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一个多月后，曹池拥有了一份设计助理的工作，实习期工资一千一，转正后一千三。

一开始，项玉的心态确实挺好的。她也不着急。可是，当曹池已经去上班了，同一个屋檐下的常岚，一会儿一个电话，一会儿一个电话地接着，自己的电话却依然静悄悄的，最终，项玉还是有过不淡定的时候了。

曹池早就劝她过，别总盯着X网等网站，还是W网的效率更高。也不是说X网的效率不高，而是，W网才更符合她们的定位吧。

纪小蔓对她说过：“比如X网上的某些公司，并不急着招人，他们只是把岗位挂在了那里而已。W网上的公司，一般都是急着招人的。他们也能很快地给你打电话。”

她们所说的话，表面上看起来，项玉会好好地听着，实际上，还是没有相关的行动。她守在乌烟瘴气的网吧里，幻想着她的大公司。

于莎莎问过她：“你为啥不去W网上投呢？我就是在那上面找到的。”

真实的心声，项玉哪好意思说啊。在某些人看来：她看不上W网，也是在看不起自己啊，毕竟，W网才更符合她的定位。她更不好意思说：最想去的单位是D台。正如当年，她只会在日记本里偷偷地写下“××大学”这两个字一样。

别说是D台了，就是当地的县电视台，她都未必进得去吧。

一方面，她也了解自己的现状；一方面，她又渴望偶像的高度。这些年来，她依然有过畏手畏脚的感觉，有过迷茫，有过彷徨，还会被内心的某种桎梏牵制，注意力亦有分散的时候，甚至在人际交往方面，她也有放不开手脚的地方。但她同时又是一个努力的人，会试图和自卑抗争，与堕落划界。她努力地生活，同时还有一点野心，只是，不再十分渴望“第一”的荣耀，只是，她的野心，仿佛也具有了某种桎梏。

有一次，她坐公交车经过M中心，不由自主地，在前方下了车。她朝路人打听着，一步一步地朝它走去。

走到跟前，她很想进去，哪怕进去看一眼也行啊。此时，她参观M中心的欲望，大于见一见偶像的欲望。

门口的保安尽责，让她止步于了门外。

其实，她早就在甄帅的贴吧里听其他的姑娘说过，M中心，不是你想进就能进得去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进了吧。”

贴吧里提到过的，有的姑娘还求了保安，结果——当然进不去了。

既然进不去，那就：哪怕在门外看一眼也挺好的。

她站在不远处，凝视了一两分钟，继而，转身离去。走了十几米后，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仿佛，看到了某种回不去的青春。

“未来，才是更具诱惑力的存在。”

哪怕，现实并非如她所想，她还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正是因为现实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才更应该充满了希望，否则，它会离所想越来越远吧。”

来到帝都后所面对的现实，和她在学校设想的不一样，很不一样。

她们还对她说过：“简历，要海投；投的多了还未必能接到几个电话呢，何况，你一天就投那么点儿。（相对而言。）”

逐渐地，项玉就变乖了。她会直接点击网站上的“申请”按钮，除非特别渴望的。也开始和W网接触。

与其说，她是听了曹池她们的话，莫如说，是被现实劝服了。

她想：“总要先找到一份工作再说。除了养活自己，还得拿到单位的就业证明。到时候，学校要统计各个班级的就业率，我总不能拖班级的后退。”

周末了，几个姑娘相约去网吧。有人边聊天边看电影，有人打游戏。项玉心里痒痒的，也想看电影。可是，一想到工作还没有着落，她又说服了自己，乖乖地打开了招聘网站。

同时在W网上寻找机会，她接到的电话确实比之前多了，但还不像常岚的那么多。

在这之前，她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公交去了一家公司。公司大概有三四十人。结果，还不到两分钟她就被打发了出来。对方首先问了她有没有记者证，她说没有。这一点 他们并没有在招聘的页面里注明。项玉在接到面试电话时，也没有多问。

她是这么想的：“有些地方是不需要记者证的。既然他们没写，那就是不需要吧。”

去这个地方面试，项玉光是在路上就花费了三个多小时（往返）。她不像常岚，只考虑近的，超过四五十分钟的都不爱去。

她也受到过如下这样的打击。

对方给她一个命题，让她来写。先写几百字就行。一二十分钟后，对方问她：“写完了吗？”

