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如果说是怦然心动，那此时我是哭笑不得。

“是吗？”

“可不咋的。老爷，您与重灵仙子经常互食吗？”我冷不丁问道，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般问，但却话就是那么冒了出来。

“……”

“不说也罢。”我静默了一会又道：“老爷，您说您孤独吗？看着沧海桑田，万事变迁的。”

“……”

“看您，都懒得说话。”

“本尊不知如何答，便不知如何说。”

“灵儿姑娘，茶母尊者受众仙敬仰，自然是寂寞的。”

我闻声望去，原来是芽织仙子。

“许久未见，芽织仙子还记得我。”想来这是个有心人，我笑了笑，看向茶母流烨道：“我想这位仙子应该是来找您的，不是路过的。”

“灵儿姑娘也还记得妾身，妾身自然要记得你了。”芽织仙子嫣然笑道：“茶母尊者，妾身此次前来，是想问问您可否带妾身去天机处。”

“你知道本尊不会答应的。”

“尊者无欲无求，妾身自是明白的，但是素闻尊者喜好吃鱼，妾身愿意将做鱼的手艺传授给灵儿姑娘，您觉得这个交易如何？”

“老爷，您不会为了吃就答应了吧？”

他的心思还真没准呢。不过我都是要走的人，学了也是白学。

“你为何要去天机处？”

“有些意思。”芽织樱唇微扬：“九十九界一无所学。”

“如若你的仙术能胜过灵儿，本尊可以考虑。”

“这……灵儿姑娘可是凡人之躯。”

“无妨。既然是凡人之躯，打坏了也不可惜。”

这个茶母流烨可是有些丧心病狂了，我不满道：“这关我什么事儿，我可是不愿意做个测试品的。”

“你的价值便是听命于本尊。”

“拜托，老爷，芽织仙子一看就是很了不起的神仙，您为何要为难我。”

“你且放心去。”

“好的罢。”我叹口气，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自己心里也有些好奇，实战中自己的仙术是几斤几两。站在芽织仙子面前，我先是躬身道：“仙子手下留情。”

“灵儿姑娘莫要打坏了妾身便是。”芽织仙子仍是笑得温和，让人看着很舒心。只是她言语间，手中变幻出一个很奇怪的物件，我只是看了一眼，便有点头晕目眩。

“灵儿姑娘小心些。”

芽织仙子轻言细语，我不觉身子一晃，此时突感周身的筋脉仿若活了一般，将我的身子禁锢住，待我再真开眼，我已经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我一脸惊异地看着茶母流烨：“老爷，真是见鬼了。”

“这沉木的仙根看来是活了的。”芽织仙子也不免诧异：“妙，甚妙。”

她将手中奇怪的物件动了动，我发现那东西像是个八角铃。只见得八角铃铛“铮”的一声就开始在空中打着转转，我感觉的一股隐形的压力在我周遭与我的静脉一直在对抗。

我好像脸在变形，身子在变形，乃至我的五脏六腑都在收缩。我的皮肉很痛苦，但我的静脉倒是愈加兴奋，它们像是要冲破我的肉体，爆发出来。

“铛”的一声，我的肉体得到了解放，那种压力已经消失不见了。我双脚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灵儿姑娘得罪了。”

我的身子在发抖，嘴巴也在发抖，茶母流烨慢慢走了过来，在我身侧蹲了下来，手指在我眉间停住：“可是好些了。”

“我……我感觉自己要爆炸了。”

“灵儿，你可是要知道，西洲的裂缝比芽织仙子的法器还要厉害许多。”

“您是说，我的身子不够硬朗？”我大概知道茶母流烨为何要让我跟芽织仙子比试了，原来他只是想测试一下我的身子是不是能承受西洲裂缝的施压。

茶母流烨点头道：“裂缝中的漩涡并非规则的，它们互相碰撞会产生强大的压力，本尊原以为你的肉身与沉木结合能有所固化，但想来还是远远不够。”

“灵儿姑娘要去西洲圣地？那可是西洲禁区啊，听闻那里能穿越世间空间，去往其他大陆呢。”

“风涯子可是在西洲？”茶母流烨将我扶了起来，问向芽织仙子。

“他去了王界。”芽织仙子答道，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邱启山塌了，也许灵儿姑娘可以去那里寻一具肉身。”

“她不需要。”茶母流烨回得清冷。

“为何？如果灵儿姑娘要去西洲圣地，下等人的身子是万万进不得的。”芽织仙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又道：“尊者理应知晓，这副身子可是快要支撑不住了，方才妾身的破心绞损坏了她的肉身。”

