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柳筱睁开眼睛，掀开被子，看着自己身上完整的衣服，莫名地有一种感动。

她习惯性地翻了翻手机，里面有一条唐誉发过来的短信：“对不起。昨晚我酒喝多了，有些失态。我不该对你那样。”

她回了过去：“唐誉，你无需道歉，我完全理解你。同学中，除了王颖，我最信任你，事实证明，你没有辜负我对你的信任。我没有看错你。”

几分钟后，唐誉也回了过来：“谢谢你的理解。我们永远是三剑客。今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随时联系我。”

柳筱又回了过去：“嗯，一定。”

上午十点，柳筱去了办公室。江萍敲门进来，报告说，公司对陆建国和何文怡做了将近一个月的调查，发现他们的问题都很严重，已勒令他们提前退休，只给了他们一半的退休金。

柳筱赞赏说：“小萍，这里头也有你的功劳，辛苦你了。我会向董事长建议，由你来担任HR招聘副主管。”

“谢谢柳主任的栽培。”江萍很感激，“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柳筱点点头，说：“公司经过这段时间的人事变动，多多少少会引发一些小的波动，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安抚好其他和陆、韩两家有瓜葛的员工的情绪，尽量将负面影响压到最低。”

“嗯，柳主任您放心，这事葛副总已经在做了，我和吴主管也会留意近期公司普通员工私底下的议论，对他们施以正面宣传，让大伙不信谣，不传谣，坚决做好本分工作。”

“对于极个别蓄意传播谣言，破坏公司团结稳定的陆、韩两家残余死党，要及时把他们的档案同时报给我和葛副总，坚决开除。”柳筱果断地补充了一句。

“是。”江萍回答。

晚上，冯絮来柳筱房间陪她说话，谈起此事，冯絮高兴地说：“姐姐，那些害你的陆家人终于都被赶出了公司。董事长对你真好，他真的是一心向着你的。”

柳筱笑笑，没有言语。

“唉。”冯絮叹了口气，“只是便宜了韩嵩那个罪魁祸首，他把姐姐害得那么惨，却只让他做三年牢。”

柳筱眼睛透出一阵恨意，却又矛盾地说：“他曾出钱给妈妈治过病，我不想做得太绝。”

冯絮说：“姐姐你就是心太软。他们两兄妹抢夺你最珍贵的处子之身和最心爱的男人时，手下可曾留过情。我们要加大力度打击陆柠子。对了，那个潘路桥倒没有和我来虚的，果然找了几个地痞在陆柠子的公司门口转悠，让她做不了生意。”

柳筱说：“他算是交了投名状。其实我更多的是想从他身上知道杨昭的消息。不过既然他能为我所用，也无需浪费他在这方面的价值。”

冯絮说：“姐姐说得是，有了这双眼睛，我们也可以更好的对付陆柠子。”

“对了。”柳筱想到了什么，“那个叶子，你们的善后工作要做好。她以前和你一起打过工，做过服务员，可是认得你的。”

“放心吧姐姐，叶子跟我也算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她拿了20万，永远不会再回越州了，她不可能对外泄露的，说了对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那就好。”柳筱点点头，又说，“记得你上次说，那叶子原本比较保守，后来的堕落，完全是因为一个男人？”

“是的呢。”冯絮说起了一点往事，“当初叶子和我一起在餐馆做服务员，有一天，一个叫吕英的工厂老板的儿子来我们餐馆吃饭，看上了叶子。那个富二代就是想玩玩而已，可叶子虽然文化低，但长得漂亮，心气还是蛮高的，她对吕英说，如果只是玩玩，就不要来找她。那吕英模样还过得去，又有些小钱，还没被打工妹拒绝过，看叶子这么有骨气，更来了兴趣，他骗她说要和她正式谈恋爱，隔三差五地给她送花送礼物。慢慢地，叶子被感动了，也信了吕英的话，就答应和他好。一开始，吕英对叶子确实好，给钱给礼物毫不吝啬，叶子也爱上了吕英，就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了。

