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维娜和赵飞年前就来帝都了。他们住在冯维娜的哥哥提前帮他们租好的房子里。房子在市里，找工作也方便。他们住的是楼房，合租房，月租金六百。

赖刚会暂住在姑姑家。曹池会和家里的一个远房亲戚于莎莎住在一起。于莎莎和她们同届，在H省读的大学。她也是专科生。她年前就找好了实习的工作和住的地方。

项玉回到老家后，年前，身在北省的曹池在电话里问她，问她到了帝都有没有地方住。

她说：“还没有。”

“你愿意住到我们那儿吗？就是，据说条件不太好，是地下室。”

“愿意啊。只要能和你们在一起，我都愿意。”

项玉一心想着去帝都。至于住在哪里，到了以后会怎样，她却没有好好地考虑过。也可以说，会有一些盲目吧。在帝都，她既没有说得上话的亲戚，也没有关系密切的老同学。

“现在好了，我人还未到，住的地方就解决了，多好。”

只是凭借着一腔热血，就想去帝都闯了？

有人可能会说：“想去就去吧，趁着年轻。”

有人可能会说：“一个女孩子，性格也不像她妹那么泼辣。还要学历没学历，要背景没背景。在那个茫茫的大都市，她甚至连个亲戚都没有。你说，要啥没啥，去那地方干啥！压力还大。那地方，学历高的人还未必站得住脚呢。”

项玉不管别人怎么说，首先，她更想听一听自己的心声。项修贤和李爱云，其实不太希望她去。他们有些不放心。

“还是别去了。”这种话，他们年前说过，年后也说过。

项玉说：“我们班有好几个同学都去。我同学曹池，已经找好了住的地方。她说，我可以过去跟她住。住的地方有了，还有同学们做伴，你们还有啥不放心的呢。”

无论项玉说什么，都不能彻底打消他们的顾虑，奈何项玉就是想去啊，最后，他们就妥协了，尊重了她的选择。

初七那天，他们说：“在帝都，咱们家也没有什么当紧的亲戚。你要是真想去，我们就给你找个老乡，带着你一起去。到了那儿，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曹池说了，她可以去车站接我。再说了，我都这么大了，还能丢了呀。”

曹池初五就去帝都了。

“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的，多个照应也好。”李爱云说。

“好吧好吧。可是，我跟谁去啊？”

“你大姑父的外甥女洋洋不是在帝都么。我们给你问问。”

洋洋是项玉的大姑父的妹妹的女儿，比她大两岁。项玉小时候就在大姑家里见过她，算是早就认识吧。见过而已，次数不多。

初中时，她们在同一个学校，见了面还会打个招呼。但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没有过多的交集。

洋洋学的是酒店管理，现在，在帝都的一家宾馆做主管。

两口子先跟洋洋的父母联系上了。把事情这么一说，洋洋的父母给了句痛快话：“行。洋洋过年没回来，说是正月十五以后才能回家。我们再问问她。”

很快地，他们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洋洋说了，跟着她去就行。就是吧，她得正月十六才能回家，正月二十二回帝都。”

“行，我们让小玉也二十二号去。”

“给孩子添麻烦了。”

“这有啥麻烦的。”

临行的倒数第二天，项玉就把行李提前整理好了。除了随身携带的三千多块钱，行囊里还有床单、被褥、衣服等。这次，她倒是没带字、词典了。字、词典，毕业的时候，她送给学妹了。

字、词典，她更愿意送人而不是当破烂卖掉，哪怕，对方不一定看。

“为什么带现金而不是带银行卡呢？现金多不安全啊。”此时，有人可能这样说。

一方面，项玉没觉得不安全；一方面，大学时所用的那张银行卡，她已经注销了。银行卡，她打算到了帝都之后再办一张。

这三千多块钱，有一千多还是之前剩下的钱，这里面包括了奖学金。跟爸妈，她只要了两千。

“够吗？不然再给你点吧。”李爱云说。

“够了。万一不够，到时候再跟你们要。”

项玉不多要。他们也不会硬塞。

被褥等生活用品，还是大学时所用的那套。这套东西，项玉三年前从老家坐火车带去L市，她爸帮着拿。那时候，她满怀憧憬，满心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还会幻想出另一座城市的风貌。她见到了L市，山清水秀，好美。

