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话让郁墨韦无法接下去。
“苏含在何处？”
“已经在门外了，皇上。”一直被当做透明人的庄盛摸了摸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回答道。
“让他进来。”
“苏大人，皇上唤您进去。”
“好。”
苏含从睡梦中被叫了起来，到皇宫之前，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此番夜里的冷风一吹，倒是令他清醒了不少。
“参见皇上，参见肃王爷。”
“你可知道，朕唤你来是有何事？”
苏含犹豫了一会儿才道：“皇上，恕臣愚昧，臣并不知。”
“哦？你不知？”
“是。”苏含这回答有些轻，他被追问的有些怀疑自我了。
郁墨韦从一开始便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他抢先开口，将那封血书放在了苏含面前：“苏大人，你先看看这封血书。”
从开头的第一个字看起，苏含便感觉到自己全身像是灌了冰水一般。这余多，除了说他草菅人命之外，竟是还污蔑他为人不正直，为官不清廉。可他早已死亡，连对峙都无法做到。
“苏含，你可有解释。”
“皇上，这事儿还得从头说起。”苏含吞了吞唾沫，理了一下思路，“微臣和周将军听闻南蛮有巫蛊师这一职业，为了避免恐慌微臣和周将军从未对军中任何人说过。但是我们在打探的回途中碰到了巫蛊师想要来取我们的命。微臣和周将军避开了，而余多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为了保命，微臣切下了他的一条腿。而为了防止恐慌，微臣给他喂了三天的哑药，因为三天后无论怎么样粮草都必须送到。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他竟是想歪了，以为微臣是故意将他退出去挡刀的……”
“所以你觉得是报复？”郁墨韦追问道。
“微臣不敢说，逝者已逝，微臣不想用这样的恶意去想他，微臣只是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苏含啊……”皇上忽然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知道朕为什么没有升你的官职吗？”
“微臣为朝廷所做的颇少，还不配更高的官职。”
“哈哈哈哈。”听了苏含的这一番话，皇上笑了起来，但很快就收住了，“你回答的不错，可也不完全是。你终究，还是个孩子，还是太嫩了。”
“皇上说得是。”
郁墨祁笑了笑，回到了座位上坐着，拿出了早就拟好的圣旨：“从今儿起，你和阿韦一样，是朕身边的谋士了。”
苏含愣住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皇上，臣，臣如何担得起？”
“苏含，你要有这个觉悟，从朕一开始培养你的时候，你就没得选择。你迟早就是朕身边的谋士。而现在，不过是朕觉得，你比朕想象中的要聪明一些。你得知道，你们所有人，都是朕规划中的棋子，没有一颗能够偏离。否则，杀无赦。”
皇上的一番话，令苏含醍醐灌顶。是了，自己再如何也不过就是一颗棋子，没有什么好说的，自己还在奢望些什么呢？不过是顺着他的意了，能够拥有更好的生活罢了。苏含作了一揖：“多谢皇上提醒，微臣自当全力相助。”
“嗯。”郁墨祁顿了顿，“今晚就在宫中歇下吧，至于那血书，除了你我他三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也就罢了。”
“是。”
苏含走后，郁墨祁其实有些后悔：“阿韦，你觉不觉得，朕其实还蛮残忍的。”
“总该是要认清现实的。”
“其实阿韦你若是一个皇帝，当得不比朕差。只不过你无心皇位，而朕却看中了你的智慧，把你在朕旁边拘着。”
“皇兄说什么呢？臣弟可当不来这皇上，整日里得算计来算计去，人人都以为当皇上快活似神仙，可我却看着皇兄日复一日的愁容，快活时候甚少。臣弟还觉得，现在甚好，不必愁吃穿，只要好好干事就行了，闲暇还能弹琴作乐，甚是美妙。”
“瞧你这说的。”皇上被郁墨韦逗乐，“你府上若是真能有神仙似的时候，那朕改天一定要来你府上逛逛，省的朕羡慕。”
“届时臣弟必定将府上都布置好，恭迎大驾。”
郁墨祁被逗笑了：“你当真是被朕宠坏了。”嘴上虽是这般说道，却并没有任何的行动来表示。
“还有一个半时辰就该早朝了，皇上不若就先休息一番，否则明日若是事情一多，皇兄又该头疼了。”
“正是了。”庄盛在一旁候着很久了，终于是有了他说话的机会。
“也好。”郁墨祁点了点头，“你也在偏殿对付一晚吧，现在再让宫人们收拾，怕是不知道要等到几时。”
“好。”