半年后，新鲜劲一过，吕英又开始在外面另找新欢，无情地把叶子给抛弃了。叶子很痛苦，经常去酒吧借酒消愁，认识了很多男人，慢慢地，她就不爱惜自己了，一开始，她只是和看得顺眼的男人上床，后来也接受有钱男人的包养。因为吕英，她说她恨所有越州本地有钱的花心男人，有时候会故意让对方老婆知道，因为这事闹了离婚的也有好几个呢。她说每当得知包养她的男人和他们老婆闹翻天的时候，就有一种报复吕英的快感。”

“唉。”柳筱听了，叹了口气，“也是个为情所困的女人，这一点，叶子倒与我有点相似。”

“姐姐，叶子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呢，你那么高贵，她那么低贱。你和哥哥是真情，她和那个富二代是假意，你恨的是陆柠子那个女人，并不恨哥哥，她恨得是那些个男人，并不恨他们的老婆。”

“小絮，你这么说不大好。”柳筱有些不高兴，“姐姐也是出生于平民家庭，虽然现在做了长江集团董事长办公室主任，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高贵，我要算高贵的话，那些身份地位比我高贵的多了去了。况且，叶子是你的好姐妹，你怎么能说她低贱呢。”虽然她有颗高贵的心，但她不想通过刻意贬损别人来抬高自己。

“姐姐，小絮不是在奉承你。”冯絮诚恳地说，“小絮刚才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感受。小絮说你高贵，并不是指你的地位有多高，而是指你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小絮说叶子低贱，也不是损她贬她，而是在姐姐面前如实谈自己的感受。小絮只认姐姐，你就是我的亲姐姐，我也只会在姐姐面前评论身边的人和事，在其他人面前，小絮是断然不会说的。小絮打心里就欣赏姐姐的高贵，这辈子跟着姐姐，什么都值了。小絮实话实说，就算姐姐责骂小絮，小絮也不会改变初衷。”

“好了小絮。”柳筱摸了一下冯絮的小脸蛋，“谢谢你。我很荣幸，能在你心目中占据这么高的位置，你对姐姐好，姐姐都知道的。姐姐也把你当亲妹妹呢。”

“姐姐。”冯絮忠诚地看着柳筱，“你对小絮恩重如山，小絮无以为报，小絮知道，姐姐这辈子只有和杨昭哥哥在一起才会幸福，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成全你们。”

柳筱沉默了一下：“你的情姐姐领了。不过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这些天我在想，你杨昭哥哥是个重情重义重然诺的人，就算我们把陆柠子打击到破产，你杨昭哥哥也不会主动离开她的。”

冯絮低声说：“姐姐，挡在你和哥哥之间的唯一障碍就是那个陆柠子，如果没有了她，哥哥一定会和你在一起的。有机会，我们可以让陆柠子主动消失。”

柳筱听了，吃了一惊，说：“陆柠子罪不至死，我们不能做得太绝。”

冯絮说：“姐姐不忍，那就交给我吧。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柳筱摆摆手，说：“你也不要参与，你还年轻，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冯絮说：“姐姐，这个世上只有你最疼小絮。你不开心，小絮也不开心。小絮知道，没有了哥哥，姐姐会一辈子不开心。为了姐姐的幸福，小絮什么都不怕。”

柳筱说：“小絮，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姐姐帮助你，是为了你过得更好。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那就有背我的初衷了。你听姐姐的话，好好工作，好好谈恋爱，好好过日子。”

“等姐姐和哥哥结了婚，小絮再去谈恋爱。”冯絮表明心迹，“不过我听姐姐的。先礼后兵，给时间让她放弃退出。”

柳筱松了口气，她并不想对陆柠子痛下杀手。她想：“小絮可能也是说说吧，一个弱女子，怎么做得了这样的大事，就当是她向自己表忠心吧。”

她觉得有些疲倦，于是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躺了下来。冯絮心领神会，替柳筱拉了拉被子，关上房门，轻轻走了出去。

回到隔壁房间，冯絮刚要休息时，接到了马原的电话。

“小冯，那个欺负过你的坏女人，我已经叫人修理她了。”马原在电话中详细说了几分钟。

冯絮听了，感觉胸中舒了口气。她说：“谢谢你了，小马哥。这事本来想交给潘路桥的，但是你上次说陈菱是他曾经朝思暮想的女人，我觉得他可能下不去手，所以就来麻烦你了。”

