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力在城中抓捕此人。”戎天下令。
“今晚,靳砥和他老婆没事吧?”戎乾问。
魏孤道:“没事,两人在下棋。”
“如果你们拿不出好的抓捕易容者的办法,就都回去睡觉吧。”戎天面有倦色。
众人很快地离去了。
靳砥慢慢走着,回头一望,突然发现有一个士兵留了下来,靳砥疑惑,又回到了戎天身边。
“你有什么事?”戎天问那个士兵。
“后来过来打斗的那个犯人同伙,蒙面布被拉到了鼻子下,我好像认出这个人了。”这人道。
“是谁?”戎天问。
“是魏将军的副将符张。”
靳砥咽了一口吐沫,颤声道:“你确定你看准了吗?在那么仓促的环境里。”
他死死盯着这个兵。
这人似乎是被靳砥盯得害怕,又道:“我,我不那么确定。大概是符张将军,或许,或许也不是他。对了,这人右臂受伤了,一定有伤痕。”
此人走后,戎天道:“念责,我见过符张,此人极有能力,会是敌人吗?”
靳砥摇头:“我不知道,只是属下有个想法。”
“说。”
“一个要当卧底的敌人,应该不会大张旗鼓地来到魏将军副将这个位置,那太显眼了吧。”靳砥低着头说。
戎天道:“有道理,许是这个兵看错了。我也不能去检查魏孤副将的手臂,万一没有伤痕,魏孤一定对我大有想法。”
这一夜终于随风消逝。
席欢却也跟着消失了。
第二天的傍晚,靳砥带人监视高楼,他在一片放松的赌博喝彩声里跟人称要解手,再一次悬上高楼的房梁。
他还没等说话,席永就道:“本来我今天白天想找戎天表明我对他的提议很感兴趣,可后来我知道欢儿被救,张弗也没被抓,我就没去。”
靳砥大吃一惊:“席先生,你,你,你都知道了?”
席永落下一枚白子:“一切尽在掌握。”
靳砥道:“怎么回事?”
席永道:“我只要随随便便易容成一个侍卫,就能知道内部所有的事儿。不过昨天欢儿被抓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担心的,我和小惟还去救她呢,我们从地室外边的排气口钻了进去,从地室里边的废弃厨房排气口钻了出来。我们还看到了张弗和他们打斗的场景!不过今天白天我一打听,原来我那闲不住的老婆已经过来把欢儿救出去了。”
靳砥惊异:“昨天晚上,你们两个不是一直在这里下棋吗?我还看到你们的影子!”
席永道:“那只是我请的两位耕屯百姓,我把他们易容成了我和小惟的样子,让他们在这里掩你们的耳目。我答应他们,事成之后,只要他们永不提及这段经历,我就给他们一些金叶子,并善良地告诉他们要磨成金粉才可再行使用。”
靳砥震惊地摇着头,望着悠闲自在笑意盎然的席永。
“原来那个失窃案,是席先生所为!”
“我只是想搅乱一池水,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效果。”
“果然有效果,戎天已经把魏孤的巡防兵给戎乾了。”靳砥道。
席永道:“这不正是我们想看到的吗!”
靳砥乍舌:“席先生,你和席夫人,你们,你们都是神人吗?”
席永笑道:“神人和神仙谁厉害啊?”
靳砥蹙眉问道:“可是席夫人如何知道席姑娘有危险?”
席永道:“我猜了,可能是因为我上次回去送解药的时候,无意中告诉她,酒席上有个姑娘经常看欢儿。唐升很有可能后来意识到,这关系着欢儿以前杀过人的事儿,那么欢儿就有危险,她怕出问题,就赶过来了,正好把欢儿给救了。”
席永又道:“她比我技高一筹了,我当时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略显得意地补充道:“不过我和唐升还是挺有默契的。”
余惟看了席永一眼。
靳砥道:“那席姑娘现在会在什么地方?”
席永道:“按我的猜测,唐升救完人后一定得回去了,她知道军责那边需要她。而欢儿嘛,她不可能回去,她还没玩够呢。”
靳砥道:“所以她会再易个容,变成另一个人接着潜伏?”
席永皱眉道:“小砥,易容的时间越长,脸上的皮肤就会越痛,虽然不会对皮肤有影响,但是这种痛苦却是需要坚强的意志才可被克服。我怕欢儿承受不了这种痛苦。”
余惟轻轻道:“她能,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席永问。
余惟一笑。
“因为我也能。而不能的人不会是我余惟最重要的人。”
靳砥道:“如果席姑娘真的还在耕屯,等我发现她后我就会尽我全力保护她。只是不知道余姑娘的泛泛之交到底配不配保护余姑娘最重要的人?”