“我的身子怎么了？”虽然他们无比嫌弃我的肉身，可是这身子是我从生出来便一直戴着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还活个啥啊。

“本尊的生死契在你身上，你暂且是死不了的。”茶母流烨虽然说话清冷，但却稍稍宽慰了我。

“茶母氏的生死契倒是个了不得的东西，有起死回生之效呢，不过下等人的皮囊受损是要老的，灵儿姑娘，你新的肉身要快些找。”

“老爷，我这个身子真的不行吗？”

“……”

茶母流烨没有说话，我觉得可能是默认，那不是说明我回不了家了？

“尊者，如果您将邱启山的山魂护住灵儿姑娘的肉身，是不是可以承受西洲圣地的压力？”

“想来是风涯子让你来寻本尊的。”

“什么事儿都逃不过您的法眼。妾身想要您与灵儿姑娘去邱启山，自然也是希望您能见见风公子的。”

“芽织仙子，你可知你与风涯子的仙缘并非是在天机处？”

“还请尊者点拨。”

“本尊无意点拨与你，但倘若你执意要去，本尊自然也是愿意带你去的。”

“多谢尊者成全。那……”

“先带灵儿去西洲走走。”茶母流烨凝睇了我一眼：“你可是还能行走？”

我摇了摇头，他突然拦腰将我抱起，我一下子臊红了脸，芽织仙子尴尬地咳了咳，便也不在说话。

西洲圣地。

我以为会是个很隐秘的地方，但却发现它就在西洲城的正中央，是个碑林。

茶母流烨站在最大的石碑前，将手掌放在了石碑左上角的凹槽里，只见石碑轰轰作响，天地瞬间出现了五彩斑斓的云彩，来来往往的人看到这番景象，都伏地跪拜：“恭候尊者。”

西洲圣地的石碑开启，碑林中央的罗盘迅速转了起来，须臾间，便出现了一个银光闪闪的光点。

我还没来的准备，茶母流烨将我往前一带，便跟着他进了那个光点。脚方落地，我往四周看了看，空荡荡的，仿若是在石山之上。

“老爷，这是哪儿？”

“你心心念念之地。”

“不是说我不能承受这里的压力吗？”

“本尊需先借助你的气息找到通往你想要去的世界，不同的世界你所承载的压力不同。”

“那我该走哪条路？”

“你的气息会告诉你。”

“我看不到啊。”

“同一个世界便有同样的引力，你感觉一下，那一处能牵引你的身子。”

我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竟然真的感觉有一方与我的身体产生了很强烈的牵扯。

“老爷，我找到了，是那里。”我睁开眼睛，看向自己指着的地方，是石山的西北方向。

“本尊去去就来。”

我眼皮子还没有眨，茶母流烨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是这里却好像没有时间变化一般，我在想要是待的时间超过一个小时，我肯定会得幽闭空间恐惧症的。

“你的世界是个贫瘠的地方。”

冷声入耳，我有些释怀。

只是他为何说我的世界很贫瘠？

“此话怎讲？”

“……”

一路无话。茶母流烨与我一同出来碑林，芽织仙子正在石碑前看着碑文发呆，跪拜在石碑前的人已经散了。

“原来茶母尊者是西洲的主人。”

“本尊并非此处的主人，只是住在这里的第一人罢了。”

“那这处的禁地？”

“你何以见得它是禁地？”

“并非禁地，而是别人无从入得。”芽织仙子煽然一笑。

“老爷，原来这是您的地盘啊。那以前您说得好像跟西洲不熟一样。”

“是不熟，本尊来的次数还没有风涯子多。”

“他来此处作什么？”我与芽织仙子异口同声，说完，我们便相视一笑。

“寻本尊。”

“切，他得多稀罕你啊。”我白了他一眼。心里想到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竟然一点失落的情绪都没有。只是想到我老爹之时，心底才涌出异样的情绪。

王界。

“老爷，这儿可真是个威风凛凛的地方。”

“倘如灵儿喜欢，妾身可以带你到处逛逛。”芽织仙子站在我身侧，莞尔一笑。

我从她身上看到了“拐卖”的嫌疑，忙道：“不麻烦芽织仙子了，我要是想去，老爷会带我去的。”

“也罢，妾身已告知风公子，尊者来了王界，约在邱启山见面。”

茶母流烨点点头，忽而对我道：“你可是学了水煮鱼的手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