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玉满怀期待地回去等通知，结果，等了都快一周了，还是没有等来，于是，她往公司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前台接的，对方很直接地说：“若是现在还没给你打电话，就是不用来复试了。”
“那——能麻烦你告诉我——那天面试我的那个姑娘的名字吗？”
项玉一开始就跟她说了面试的岗位和时间。
她不是想找到那个姑娘，问问到底咋回事。她只是想知道她的名字，仅此而已。
面试那天，她想问人家的名字，结果没问，现在，终于问了，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哪个姑娘？”
对方的语气里，仿佛写着“奇怪”二字。
“就是——她头发短短的，眼睛大大的，大概一米六五左右，很有气质的样子。”
“哦——抱歉，不方便告知。”
项玉自嘲地想，对方没直接扔过来这么一句就不错了：你到底是来找工作的，还是来干嘛的？
“有病吧。”说不定还会有人这么想嘞。
在项玉的认知里，这么想才是有问题的。“问个名字而已，能有什么问题。简单点不好嘛。”
凭借初步的印象，项玉真是发自内心地欣赏她。只是欣赏而已，没有别的意图。她能有啥意图？
她会发自内心地欣赏一个同性，由内而外，还会写在脸上。面试当天，她就忍不住跟曹池说了：“今天，面试我的那个姑娘，可有气质了。”
“你是不是看人家长得漂亮呀？”
“也有可能吧。”
长得漂亮，连同性都会欣赏。还有一种观点：长得漂亮，同性会嫉妒。
项玉不会嫉妒别人。
这世界又是公平的，努力的人，更容易获得成功吧。
项玉只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占有一席之地，继而，能更好地立足于这个世界，只是，她渴望中的工作机会，还不给她这个机会。
当她看到了一丝曙光，就想紧紧地抓住。譬如，下面这个工作机会。
同样是从X网上，她获得了一个写影评的机会。面试完了之后，对方说让她回去写一些影评，发到他们邮箱。
项玉平时也喜欢看电影。她也有一定的观影量。影评，她也看过一些，却没怎么写过。现在，她打算好好地研究一下了。
“哪怕是硬憋，也要憋出来一些。”她倔强地想。
除此之外，她还有了更加倔强的行为，面试机会推了，简历不投了，挂在W网上的简历也不刷新了，只是一心一意地写起了影评。打算评论某部电影前，她还会再看一遍这部电影，甚至看两遍。现在，她倒是舍得在这上面花时间了。
在乌烟瘴气的网吧里，她的梦想却像缕缕炊烟，从家乡一路飘到了这里。
她憋出来一篇就发一篇。三四天过去了，她没有收到一封回信。她打了个电话过去。
“哪位？”对方问。
“我叫项玉，×号去咱们公司面的试。”
“哦。”
凭感觉，项玉觉得，他应该就是那天面试她的那个人。
“您让我回去写影评发到咱们的邮箱，请问，影评收到了吧？”
“哦——好像是收到了吧。”
“那您看过了吧？”
“应该是看过了。”
“您觉得怎么样啊？”
“我们再看看吧。”
“哦。您要是觉得哪里不合适，您告诉我，我再改。”
“好的。”
项玉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敷衍的味道。她却不愿意敷衍自己。她觉得，对方敷衍是敷衍，但也没说回绝的话呀。她觉得还有希望。在希望的指引下，她接着写影评，写完了继续往他们邮箱发。
又过了三四天，她依然没有收到一封回信。于是，她又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还是类似的话语。
“继续写！”挂掉电话后，项玉依然是这么打算的。
在这期间，曹池又有了劝她的冲动。她说：“你别只盯着这一个啊，你得同时看看别的呀。万一这个不要你，其他的，你又错过了，这岂不是又耽误了好几天的时间。”
“可我就想去这家公司。万一别的公司先给我（入职）通知了，这一家，我就错过了。”
“这没什么关系啊，你可以一边等这个，一边看别的。万一你去别的公司上班了，这家公司又给了你通知，你就再辞职过来呗。”
“这样不好吧。”
竟然，这也能成为项玉的道德包袱。
“你想的可真多。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你觉得怎么好？一直找不到工作就好了？凭我对你的了解，你是怕辞职后会耽误他们吗？我看，真正耽误的是你自己吧。你能不能别想那些没用的。你能不能先从自己的角度考虑。”
“我就是为自己考虑了，才想一心一意地抓住这次机会。”项玉的潜意识却是这么说的。