“我们都是柳老师的人，还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早点休息吧。”

“嗯。晚安，小马哥。”

“晚安。”

深夜，陆柠子接到了陈菱的电话。电话中，陈菱只说了句“柠子，有人欺负我。”就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陆柠子连忙安慰她，问她是怎么回事。陈菱还是哭。

陆柠子连忙唤上杨昭，连夜驱车一起去陈菱的宿舍看她。

进了陈菱的宿舍，杨昭和陆柠子发现陈菱披头散发地缩在沙发上，明显是受了惊吓。一见陆柠子，陈菱扑上去抱住了她，又哭了起来。

“菱菱，不哭，不哭。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柠子一边轻轻拍着陈菱的肩膀，一边问。杨昭则去给陈菱倒了杯水，又拿来一条毛巾给陆柠子，让她给陈菱擦眼泪。

十来分钟后，陈菱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她断断续续地说：“晚上9点左右，我加好班吃了夜宵回家，在我的宿舍小区楼下被两个流氓泼了水，还被剪去了一片头发。因为我挣扎，他们还动手打我。我一开始以为他们泼得是硫酸，心里害怕极了。呜呜呜。”

杨昭和陆柠子细细一看，发现陈菱的头发果然被剪掉一片，胳膊和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陆柠子一边安慰一边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陈菱说：“他们只冲我骂了句以后外面吃饭不要狗眼看人低。”

陆柠子想了想，说：“难道是冯絮那个小丫头派人做的？”

陈菱抬起了头：“冯絮？我不认识她啊。”

陆柠子说：“你还记得么？我们前几年在城市森林吃饭，和一个女服务员发生争执。那个女服务员叫冯絮，上次我结婚时她跟着柳筱来过。”

陈菱说：“是她？我想起来了，她那天走的时候对我们说总有回报你们的时候。”

杨昭在一旁说：“柠子，陈菱，仅凭那两个流氓的那两句话，你们先别忙着说是冯絮干的。她一个小姑娘也不至于。我以前也和她说起过这件事，叫她不要往心里去。”

陆柠子问：“那她是怎么回应你的？”

“她……”杨昭觉得有些话不好说，“她当时也没说什么。”

陆柠子说：“她一个小姑娘是没什么能耐，但她背靠着柳筱这棵大树。也不能保证不是她做的。”

杨昭说：“这事我会去问个明白的。”

陆柠子说：“你去问她，她又不会承认。” 又问陈菱：“你有没有报警？”

“他们说要是报警下次就泼我硫酸。我没敢报，就打你电话了。”陈菱的表情满是惊恐。

“还是要报警的，否则只会助长坏人的气焰。”陆柠子鼓励她。

杨昭也说：“你不要害怕。他们说泼硫酸是吓唬你的，又没有深仇大恨，谁会做这么愚蠢的事。不过不报警的话，坏人会更加肆无忌惮。”

“嗯。我听你们的。”陈菱点头同意了。于是杨昭和陆柠子陪着陈菱去了派出所，报了警，做了笔录，又请女警取药给陈菱抹了。陈菱说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杨昭和陆柠子又把陈菱带回自己家，晚上陆柠子陪陈菱睡觉。

第二天，陆柠子陪陈菱去剪了短发，杨昭则帮陈菱在离他们家较近的小区里租了个新的单身公寓。陆柠子决定先让陈菱在他们家住几天，等她情绪稳定了再让她搬到新的住处。

周末，陆柠子按例带着杨昭一起去了父母家。

陆建国和何文怡告诉女儿女婿，他们前些日子受到公司调查，已被辞退，提前退休了。

杨昭和陆柠子听了大吃一惊。

“爸、妈，你们怎么现在才说呢？前段时间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们。”陆柠子问。

“你们工作这么忙，这事你们也帮不上忙，说了影响你们的工作和情绪，所以前阵子没有告诉你们。”何文怡说。

“这不是乱来吗？。”杨昭很不解，“你们又没什么问题，公司凭什么这样对你们。”

