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厦旁边有一个小市场，市场里有卖包子和饼的。素馅包子五毛钱一个，素馅馅饼一块钱一个。项玉，周末若是做兼职，中午吃饭就来这里解决。花两三块钱，买素馅的包子或馅饼。买完了，找个角落站着吃。

她身边的其他兼职人员，无论是学生还是社会上的人，习惯于去小饭馆或附近的一个美食城。那里有炒菜、有盖饭、有面，一顿饭，八九块钱都算是少的。

难道，只有项玉这么穷吗？同样是来做兼职的，人家咋就能去美食城吃呢，哪怕，他们（有些人）看起来也没什么钱。

这也跟消费观有关吧。有人就是不想在吃上亏待了自己，不想省那几块钱。

项玉，花两块钱吃两个素馅馅饼，不觉得亏待了自己。

有时候，项玉也会多花一两块钱，将素馅饼升级成肉夹馍。一个肉夹馍若是没吃饱，就再花五毛钱，买个素馅的包子。

项玉不吃肉馅的包子和饼，没水喝，怕腻。肉夹馍，她倒是没有吃腻的时候。

吃一个不过瘾，那就再吃一个。

NO，这种情况几乎没有发生过。项玉觉得，吃两个肉夹馍还是奢侈了点。

为了让馋虫更好地打道回府，她还会带着调侃的味道“吓唬”自己说：“哎呀，连着吃两个肉夹馍，你会撑死自己的，项玉！”

第二个肉夹馍，她不舍得买；矿泉水，她也不舍得买。想喝水了，就回公司喝去。

主管不让大家在公司里面吃饭，怕引蟑螂。像项玉这种“遵纪守法”的人，肯定会听主管的话。有一天，她没再听话。

年后的某个周六，项玉醒得早，去的也早。那天，她是第一个到公司的兼职人员。到了公司，她的屁股就像是黏在了凳子上，一直不停地工作。

“主管说，要是效率高，眼下这个项目今天就有可能结束。真希望项目今天就能结束，这样，明天就能好好地歇一天了。”一想到这儿，项玉更加不想停了。

“呀，加油呀！”项玉给自己打气道。

整个上午，她连洗手间都没去，期间只接过一杯水，结果还忘了喝了。她喝的时候已经彻底凉了。

她昨晚没休息好，上周末又没休息。她其实有点累了。

到了该吃中午饭的时候，她稍微一松懈，“不舒服的感觉”竟然找上门了。其实，她早就有点不舒服了，只是被自己忽略了而已。

现在，她感觉到了，依然没把它当回事。

她下楼，去的依然是市场，吃的依然是素馅饼。她刚吃了两口，突然就觉得没胃口了。不仅如此，她还有点恶心、想吐。于是，她将剩下的饼带回了公司。

她先去接了一杯热水，然后就趴在了桌子上。她趴了大概十分钟，没睡着。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眯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她缓了一会儿后，深吸了一口气，把饼拿起来，吃一口饼，喝一口水，强忍着想吐的欲望，硬生生地把它吃完了。

吃的时候，她还有一种想吐却不能吐的心理感受。

她觉得自己还是没有难受到一定的地步，否则，不想吐也会吐吧。

她吃的时候，没吐；吃完了，想吐却吐不出来。

那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受，更不好受。

“何苦这样逼自己呢？你是怕浪费吗？所以要把它吃完。”有人或许会这样问。

“本来就没吃饱呢。”首先，项玉是这么想的。

饼已经凉了。项玉觉得：“把凉饼塞进胃里，总比饿着肚子强吧。”

她既懂得照顾自己，又不懂得照顾自己。饼要是换成了别的食物，比如一碗热腾腾的汤，可能会好一点。可她又舍不得换。

今天，她之所以出现了这样的状况，也是因为，没照顾好自己的颈椎。

一坐就是一天，白天加晚上。白天，公司虽然没什么急活，项玉也不想偷懒。晚上，一坐下来就不停了，窗外的风景几乎跟她无关。去年，她的颈椎和腰椎已经有了点异样的感觉。她仗着自己身体好，愣是没把它当回事。

按说，这跟身体好不好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身体再好的人，若是不注意，颈椎也有可能出问题吧。

