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走了之后，不大一会儿，项玉又开始哭了。
D市的人还挺热情，又有一位热心肠的阿姨跑过来问她：“你这是怎么了，闺女？”
“我失恋了。阿姨，我失恋了。”
这次，项玉没再逞强说没事。她一上来就开始倾诉。
“不哭了啊。不哭了。”阿姨抚摸了一下她的后背，柔声说道。
“你还这么年轻，还能遇到一个更好的。”阿姨又说。
“可我——可我——我一直觉得——他才是最好的。他才是最好的啊，阿姨。”
“最好的，明明是你自己。”
在失恋的项玉面前，阿姨简直像个哲学家。
此时的项玉又像什么呢？
“谢谢阿姨。”
哪怕是陌生人的安慰，也会有一定的作用。接下来，项玉就不再哭了。
等她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还是拨打了王波的电话。
电话，她肯定是要打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此时，王波已经和那个女孩分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项玉竟然一无所知。他们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是分手（王波和项玉）前还是分手后？若是分手前，那就是劈腿；若是分手后，这未免太快了些。
那个女孩知不知道项玉的存在？如果她知道，还要这样做，项玉会觉得她也有问题。如果她不知道，王波隐藏的是有多好。
有些事情，一旦项玉想搞明白，就不再只是一个逃兵了。
她努力地克制了一下情绪，压制着内心的怒火，问电话那头的王八犊子：“六点一刻在干嘛呢？”
此时，王波在她心里的称呼已经彻底变成了王八蛋或王八犊子。
王波当然不会这么说：“正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呢。”他说的是：“今天没加班，六点一刻就下班了。”
您看，他倒是没有说谎。
“下班，是一个人走的还是跟别人一起？”
“跟同事一起。”
此时，他依然没有说谎。
“跟哪个同事？”
“你问这些干嘛。我说了你也不认识啊。”
“我要是——我要是见过呢。”
说这句话时，项玉的嘴唇不由得哆嗦了起来。
“你怎么可能见过。你又没来过我们公司。”王波说。
“我今天下午去了。就在你们公司楼下等着。”
“啊，你来D市了？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说一声啊。”
做了亏心事的王波，转移话题的同时尽量表现得很淡定。
“我好去接你。”紧接着，他又补了这么一句。
纵使他表现得再淡定，实际上，也已经不淡定了，这一点，项玉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这会儿，反倒是项玉变得“淡定”起来。她的心仿佛已经死了，还有一种超脱的感觉，心痛归心痛。那种超脱，就是不带任何感情，除了愤怒。
如果说，此时的她就像一台机器，因为不带任何感情，那么王波，只是一个工具？她甚至不把他当一个人了？而是聊天的工具！
工具？不带任何感情？若不带任何感情，她又怎么会愤怒呢！
“淡定”，又不淡定。
项玉压制着内心的怒火，不仅没再哭，反而冷笑了一声。她冷笑着说：“你紧张什么呀。”
说是不再哭了，结果，眼里还是有了亮晶晶的东西，只不过，它被主人尽力地控制在了眼眶的范围里。
“不是——不是我紧不紧张的问题。你说你来D市，你提前跟我说一声啊。”
“狗日的，你劈腿，你提前跟我说了嘛。我要是说了，你是不是准备提前——提前把那个女的给藏起来啊？哦，不对，你不需要藏。你既然做得出这样的事，你还藏什么。”
“项玉，你在说什么呢。”
“我在说什么？妈的，先问问你在做什么吧！你到现在还想跟我卖关子是嘛。你可真够可以的啊。王波，你是不是个畜生。你——你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说是不带任何感情，谁又能彻底做到。这会儿，项玉气得有点肝疼。与此同时，她还是尽量地保持了理智。她也不想再哭了。
“项玉，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我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
他喊的是项玉不是小玉。
“我奇怪？呵呵。我奇怪！到底是你奇怪还是我奇怪？你心里没一点×数嘛。不，你不是奇怪，你是无耻。”
“你想骂就骂吧。”
“我不骂你了。骂你都侮辱了‘骂’这个字。我就是想问问你，六点一刻，你到底在干嘛。你听清我刚才说的话了嘛。我——我——我去你们公司了。就在刚才——六点一刻。你听好了，我去你们公司了。你别装了好不好。我去你们公司了。我就在你们公司楼下等着了。六点一刻，你说你到底在干嘛！”