“爸、妈，你们为长江集团效劳这么多年，他们居然这样无情无义。我们告他们去。”陆柠子很气愤。

陆建国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和你妈妈在公司几十年，虽说为公司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也不可能不犯错误。尤其是我，做大事者不拘小节，犯的错误更多更大。按常理，对于这些潜规则的错误，公司一向是默许的，甚至是暗中鼓励的，绝不会追究。这次被放大处理，一定是有人想整我和你妈妈。他们手上有我们犯错的材料，我们是告不赢的。再说他们也没有赶尽杀绝，给了我们一半的退休金。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看还是算了。也好，我和你妈妈早点退休，提前到没去过的地方走走看看。想想年轻时为了工作拼死拼活，现在也该享享清福了。”

何文怡也说：“柠子，你爸爸说得对。早点退下来也好，我更有时间给你们公司做顾问呢。”

杨昭说：“爸、妈，我觉得自从韩嵩被判刑后，近期发生的这一连串如此连贯的事，都是针对柠子和你们的。这事有点不简单啊。”

陆建国说：“我也察觉到了。和我们关系好的同事曾对我说过，似乎是陈仁美眼前的红人，也就是韩嵩的前女友柳筱这丫头在整我们。不过这事也没什么证据。”

一听柳筱二字，杨昭恍然大悟，心中暗想：柳筱这是疯了么。

何文怡说：“我以前也听姐姐说过，柳筱和韩嵩分手后，对韩嵩没有一丝留恋，只有怨恨。我们做为韩嵩的亲戚，可能在那丫头眼里也成了眼中钉。如果真是她整我们，那我只能说这丫头的能耐实在是太大了。”

杨昭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不语。

陆柠子看着杨昭，也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晚上睡觉的时候，陆柠子对杨昭说：“今天听爸爸提及柳筱，我心里不知怎么有点害怕。这段日子，虽然公司门口没有再出现那几个地痞，但以前的几个大客户都突然接连毁约，不再让我们公司继续接他们的业务，公司的经营惨淡了很多，再联想到陈菱的事，我觉得这可能也是柳筱和冯絮在背后捣鬼吧。柳筱现在的权势好像越来越大，又躲在幕后操作，我担心我们会被她整得防不胜防。”

杨昭说：“如果真的是柳筱，那她的确越来越疯狂了。我明天要去见她一面，一定要阻止她。”

“你有把握么？”

“当年，柳筱不辞而别，我整整为她消沉了两年，她心里一直很愧疚，就凭这点，她一定会手下留情的。”杨昭肯定地说。

陆柠子忽然问：“老公我问你，假如现在我离开你，你会为我消沉几年？”

杨昭一惊，他觉得女人有时候真摸不透。

“你呀。”杨昭摇摇头，“怎么和小女生一样，刚刚还紧张担心，忽然间却关心起这样无聊的问题。”

“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很重要。”陆柠子认真地说，“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我。”

“好吧，我回答你。”杨昭也认真地说：“肯定得好几年吧。你是我的心理理疗师，这些年，要是没有你，我会过得很不好。我对你的依赖感越来越强烈，也可以说是爱得越来越深。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那还差不多。”陆柠子面露喜色，忽然又黯然神伤，“不，我不要你为我消沉，这样太残忍了。”

杨昭刮了刮她的鼻子：“大公主，那你不要离开我啊。”

陆柠子一把扑在杨昭怀里：“我不离开你，我要你一辈子幸福。你以前在别人那里受了那么多心灵的苦楚，我要慰藉你一辈子，让你永远幸福快乐。”

“柠子。”杨昭抚着妻子的背，动情地说，“自从我下决心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选择是对的。”

两人幸福地相偎了一会，陆柠子忽然抬头说：“对了，今天事多，忘了跟你说了。上午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怀上宝宝了。”

“真的？！”杨昭听了，兴奋地挺直了身子，轻柔地抚摸着陆柠子的肚子，“我妈妈早就催过我了。看来我真的要做爸爸了。”

“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呢？”陆柠子甜甜地问。

“都喜欢，那都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杨昭毫不犹疑地回答。

陆柠子贴紧了杨昭：“那你可要保护好我肚子里的我们爱情的结晶哦。”

“放心吧。”杨昭搂着陆柠子，柔和而又坚定地说，“我不会让你和我们的宝宝受到一丁点的闪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