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小P来到家里，项玉一个人也没看到。她很自然地问了一句：“阿姨呢？”她本以为，阿姨会在家里。

“去我姐家了。”

“哦。她今天还回来吧？”

“应该回来。”

“我冉姐啥时候到？”

等我做好了饭，她差不多就能到了。

小P开始做饭时，项玉还说了一句：“哥，我来帮忙吧。”

“用不着你帮忙。你快去屋里看电视吧，难得有机会看一次电视。”

姐不在，项玉也不知道跟他聊些什么。她索性先回屋里看电视了。

小P把饭做好了，冉还是没有回来。他让项玉先吃，项玉更想等一等。

又过了一会儿，冉还是没有出现，阿姨也没来。项玉问小P：“她们怎么还没来呀？”

小P说：“冉冉可能又临时加班了，我妈估计吃完饭再回来。”

“哦。”项玉托着腮帮说。

当时，通讯还不像现在这么发达，项玉也没有手机。在项玉的认知里，小P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了。即使有手机，学校让不让带还不一定哩。

考虑到还要回学校，饭，项玉先吃了。项玉吃了两个馒头，小P没吃馒头。他只喝了一小碗粥。

吃完了饭，项玉就和小P一起等冉。在等待的过程中，小P还拿起了一瓶白酒。项玉就问了他一句：“你还要喝酒啊？”

“嗯，就喝一点。”

项修贤也会喝酒。万一他在场面上喝多了，东倒西歪地回到家里，吐完了，基本上就是闷头睡觉。他也不耍酒疯。

小P就着菜肴喝了几口酒后，还笑眯眯地问了项玉一句：“小玉，你会喝酒吗？”

“不会。”

“喝过吗？”

“没有。”

“那你要不要尝一下？尝尝什么味道。”

“才不要嘞。”项玉说。

“咦，女孩子怎么可以喝酒呢。”她心想了。

白酒，项玉小时候倒是喝过一次。接下来，她还把这段经历绘声绘色地讲给了小P。

项玉说：“白酒，我也算是喝过吧。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有一天，我爸在饭桌的对面递给我一个很小的杯子，杯子里有一点“水”。他边递边笑眯眯地说：‘玉玉，你尝一口这个，可好喝啦。’当时，我哪知道那里面就是酒啊，端起来就喝，喝之前还挺高兴的。喝完之后，哇地一声我就哭了，边哭边呸、呸地往外吐舌头。他却在一旁哈哈大笑。我妈就说他了。”

有时候，项玉也挺健谈的，上到项李氏那一辈的老年人，下到几岁的孩童，她都能跟人聊得来。她聊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就像春天里最美的一朵向阳花。

“哈哈，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经历。你爸可真够‘坏’的，整的我都想跟他学了。”他笑眯眯地说。

“妹妹，你当时吐舌头是这样吐的吗？”他边说边眯着眼睛，还把舌头伸了出来舔了舔嘴唇。

不知为何，项玉突然联想到电视里看到过的某个动作。那个动作跟这个动作类似，却是一个很恶心的坏人做出来的。包括他的表情……

尽管，在项玉眼里小P并不是坏人，可他的这个动作以及那种表情，还是让项玉有点不适应了。

此时，小P的眼神也有一点迷离。他眼圈还红红的。

“他这应该是喝酒喝的吧。可我也没见他喝了多少酒啊。也可能是我刚才没留意到吧。”项玉心想了。

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外面又下起了小雨，冉依然没有来。项玉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稍微有点不安地问：“天都要黑了，冉姐还能来吗？”

“可能吧。”小P答非所问。

“姐到底来不来啊？”

“太晚了，她也可能不来了。”

“姐要是不来，我就先回学校吧。我该走了。”

“急啥。先坐下。坐下来再陪哥喝两盅。”

“我可没陪你喝，是你自己跟自己喝的。”项玉心想了。

“你别喝了吧。”项玉说。

一方面，项玉怕他喝多了，没人能照顾他。“早知道冉姐和阿姨一直不来，刚才我就应该劝劝他了。” 项玉心想了。

一方面，她怕冉姐来了，没人能送姐走，尽管她住的地方离这不远。因为他喝醉了嘛。

项玉天真地觉得，她冉姐要是来了，晚上肯定会走的。那时候，周围同居的情侣，项玉都没有听说过。项玉甚至觉得，冉姐能来他家吃饭就已经很开放了，毕竟他们还没有结婚，只是订婚了而已。

项玉能来他家，又是基于什么心理？看起来，她已经提前把小P当成一家人了。

“哥今天看到你啊——高兴——得喝点。”他又说。

他今天说的这些话，听起来给人一种跟项玉很熟、很亲的感觉，项玉却觉得：自己还没跟他熟到一定的份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没熟到一定的份上，她又怎么会跟他来家里呢？