“啊，我没看到你啊。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可是我看到你了。好，你不说，我说。我不仅看到你了，我还看到你——你老实告诉我，那个女的是谁？”
她愤怒。她还没用“贱人”来称呼她。
“哪个女的啊？”没想到，王波还在装傻。
“承认有这么难嘛。你到现在还不打算跟我说实话是嘛。你能不能别装了！你有意思吗！你非得让我明确地告诉你，和你一起下班的那个女的——”。项玉一口气说完了这么多，肝也更疼了。
她说不下去了。
“哦，你是说她啊。她是我一个——她是我表姐，正好来D市出差，就过来找我了。你看，你都能来找我。”
你都能来找我？按照他这话的意思：你都能来找我，为什么我表姐不能。首先不得是：表姐都能来找你，更何况女朋友。
“你表姐？你刚才不是说是你同事吗？你表姐来找你，会亲你的脸嘛。你是变态啊还是畸形恋啊。”
“小玉——我。”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伪了！说实话有这么难嘛。你这张脸啊——被啃得一定很舒服吧！你为什么要这么虚伪呢。你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你是××嘛。要不是我今天亲眼看到，我还真以为——你他妈的。”
“小玉——”
“我就是想听你坦诚地告诉我。你如果——你如果——但凡还有一点良心的话——”
说着说着，项玉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带着哭腔说：“我什么都能承受，我就是受不了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呢！为什么！”
此时，电话那头的王波也哭了。
项玉没有挂掉电话。她等着他告诉她——一个更加明确的答案。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分手，也是她来这里的原因之一。
在电话里，项玉还哭着说：“在一起的第一年，你说你会永远守护我，会一辈子爱我。在一起的第二年，你说，你感谢L学院，让你在这里遇到了我，一个想让你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在一起的第三年，你就变了。到底是我不够好，还是她足够好，足够让你可以为了她，背叛这两三年的感情。我就是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按说，项玉还落了一句话：还是你足够渣？
接下来，王波还是老实告诉她了。他说，是那个女的先看上了他。她爸是开公司的，可她更想先去别的公司实习，于是，两个人就认识了。认识后，她就缠上了王波。
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项玉却冷笑了一声。她已经不再完全相信他了。她觉得，是王波先缠上了对方也是有可能的。
“反正他脸皮也厚。”
“可是，即便真是那个女的先勾引了他，他就一定要上钩吗！俗话说，苍蝇不叮那无缝的蛋。他能上钩，也说明了，它的蛋，有缝。”这是项玉的人生观。
“到底是我们的爱不够坚定，还是他不够忠诚？”项玉放过了自己，接下来，不再去想是不是自己还不够好之类的。
项玉何尝不知道，一个人再好，也有人不会爱你，或者，不再爱你。
王波还说，他还是更爱项玉的，可是，那个女孩的出现，能让他少奋斗几年。
虚伪的王波，一旦坦诚，竟然又这么坦诚，坦诚到让项玉再次怀疑起了人生。
她也有点怀疑那个女孩，脑子是不是被钱烧坏了，怎么会看上王波这么一个玩意呢。
她这是在讽刺她呢，还是在讽刺自己？她当初，不是也看上他了嘛。
“你这么坦诚，就不怕我给你搅黄嘛。”项玉说。
“你原谅我吧，小玉。”他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我知道，我也没资格乞求你的原谅。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我也没资格怪你。怪只怪我自己，辜负了你的信任。我——是我对不起你。”
此时的王波，仿佛又打起了感情牌。本来已经不再哭的他，也开始哭了。
给项玉的感觉，他真不像是在演戏。
类似的情节，项玉只在电视里见过。她打死都没有想到，这种事还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倒是没再哭了。接下来，更冷静的那个人就变成了她。
她既没有吼，也没有骂。她看似平静地说：“你说你更爱的人是我。不对，你更爱的人既不是我，也不是她，而是你自己。我当初没有看出你的虚伪，可能是我眼瞎，也有可能，是那个能使你真正暴露出真面目的契机，还没有出现而已。一旦它出现了，你就露出原形了。你也不是来给我铺路的，而是给你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