余惟忍俊不禁。
靳砥道:“弗弟被人认了出来,右臂上还受了伤,不过戎天在我的引导之下暂时没有怀疑弗弟,他也怕引起魏孤不满而没有检查弗弟右臂上的伤,这算逃过一劫了。不过我感觉,以后这个叫符张的人还是会让戎天怀疑和忌惮。”
席永道:“希望张弗受伤后及时处理伤口,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以后他要知道,自己右臂再不可外露,同时他昨晚打斗时说了话,他的声音也应该改变一下。不过我相信他足够聪明,这些事他肯定能办好。”
靳砥笑道:“你怎么知道他聪明?”
席永一笑:“跟小惟的理论相同。”
余惟道:“怎么说?”
席永观察棋盘:“因为欢儿聪明,他又是欢儿挑的人啊!”
夜半无声。
余惟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席先生,你知道吗?”她撩开了床幔,对着睡在地上的席永说道。
“什么?”席永轻声道。
“易容术,挺好玩的。”余惟憨憨一乐,目光悠闲,仿佛还沉醉在那个夜晚。
“你和欢儿一样,都爱玩!”
“你也爱玩!”余惟望着席永呆呆道。
席永拿了一本书遮住脸。
“你离那么近,能看清字儿吗?”余惟盯着席永。
“能看清啊,离得远我还看不着呢。”席永道。
“可是你书还拿反了。”
席永把书扔了。
“我以前看过一个父亲带着他的三个孩子玩,那些孩子的笑声我现在都记得。”余惟轻声道。
席永望着余惟,目光有些复杂。
“在你带着我钻排气口,又给我易容的时候,我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场景。”
“那真是我此生度过的最愉快的一个夜晚。虽然,虽然情况紧急,但是,但是却像一个游戏一样。”余惟的鼻子发酸。“我似乎体会到了那些孩子的感觉。”
“小惟。”席永轻轻唤了一声。
“席先生,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了这种感觉。”余惟垂头低声道。
“小惟,当我易了容,你看不到我的脸,你就能把我当成长辈了。所以其实,其实……”席永有些踌躇。
“不,我还是爱你,我就是爱你!”余惟赌气似的瞪着席永。
席永说不出话。
余惟生着气,把床幔甩了下来。
第二天,席永决定还是跟戎天说一下自己对他的提议有兴趣,把局面再稳一稳。
席永刚走,就有一个士兵过来找余惟。
“靳夫人,我们魏将军请你过去坐坐,盼赏薄面。”
余惟缓缓眨了眨眼,微微一笑:“好,过去就过去。”
凉风阵阵,携着一股水的独特气味,席卷这片神秘之地。余惟被带到了一处崖边的屋前。
她回过头对那个士兵道:“你们魏将军还真是会选会客的地方。”
“将军还没有过来,请夫人进去吧。”
余惟凝视着这个没有窗户的屋子。
她缓缓走到崖边,向下探了探头。
“好,我等着他。”余惟那双清眸变幻出一丝令人琢磨不透的亮光。
她走进了屋子,转过身坐在了屋内正中央的一把椅子上。
几乎意料之内,她听见了门被锁上的声音。
“太笨了。”余惟轻声道。
过了一些时候,魏孤在军营见到了这个士兵。
“魏将军,余氏已被关在房子中,周围又加派了十人看守。”
魏孤低声道:“你到念责家中,装作不经意地告诉他,说余氏被我关在一个着火的房子里,我自有主张,任何人不得干预。我们就等着瞧吧,若念责来救人,则代表他就是内应无误!”
此时此刻,席永正在跟戎天表明自己的想法,隐隐透露出他对之前戎天的提议很有兴趣,把戎天听得一颗心怦怦乱跳。
烈日高悬,靳砥站在家门口,望着长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
不知怎地,他想到,也许被杀的那三百多人的父母亲人也在这里。
他们会惦念他们的儿子兄弟吗,却不知彼此已经悄无声息地天人永隔。
每每思索至此,靳砥的心都无比难受。
“念责将军,你怎么站在这里?”魏孤派来的那个兵装作路过。
“好久没有晒太阳了,感觉要发霉了。”靳砥笑道,“请问小哥你是谁的部下?”
“我是魏孤将军部下。”他笑道,“对了,不能和您说了,魏将军把靳砥的老婆关在一个着火的房子里了,我得去看看去!”
“哎!”靳砥连忙叫住他,“你说什么?”
“跟您说也无妨,魏将军把余氏关在了一个着火的房子里,将军他自有主张,旁人最好不要干预!”
靳砥从头到脚的血液都凝固了,他脸色青紫地问那士兵:“靳砥,靳砥在不在?”
“不在,关的就是余氏一人。”
靳砥黑珍珠一般的眼球完全静止了,瞳孔无限放大,旋转着一个深邃的黑洞。
隐隐地,他听见那个兵又说:“将军自有主张,旁人最好不要干预!”
每一个字都慢了无数倍,恐怖地在他脑海里亢奋而激烈地冲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