她的颈椎，之前只是敲打过她。她没把它当回事。现在，它开始抗议了。它还让“不舒服的感觉”升级成了一种“痛感”。都开始疼了，她还能不当回事吗！

一年的时间还不到。

信仰可以是无限的，人的体力和精力却是有限的。那种不适感，已经不是靠项玉的意志力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项玉的颈椎变得更加不舒服。她有点不服气。她心想了：“我这才工作多久啊，就这样了？我大学的时候，从未有过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啊。这是为什么？是它太脆弱了，还是我？啊，怎么会这样呢！”

第二周，项玉还是觉得不舒服。最终，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加剧了她离职（全职）的想法。她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这样连轴转下去，真不是长久之计，更不是最终的出路。

曹池和蒋依依年前就劝过她：“你换一个工资高一点的工作吧，也省得这么辛苦了。”

去年，项玉最终没有下定决心。现在，她下定了决心。

从黄经理身上实在是看不到什么希望了，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吧。

“他网站做了不止一个，每一个，几乎只有屋里的这几个人知道。而这又有什么用呢？”

年前，有那么一两周，大家倒是全员出动过，去外面寻找客户，结果——当然是一个客户都没寻到。

小公司分工没那么明确。项玉本来排斥销售的工作，这不，也做了起来。她做的时候还挺卖力的。但是吧，人家首先看的是你的平台，而不是你是否卖力，是否真诚。

“网站做好了，肯定要做推广，否则，建再多又有什么用呢？自娱自乐吗？这并不是黄经理的真正目的。他是想赚钱的。”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推广呢？其实，黄经理也是迷茫的。即使他不说，项玉仿佛也能感觉到。

一方面，他渴望成功；一方面，他又没那么容易成功。

“创业不易呀。”

在项玉眼里，即使他失败了，若非要用狗熊或英雄来形容，项玉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英雄。

至少，他敢于尝试过。

渴望成功，却没那么容易成功。项玉何尝不是这样呢。她渴望找一份相对理想的工作，结果，这就是她所找的工作。

接下来，她又能找一个什么样的工作呢？

项玉周二下午四点多提的离职，第二天就不用来了。在这里工作了将近一年，竟然，几乎没什么可以交接的。

离职后的第二天，项玉就开始在网上找工作了。过年回家，她把电脑搬了过来。接下来，她是这样打算的：周一到周五找工作，周末做兼职。

项玉面试的第一份工作，是平面设计，周五上午面试。在这之前，对方没要求她提供作品。面试她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项玉对他的第一印象，一是瘦小，二是油头粉面。

他让项玉先用图像处理软件P抠一幅图。简单地交代完之后，他就走了。

不大一会儿，他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项玉的作品，很不屑地来了一句：“就你这种水平啊，给我当实习生都不够资格。”

“真恶心。”项玉心想了。

呵呵，这不是项玉所想的。项玉服气。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说得夸张点：这图抠的呀，简直跟狗啃了似得。”跟狗啃了一样，曾经，项玉听到过这样的说法，但她不会这样形容自己。项玉觉得，对面的这个男人即使有这样的感觉，也不会这么直白地说。

“给我当实习生都不够资格”，这句话按说也挺直接了。

抠图，是平面设计中最常用到的技能之一，项玉却连这么基本的技能都没有掌握好。

“大学里学的都是皮毛，也不实用。”“好久没练过了。”项玉，不打算给自己找类似的理由。

他的话让项玉感到失落。给项玉的感觉，这算是一种否定和打击。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会加剧失落的情绪，还是会缓解？

接下来，项玉又一次想到了黄主管。辞职的事儿，她也跟黄主管说了。黄主管还鼓励她好好找工作。

他还说：“好看你呦。”

一想到黄主管平时对她的肯定，她又没那么灰心了。

那天，她还突然想起了唐老师。读了大学后，她想起唐老师的频率不如高中时那么多了。

“唐老师，他现在过的怎么样？”

她想知道他的近况，最好的方式就是亲自去找他。她不知道他的具体地址。她能想到的，就是去学校打听。

学校是她逃避过的地方。无论是同学还是老师，当年，她也不想跟他们保持联系。她巴不得他们遗忘了她。

他们有没有遗忘她，她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她从未遗忘过某些人，尤其是唐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