另外，项玉不是不明白，骑驴找马的行为才更符合职场的规则。“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也别把自己看的那么重要，以为人家离了你就不行了似得。再说了，即使别的公司没给你通知，若是觉得这里不合适，也有可能离开啊，这多正常。”这么一想——项玉还是觉得，会有点不好意思。
同样是刚刚踏入社会的人，曹池更早地和社会接轨了。当然，这首先跟是否走向社会无关，而是跟项玉这个人有关。
当她第三次拨通了那个电话，得到的消息是：他们已经招到人了！
直到这时，项玉才有了彻底放弃的打算。她仿佛也明白了：那一丝曙光，更像是她自己给自己的，而不是公司给她的。
项玉渴望得到这份工作，除了对电影的热爱之外，对D台的向往可能也起到了一定的催化作用。
时间倒回到那一天。那天，她面带微笑走进面试间，毕恭毕敬地说了一句：“你好，我是来面试的。”
“请坐。”对方示意她坐在对面。
“你先把简历给我吧。”
项玉把简历递给他后，不经意间扭了一下头。这一扭头可好，立马，她就咧嘴笑了。
如果说，她刚才的微笑里还有一种“任务”和“程序”的味道在，那么现在，它纯粹就是发自内心了。
她看到了M中心。M中心仿佛会发光，她的眼睛里也闪耀着光芒。
紧接着，她还忍不住说了一句：“呀，从这里还可以看到M中心呀。”
说完这句话，项玉就有点后悔了。在她保守的思想里，觉得在这种场合下，还是别袒露看似和工作无关的心声了，再显得不庄重了。
“怎么，这很奇怪嘛。”对方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它和项玉的喜悦之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奇怪？他竟然是这么理解的。
“不，这挺好的。”项玉说。
接下来，她面试的状态也很好，并且，全程都保持了微笑。对面的男人却不爱笑。看起来，他也没有被项玉的热情所感染。他反而觉得，项玉看起来可不太成熟。
面试结束后，项玉又一次去了M中心——附近。她在门口的那条马路上一边溜达一边想：这个地方，虽然我进不去，但我每天都能看到它，也是一种动力啊。
有人肯定不理解：喜欢一个偶像，连他所在的单位，甚至是单位的办公大楼，都能成为膜拜的对象？
“不理解，首先还不是因为，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亦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这样的经历，在项玉看来，也挺幸福的。
“还会有一些精彩。喜欢他，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精彩的存在。”
走在偶像曾走过的路上，人生却有很大的差别，尽管，项玉一直以他为榜样，也一直在渴望他的高度。
她现在所经历的，和“精彩”相去甚远。
相对好一点的地方，人家未必要她；有愿意要她的吧，她又不愿意去。一晃，两个月就快过去了。无论是同住地下室的姑娘们还是一起来帝都的同学，仍在找工作的人，就剩下项玉了。
这些人里，赵飞的工资最多，是一千五。项玉面试过的公司，还没有人给过她这个价嘞。
愿意要她的公司里，有一家，说是一开始没有工资，中午只管一顿饭。他们说：“你没有经验，我们还得教你。”
“谁一开始有经验呢。”项玉心想了。
还有一家，前几个月只给三百块钱的生活补助。
纪小蔓早就提醒过她：“有些公司，就想通过这种途径来找免费的劳动力。等用完了，再找个理由辞退了你。”
“也不一定——每一家都是这样吧。”项玉说。
“我觉得都差不多。你可千万别犯傻啊。不给钱的，别去，千万别去。”
即使纪小蔓没提醒过她，她应该也不会去。首先因为，她不想再花父母的钱了。
“再说了，他们的平台也不算好啊，若是D台——”
“D台是不会要你的。你就别再做梦了啊。”若是有人这么说，项玉还不得回一句：“想想又不犯法。怎么，不犯法的事儿不能做呀！再说了，我就是举个例子而已。举个例子，不行啊。”
“你是真举例子呢？还是真想。”
“真想又怎么啦。”
“得不到，又去想，你不痛苦吗？”
“不痛苦啊。明知不太可能，反而不痛苦。”
项玉用的是“不太可能”而不是“不可能”。她真不喜欢把事情说的那么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种话，她不爱说。首先，她就不会这么想。
哎，还是抱有幻想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