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宿舍楼下，项玉赫然发现，院门已经锁上了。她之前从未在十点之后回宿舍。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啊，怎么会这样。”项玉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对王波说了一句：“我到了，你赶紧回去吧。”

“等你进去后我再走。”

“那你——那你们宿舍，是不是也得关门了！”

“没关系，再喊门就好了嘛。”

“是啊，除了喊门，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跳墙头吧。”项玉心想了。

隔着门缝，她看到了另一扇紧闭的门，三栋宿舍楼的门。她想：“那道门肯定也锁上了吧。”

没有其他办法，项玉只好朝宿管阿姨喊了起来：“阿姨，帮我开一下门吧。”

她的声音不敢太大，怕惊扰了其他同学，尽管，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个点儿，指不定有多少女生正躺在被窝里玩手机呢。但是也不敢太小。

“太小了，阿姨要是听不见，还得再喊，说不定更是一种打扰了。”她心想了。

阿姨穿着拖鞋给她开门，还无比自然地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去做社会调查了。”项玉尴尬地笑了笑。

阿姨看了她一眼，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王波一眼。即使她什么也没想，说不定，也有八卦的人替她这么想：“社会调查？调查啥？都这个点了。这两个人，到底是去做调查了，还是钻小树林去了？”

项玉正要进去，王波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他立马补了一句：“把这个带上。”

给项玉买的东西，他还提在手里。

“我不拿了。你带回去吧。”

“拿着。”

他把东西递到项玉面前，项玉本想再拒绝一下，或者只拿一部分，转念又一想：“还是算了。”

“我走了啊。你早点休息。”他说。

项玉把东西接到手里后，他就转身离开了。

项玉进来，阿姨快速地锁上院门后，还顺便问了她一句：“你男朋友啊？”

管理3栋的有两个宿管阿姨。凭印象，项玉觉得另一位宿管阿姨应该不会这么问。她应该什么都不会问。

“不是。是我的一个老乡。”

“哦，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这么晚回来。”

“知道了。”

回来的晚了，宿舍里已经熄灯了。项玉拖着疲惫的身躯快速地洗漱完毕，往床上一趟，立马入睡。

呃，当时的情况不是这样的。尽管已经很累了，躺到床上后，项玉却没有太多的睡意。她还回忆了一下白天的经历。

“这一天的经历真是够丰富的呀。但是也够累。”

这一天，还有个人向她提了点意见，对dx的意见。包括在使用它的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和感受，他也一并反馈了。针对遇到的问题，他还让项玉帮忙反映一下。

“哈哈，他还真把我当成dx的工作人员了吧，尽管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是帮他们做调查的。是调查公司。”

也有人问她是不是dx的工作人员，她肯定会说“不是”。

这一天，也有人害怕她是骗子，尽管她看起来还挺面善的。她想解释，对方却不想听。

“我能骗你们什么，呵呵。”她心想了。

项玉将这个人的意见，先是写在了问卷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正面写满了，还用了反面。

“反正，反面也没什么内容。”

在他讲述的过程中，项玉竟然还会引导他，会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就会再次认真地思考一下。

项玉觉得，跟这个人还挺有默契的。此时的她，也更有做记者的感觉了。

为什么会花去一天的时间，甚至，一天的时间都不太够用。这下，又有一个答案了：咳，这还跟人唠起磕来了。

第二天，她把问卷交给学长时，还特意提到了这件事。她还将那份问卷翻到最后一页和这一页的反面，认真地指示给他看。

她很认真地说：“这是一个用户的意见和建议。”

学长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嗯”了一声就作罢。

某个地方没有信号的事儿，她也跟学长说了。这次，学长的反应就比刚才的大了一点。

“啊，L市竟然还有地方没信号？不能吧。”学长说。

“反正他是这么说的。”

项玉也有点不明白：那个地方也不算偏僻啊，也不是山区，怎么就没有信号呢。

几天后，项玉获知，他们交上去的调查问卷有废卷。废卷，一个人一般有两三份。田真有些不服气。她甚至认为他们（调查公司）是故意的，就是想扣钱。他们按份给钱，只有成功的问卷才会有钱拿。

小虎说，觉得这兼职没意思，以后他不打算去了。

项玉倒是无所谓。

“若说不平衡，照理说，我不得比他俩更甚呀。”