他说冉会来家里，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促使项玉过来了。

另外，她对这个大哥哥毫无戒备心。她觉得他不是坏人，他也不会拐跑自己。

“就像电视里演的，拐到山沟沟里去了。”

拐到山沟沟里，平时，项玉身边的妇女或同龄人就开过这样的玩笑。

不幸的经历，之所以能成为另一群人的玩笑话，也是因为，她们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儿，否则，她们还能笑得出来吗？

“坏人，阿姨也不是啊，冉姐更不是。”

都这么大的孩子了，项玉也不是不知道世界上有坏人的存在。

“书上、报纸上、电视里，不是都有嘛。”

只是，在她当时的潜意识里，没想过坏人能在自己身边出现。

油庄倒是来过偷鸡摸狗的人，他们白天踩点，凌晨潜进农家院。院里若是有狗，先把它毒死，再把羊偷走。项玉对周围坏人的认知，基本上还停留在小偷小摸的阶段。据说，有些小偷还是从外地来的。

项玉是一个幸福的孩子，幸福到，就像生活在一座城堡里。书上，城堡的周围说不定会有坏女巫出没；现实生活中，项玉不认为女巫会来找她。可她毕竟又是现实中的人，突然之间，她感觉到了空气中的一丝异样。

“我——我该走了。我走了啊。”她站起来，快速地说。

“小玉，你别走呀。”

“我得走了。”说着说着，项玉就要往外走。

他却一把拽住了她。他没有跑步，更没有冲刺，却也喘起了粗气。他还喘着粗气说：“小玉，你别走呀。你——走什么呀。”

“我要走了。我要回学校了。”

项玉边说边试图挣脱他的手。他却死死地拽着她不放。

“小玉——你别走呀。哥这是——喜欢你。”说着说着，他还一把抱住了项玉。

项玉简直都要吓傻了，整个人也僵住了，而他——他的呼吸也更重了。他还不要脸地说：“你知道什么是××吧。你看你都这么大了，你肯定也想过吧。你——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就是想抱抱你。”

啊！

之前的人生经历告诉她：“没有人可以跟我说这样的话，这么难堪、这么隐秘、这么不要脸的肮脏话。也没有人可以对我做这样的事，这么突然，这么出乎意料的肮脏事。”

小P的行为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是她打死都没有想到的。

“XX”，她已经15岁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尽管她妈妈没有亲口告诉过她。身为一个相对传统和保守的女人，在女儿面前，李爱云亦不好意思提这种事。可她毕竟已经15岁了，再怎么晚熟，也不可能不知道。何况，学校里也上过生理课，只是，老师讲课的风格亦相对保守。

项玉不仅知道，还逐渐地具有了某种欲望。她甚至幻想过自己的初夜，那是在一个四面环海的房子里。只是，欲望归欲望，您就是把林晓峰按在她面前，您就是告诉她他也想，他们就真的会去做吗！

李爱云没有明确地告诉过她还不可以这样做，是她的潜意识告诉她，是这些年所受的正统教育告诉她，她才只有15岁，还不可以做这样的事。她是人，可以忍；将来，即使做，也是和所爱的人，而不是——啊。

她变得更加恐慌，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瞬间袭遍了全身。她浑身战栗，她身体又在发直。她边发抖边挣扎，边哆嗦着嘴唇说：“你——滚。”

此时，他仿佛也在发抖，是另一种形式的，让项玉战栗的形式。

“你——你再不放开——我就要喊人了。我——”她颤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嘴巴就被他捂上了。更可恶的是，他还试图把她往墙上推。

接下来的情节，对于当事人和善良的人而言，描述得越详细只会越残忍。

小P的Y笑仿佛在地狱里回荡，尽管是无声的。在这之前，项玉甚至没有意识到，他那不是笑眯眯的，而是色眯眯地。她对Y笑亦缺乏一定的认知，哪怕她从电视里看到过。

在这之前，项玉从电视里看到过“地狱”的场景，不止一次，从书上读到过“地狱”的描述，不止一处，直到今天她才切身体会到了什么才是“地狱”，因为她真正进入到了里面。仿佛从天堂瞬间坠落。

当他突然之间颠覆了项玉的认知，项玉的整个世界仿佛都跟着颠倒了，天堂和地狱也对调了。

当时，电视里正播放一部很美好的剧，一如她之前的完美人生。

电视里也播放过不美好的剧情，譬如类似的场景。她本以为，剧情只是剧情，只是那个小黑匣子里发生的事情，跟她无关。

在她的潜意识里，和她有关的只会有美好的事，可是现在——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