这套东西，三年后，她又从老家坐火车带去帝都，洋洋帮着拿。这时候，她继续满怀憧憬，满心期待着即将到来的都市新生活，脑海里还会勾勒出帝都城的风貌。

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城市呢？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嘛！

洋洋是一个热情的姑娘，上车前，她非要帮着项玉拿行李。项玉这次带的行李比三年前的少，两个大包加一个斜挎包，她觉得，一个人就能搞定。洋洋哪好意思给她这个证明自己是 “大力士”的机会啊。

在火车上，洋洋跟她讲了讲帝都的一些情况，包括交通状况。从她嘴里，项玉知道了，帝都城，有些地方会堵车，尤其是早晚高峰的某些路段。帝都的出租车，起步价就是十块，比老家的贵了一半。地铁，无论是坐一站地还是坐一二十站地，都是两块钱。帝都的公交费倒是便宜，办卡还能打四折。办卡后，刷卡上车，5字和5字以下开头的公交车，全程都是四毛钱。乘坐这样的公交车，只需在上车时刷一次卡就行了。其他的车辆，随着里程的递增，钱也会增多。倒是，多也也多不了多少。乘坐这样的公交车，需要刷两次卡，上车刷一次，下车刷一次。

“是刷一次还是刷两次，车上也会写。”洋洋说。

洋洋还说：“到了帝都，你先跟着我住在宾馆里就行。”

“会不会不方便啊。”

“放心吧，在那里，我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刚好，这几天，我同事的妹妹小美也在这里。你就跟她住在一个房间吧。我也跟她们打好招呼了。小美人挺好的。大家也都是老乡。”

这家宾馆的老板，也是他们的老乡。

晚上九点半左右，火车停在了帝都西站。项玉早就听说过帝都西站大，她也从电视里看到过，只是没想到能有这么大。

“哇，这么大啊，比L市和B市的火车站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呢。它看起来也高级多了、先进多了、漂亮多了。”

刚下火车，项玉就有了一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感觉。

下车后，光是厕所，项玉就看到了不止一个。她还不由得调侃了一下自己：“土老帽，临下车的时候还赶紧上了趟厕所。就怕下车后没有厕所。咦，这下长见识了吧。”

根据她以往的经验，下了火车是找不见厕所的。譬如B市，候车室里倒是有厕所，但是，出站后就进不了候车室了，除非有进站票。

车站附近，倒是也有厕所，会收费，还脏。

去L市读大学，大学毕业后去帝都找工作，同样是怀着某种憧憬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初见后的视觉冲击力都挺强，逐渐地，感受却有一些不同，毕竟身份变了、环境变了、处境也变了。

这是后话。

从候车室出来后，洋洋说：“现在咱们去打车的地方。”

“这个点儿，还有地铁吧？”

“有是有，想必挺挤。咱们还是打车走吧。”

“坐地铁也行。”项玉说。

项玉之所以这么说，还不是因为，凭她对洋洋的了解，打车的费用她应该不会让项玉出。

“这里起步价都要十块哩。要不是因为我，因为我的行李，她或许会坐地铁回去。咱要是不仅麻烦她，还让她破费——”项玉心想了。

“不坐地铁啦。咱早点回去。”洋洋说。

接下来，项玉倒是没再说什么了。

在出租车上，项玉盯着窗外，再次有了一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当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彻底点亮了帝都的夜，当一座座高楼大厦从眼前驶过，项玉终于切身体会到了大城市的某种繁华。虽然，类似的场景她早就在电视里见过。

到了地方后，项玉争着付车费，不出所料，洋洋一把把她推开了。洋洋说：“你就别跟我抢争啦。我还能让你付车费呀。”

“不能啥都让你掏了。”

“我掏啥了呀。你赶紧把钱包收起来。”

看形势，洋洋是铁定了不让她付车费的。项玉也就不再坚持了。

洋洋所在的这家宾馆，所处的地段还挺好，就是规模不算大。它看起来也干净、整洁。等项玉进入房间一看：哇，这么好呢。

房间不算大，设施却一应俱全。有暖气、有电视机、有吹风机，还有热水可以洗澡。房间的窗户也挺大。

到了宾馆后，项玉还跟着洋洋在宾馆的厨房里吃了点饭。

第二天，洋洋和小美的姐姐要上班，小美就带着项玉在门前的那条马路上转了转。路过某个小店时，小美还建议她先买一个帝都的手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