大家的废卷率差不多，项玉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却多了许多。即便比他们的废卷率还高，项玉也能想得开。

对于项玉来说，比起可能让人不舒服的结局，对过程的敷衍才是更令人不舒服的事。

“结果固然重要，但不能体现出它全部的价值和意义。”

项玉开始觉得，有时候，最宝贵的恰恰是过程和体验。

“怎么做调查，在书上很容易就能学到，可是，就算读完了整本书，我觉得，也未必有这一天的真实经历来得深刻，虽然累了点。”

这一天，项玉还学会了更好地思考。在“调查”的路上，她还会揣摩他们的心理，会总结经验和教训。她会想：遇到下一个人，又该怎么说、怎么做？另外，她也认同：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

“与其说要对得起别人，莫如说，想对得起自己。只要内心向善。”

她更认同：长远来看，公平这个东西其实还是挺公平的。

“在做调查问卷时发生过的小故事，小虎能讲出来多少？那种试图寻遍每一个角落，做好每一份问卷上的每一道题目的感觉，他有没有深入地体会过？”

当然，对于小虎来说，他可能不需要这种体验。他更想玩耍一番。

项玉倒也不是不想玩。接下来，当小虎时不时地给她打个电话，约她出去吃饭，约她出去玩，她却一再地拒绝了。

小虎的室友也帮小虎约过她。从电话里，项玉能感受到他们的诚意。

她没有给他们的热情添一把火。她婉拒了他们的好意。

小虎对她有好感，她明显地感觉到了。她却不敢靠近他，不敢喜欢他。她甚至有一点排斥。她会想：“我才不会跟一个会投机取巧的人发展成那种关系呢。”

“他也许不是真的喜欢我吧。他可能觉得我长得还算漂亮？呃，对一个刚刚认识的女孩子，即使喜欢又能喜欢到什么程度呢。”

在电话里，项玉也不想跟他多说些什么。即使说，也是客气的话而不是暧昧的表达。她觉得，多说无益。

某些电话，她甚至不接。

“说得多了，再让他觉得你对他也有好感，岂不是欲拒还迎了。”

项玉觉得，他要是没有那么明显的企图，或许，跟他还能像好朋友那样多聊几句。

王波就没有企图了么？

项玉觉得，她和小虎之间其实也有共同的话题和语言，就像第一天那样。她从未跟别人提起过，那天，她其实还没有跟小虎聊够哩。

那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她依然清晰地记得。

记得又怎样，现在，她还不是不想跟人家多聊。

有时，她其实挺想和小虎再好好地聊一聊的。他很健谈，也很热情。可她又不敢。

对小虎，她只是不想或者说不敢——热情。她不会完全拒接他的电话。

“除非，我真想和他彻底绝交，连朋友都不要做。可是，那样就能让他彻底断了这个念想么。可是，我们这样就算是朋友么。”

某个周六的早晨，项玉醒得早，心血来潮地跑到宿舍楼外的那片小树林读起了英语。自从考过了英语四级，她几乎不再来这里了。

小虎很少在早晨的这个时间段路过这里。刚好，他今天路过了。路过时，他不经意间扭了一下头，突然发现了项玉的背影。

他走过去，拍了一下项玉的肩膀，欢快地问了一句：“嗨，干啥呢？”

有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了小虎的脸上。他的脸，显得那么明媚。

“啊——读英语呢。”项玉扭过头去，调皮地说。盯着小虎那张明媚的笑脸，项玉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意。此时，她的笑容就像春天里最美的一束花，心境就像被春雨洗涤过的净。这是她自然而然的第一反应。

她的第二反应，是不想让自己笑得那么灿烂了。这就有些刻意了。

她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小虎开始不严肃了。他笑嘻嘻地说：“嘿嘿，读英语干啥，你还不如读我呢。”

“我读你？你脸上写字了呀。”

想要严肃起来的项玉，已经有点不严肃了。

“写了，你猜是啥？”

项玉已经猜到是啥了，但她肯定不会说出来。她说的是：“是天书吧。我可看不懂。”

有人会不会想说：“咦，还说不想理人家。不想理人家，你还说这么多干嘛。”

“是你。”小虎一本正经地说。

面对小虎这么明显的“勾引”，项玉不再继续说下去了。她不想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