细分辨着雨声之外的动静和闪电下出现的各种影子,发现四下无人,然后才小声提醒上官雪。
上官雪倒爬着出了洞口,感觉脚腕被一双有力的手抓住后,彻底将身体交给了少年。
箫剑生将她的身体接到怀里,很粗暴的将那具柔软的身躯横过来搂紧了,摸着黑向天堑沟底挪着走去。
雨水肆意的拍打而下,顷刻间,就将两具身体浇透,地下泥泞湿滑,被雨水冲刷出来的石头有的像刀刃一样插在地上,然而这些对于少年来说早已不是问题。
上山砍柴,爬树掏鸟,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环境,哪怕闭着眼睛也一样,少年每挪动一步都极其稳当,落脚准确而沉稳,怀中女子开始慢慢调整呼吸,为防止身上的脚镣发出叮叮当当的动静,她搂紧少年的颈部身体贴近,配合少年小心前进。
为了避免撞见那群搜山的官兵,箫剑生以最快的速度摸到天堑沟底,直到听到前面滚滚而下的洪水声这才停下泥泞的脚步,凭着早已记下的天堑沟轮廓小心前进,他一手搂紧上官雪,一手用斧头挥动,将那些挡在身前的杂草和枝叶尽数除去,上官雪随手撕下一支树叶繁茂的树杈挡在两人头顶,虽然挡不尽的密不透风的雨水,但终究好受了些,一路上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远远要比扶着上官雪快的多,而且还不容易发出动静。
他已经记不清双脚被多少块石头划出血口子,衣衫被树杈勾裂成多少布条,始终面色沉着,脚下不慌不乱,不知过了多久,雨水还没有停歇的意思,天色却渐渐的亮了起来,密林的轮廓缓缓浮现。
四周的野草有一人多高,茂密的枝叶被雨水冲刷的绿油油的,完全挡住了外界的视线,这条大沟无限悠长,似乎永远走不到头,眼看天色将亮起,箫剑生不顾疲劳干脆抱紧上官雪小跑起来。
“嗖”的一声,一支黑色箭紧紧贴着箫剑生和上官雪的头顶飞了过去,箭支正中他们身前的树干,将箭杆震的嗡嗡作响,箫剑生抱着上官雪快速的蹲下,果然又是几箭插进他们身后的树干或空地中,令的上官雪脸色微变。
他凑近箫剑生的耳朵着急道:“看来我们被发现了,要不……你自己跑吧,活一个算一个,别让我拖累了你,记得出了这里一直往西……”
箫剑生突然用手捂住了上官雪冰冷的紫色樱唇,没让她说下去,脚下的速度再增,直到不知道从哪个方位射过来的箭都落在身后,他才抽空瞪了上官雪一眼,小声说道:“这叫诓诈,亏你想的出来,就你这点分量抱着和背着一样重,扔了和带着也差不多,用不着说胡话。”
上官雪脸色凝重,诺诺道:“你怎么知道是诓诈?”