“没呢。”

不大一会儿，对方又探过头来问她：“写完了吗？”

“还没有。”

“咋还没写完，你这速度可不行啊。”

项玉觉得，对方看起来是个急性子。但她也了解自己，在某些地方确实也慢。

终于写完后，（在对方眼里。）项玉拿给他看。看之前，他先说了这么一句：“你这也太慢了！”

对方若觉得你写得好，即使慢了点，说不定也有考虑的余地。

他说的却是：“这就是你吭哧半天写出来的东西？”

“是啊，写成这样，还是吭哧了半天的结果。”呵呵，这种话项玉是不可能说的。

他觉得项玉写的又慢又不好，还幼稚。在曹池眼里，却不是这样的。曹池说：“你又会写，又能跑，不当记者反倒亏了。说实话，我挺支持你的。”

曹池她们的支持，曾在项玉备受打击的时候，给过她继续前行的动力。希望和失望，仿佛天平的两端，在项玉的心间起起伏伏，最终，还是希望会占上风。

大部分时间里，她还是充满了希望和斗志的。

受挫、受挫，再受挫，究竟受挫过多少次了，项玉没有仔细地想过。

那天，再次受挫后，项玉又接到了一个电话。从电话里，她感觉到那会是一份相对满意的记者工作。她充满希望地去，结果，还是再一次地失望了，尽管，这个公司会要她。

它是底薪加提成的形式。底薪只有五百。钱是一方面的原因，岗位是一方面的原因。那个岗位更像是销售岗。首先，你要拉到业务，其次，才有机会采写。项玉还没打算过做销售。她觉得自己不适合。

周末，她们还去过招聘会。在职的姑娘也跟着去了。她们去的那个招聘会，很多岗位还是跟销售有关。

她在W网的简历，刚开始设置的条件是：只允许朝其投递过简历的公司看到。后来，她就把条件放宽了：任何人都可以看到。这样，有些公司也会主动地找她了。她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和常岚她们一样，在电话里直接拒绝。

主动给她打电话的，有一个人，凭借声音，项玉觉得他应该在四十岁左右。他说他要招一个私人助理，要经常跟着他去外地采访。他从事的工作和茶艺相关。

出差肯定是没问题的，项玉也愿意出差。但是有一点，项玉觉得不太符合他的要求。他说，他招的助理，最好能喝酒，因为有应酬。他还说，性格方面，最好开放一点。他说的是开放而不是开朗。

“开放？要怎么开放？”项玉心想了。

除此之外，他还问了项玉有没有男朋友。

项玉的第一反应是没有。她也是这样回答的。

听到项玉的回答，他还不忘解释一句：“哦，那还行。因为要经常出差，有男朋友的话，怕你男朋友会介意。”

此时，项玉有点打起了退堂鼓。

“这个人，是正经招助理的吗？你管我有没有男朋友呢。”

接下来，当他把面试地点告诉了项玉，项玉更不敢去了。面试地点在一个居民楼里。在项玉的潜意识里，商业楼比居民楼更安全。只是，她面试的公司里，至少有一半都位于居民楼里。租金相对便宜的缘故吧。

最后，他还补充到，要先发一封简历给他。他要先看简历。简历里还要附一张生活照，因为对形象还有一定的要求。提到形象问题时，他还重点强调了一下。

听到这儿，项玉彻底打起了退堂鼓。她甚至有一点怀疑他的真实动机。

“对形象有一定的要求，这个咱可以勉强理解为，毕竟要见客户嘛。可我咋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呃，他到底是在招助理还是招演员，竟然还要生活照。他该不会是借着这个幌子，哎呀，来找小三的吧？ ”

说到演员，项玉想起来了。在这之前，有一次，她在天桥下朝一位大姐问路，顺便还从她那里买了一根烤肠。她离开前，大姐还跟她多聊了几句。

“是去面试吧？是刚来帝都嘛？”

项玉觉得大姐挺面善的，戒备心也就放下了。“是啊。”她说。

“我就跟你多说几句吧。在帝都这种地方，肯定也有骗子。就最近，有个人，说是去面试演员去了，结果，到了那儿，钱被人拿走了不说，连身份证都被没收了。”

“啊，人没事吧？他是男的还是女的？”项玉有点不安地问。

听来的故事，也有可能使人产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