箫剑生小声解释说道:“这就好比在林子里掏鸟窝,你不知道哪里有鸟,只需随便扔块石头过去,鸟儿一飞就暴露了目标,如果他们发现了咱们,凭借着人多的优势早就包抄过来了,放箭反而是惊厥了目标。”
上官雪脸色微红,瞬间小鸟依人般的缩在箫剑生怀里,再不抬头视人。
眼看着天上越来越亮,箫剑生已经有小跑变成了放开腿脚狂奔,如果他不赶在大雨正急时冲出天堑沟,以后就没机会了。
雨还在不停的拍打,但被雨幕和黑布般的阴云挡住的太阳却越升越高,箫剑生虽然心里急成了一团,但脸色却不显,唯有那接近疯狂的抬腿跨步才能说明他此刻的心境。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透过枝叶和野草的间隙看到远处的山坡,大陡坡倾斜而上,一条被雨水和混杂着泥石冲刷开的山沟如一条黑色的巨蟒直达山坡顶部,箫剑生终于停了下来,慢慢放下上官雪独自向那弯弯绕绕的泥沟冲了过去。
并没有冷箭射来,也没有呐喊着冲跑过来的士兵,他这才放心的向上官雪招了招手,两人手拉手弓着腰,一气爬上了山坡的最高处,回头再看刚才跑过来的路,完全罩在一片水雾之中,所有的树木和野草被洗刷的干干净净,他们之前停留的那个山洞早已看不到踪影,倒是在那山洞的附近似乎有白色的帐篷在风雨中飘摇。
往前看,一片荒芜之地,沟连着沟,山头连着山头,如一个个馒头随意的堆放在那里,两人没有停歇,小心翼翼的翻上山头后直线向山下冲去,任由那冰冷入骨的雨水在身上横流。
……
太阳正在西沉,瓢泼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小雨驻停,一抹彩虹如一扇天门般挂在幽深的蓝色天空,两人走过的脚印早被雨水冲刷干净,前方没有人烟,后面没有追兵,箫剑生终于露出一丝浅笑低声的感叹道:“真是一场及时雨啊,看来老天都在眷顾咱们两个可怜的人。”
上官雪亦是悄声道:“或许是眷顾你,我正好跟着沾光了。”
箫剑生摸了把脸上的水珠傻傻而笑。
隐隐的前面远处多了座光秃秃的小庙,两人相视一笑,互相惨扶着向小庙走去。
小庙是那种乡野间最普通的土地庙,不过一人高度,土墙红瓦顶,为了防止倾倒四周有木柱支撑,庙门口有两个已经裂开花的木柱子,柱子上刻着已经模糊的楹联。
上联:公说公有理
下联:婆说婆有理
横批早已经随着那根横木的腐朽烂掉了。
庙内泥塑的土地公公坐像早已脱了皮掉了彩,再难分清眉眼,箫剑生嘴里念念叨叨,恭恭敬敬的给土地公行了个礼,清理了一番泥像身上的杂草,然后将里面的蛛网挥袖清理一遍,然后给上官雪使了个眼神,独自一个人面向东方发起了呆。
不知上官雪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改变了发型,拧干了身上的水迹,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衫,忽然像变了个似的,一脸的沧桑和颓废更显得楚楚动人,尤其是顺着乌黑发梢滑落的水珠,流过那白皙如玉般的脸颊和颈部,更惹的人想多看一眼。
之前是忙于逃命没仔细打量过,此时他才发现,即便是没了衣装的衬托依然是娇颜悦目。
就见上官雪双眉修长如笔锋滑过,美眸轻合间隐隐藏着一丝丝倦意,嘴角微微上弯,一双纤手放于平坦的小腹之上,上官雪可能是感觉到箫剑生正在不怀好意的盯着她,便瞪了箫剑生一眼。
后者赶紧收了目光,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尴尬道:“天凉好个秋啊。”
上官雪略一反应,笑道:“怪谁?谁让你不把衣服上的水迹拧干?”
这一夜,夜空晴朗,星星明亮异常,偶有一缕轻风从庙前经过,裹着一丝丝凉意。
小庙内空间不大,箫剑生和上官雪没办法只能挤的很紧,两人促膝坐着,所以都感觉不到凉意,反而两人的脸始终红扑扑的,不知是热的还是其他缘故。
半夜时分,上官雪见箫剑生没有睡意,便小声说道:“如果我没记错,这里已经是天弃岭地界,之所以叫这么个凄凉的名字除了环境恶劣外,主要还是因为这里靠近奉天王朝、大金帝国,大夏国和西荒四国交界处,地处沙漠腹地,天气恶劣多变,正所谓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处于四不管之地。”
箫剑生听的津津有味,小声问道:“出了天弃岭应该离秦皇古镇不远了吧?”
上官雪轻嗯一声,点头道:“秦皇古道原本是秦与西荒唯一的通商之路,随着秦灭,秦荒古镇也算谢幕,早已成了一片狼藉之地,杀人越货,重犯潜逃,走私偷贩,亡命天涯,成为这类人的天堂,其实,咱们可以费点时间绕行过去的。”
箫剑生忽然道:“就是不知道古镇里面有没有铁匠铺。”
上官雪忽然明白了过来,怔怔的看着箫剑生,过了很长时间才担心说道:“你真打算那么做?”
箫剑生很认真的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