事情是这么解决了，但是苏含仍是彻夜未眠。自进宫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太过于顺利，以至于苏含忘了，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从他进宫开始，到现在他在这个位置，一切都是在计划内的。只有他，还像个傻子一般，自以为能蹦哒，却……
苏含这般想着，全然不觉已是进入了死胡同，等他回过神来，不过一刻钟，就该起床洗漱了，苏含干脆便坐了起来。此刻，他觉得头脑万分地清醒，但是思绪却是异常地乱。
作为皇上的谋士，自然是每日早朝完，用完膳后，都要去皇上的御书房报道的。
苏含随便扒拉了几口便不想再吃了，他闭上眼，斜斜地靠在软榻上，却是依旧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大人，皇上请您过去。”
“好。”苏含起身，直觉告诉他继续这样的想法异常危险，他赶紧停止了自己所有的想法，微微甩了甩头，把满脑子的思绪都丢开。
但是到了门口，苏含却还要等一会儿。庄盛此时也正在外头百无聊赖地候着，见到苏含，二人不禁拉开了话匣子。
“苏大人今日看着精神是不错，不过怕是昨晚睡眠不足，这眼圈都黑了。”
“正是，这后面的一个多时辰内，我竟是难以入睡。”
“怕是思虑过多吧？”庄盛一针见血。
“怎会？”
听了这话，庄盛也并没有多做其他动作，他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他似乎刚想说什么，门帘一动，竟是苏铮走了出来。他们二人连忙作揖。苏铮看起来并不是很愉快的样子，也只是随意瞟了他们二人一眼，便扬长而去。
“庄盛，进来！”
“是。”
庄盛在进去前再次看了一眼苏含，然后低声道：“我们所有人，从来就没有过完全的自由，知足常乐。”然后就走了进去。
苏含一时间愣在了那里，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所有思绪都被这个太监识破了。但是所幸，他一直都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苏含有些震惊，到底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竟是进了个死胡同。
“苏大人，皇上有请。”
苏含看向了庄盛，眼里满是感激。
“快进去吧。”庄盛仍旧是那般笑眯眯的样子，苏含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苏含啊……你是不是，碰到了苏铮？”
“是。”
“你知道，他跟朕说什么吗？”郁墨祁看上去一脸神秘的样子。
“臣愚钝，不太清楚。”
“怎会？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父亲。”
“但是臣见他的面，却是屈指可数。”
“行了，不必再猜了，朕来告诉你答案。”他丢了一本奏折给苏含，“你来看看，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
苏含看着上面的内容，却是发现，最近他的好父亲，确是在谋划一个职位。他已是无可再高的职位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已经是他的了，那么此刻看来，他就是在谋划着皇上的这个职位了。
“这......皇上，这可是大逆不道啊。他已经开始干预皇上的政事了。”
“苏含，我们的计划必须要赶快着手进行了。”
“是。”
“朕此番唤你来，就是为了和你商讨这件事。”
“但是此事，仅靠臣，如何能够完成。”
“朕当然会有安排其他人，但是苏含——”郁墨祁忽然凑近了对着苏含说道，“最希望他倒的，却是你我。”
苏含从未和人靠得这么近，他有些无法思考，只能凭着仅存的一点理智。苏含微微低下了头：“皇上说得极是。”
郁墨祁看着苏含的反应，白皙的耳垂微微泛了点粉色，他忍不住想要再凑近一点。
温热的呼吸洒在苏含的耳垂附近，他不禁红了脸。感觉到此刻的状态似乎并不适合讨论，苏含将头又低了几分。
直到此刻，郁墨祁才意识到，他们二人的姿势是有多暧昧。他握紧了拳头放在嘴边，咳了几声：“那么，苏大人有什么想法吗？”
苏含刚刚只顾着紧张，脑子都还未曾转过来，他只得放慢了语速，缓缓道来：“微臣觉得，苏丞相在这个职位依旧，恐怕根深蒂固，他既然是想这么做了，必然是有了后备之路。皇上，臣觉得，在苏丞相的计划未曾完全成型之前，必须将这件事尽快了结掉。”
“所以，苏含你的意思是？”
“这事儿，牵一发而动全身，非同小可，他必定是联合了其他人。皇上，如果你重用一个人会希望他如何？”
“自然是成为孤臣。”
“那么同理，如果要毁掉他，也必须要将他的爪牙拔除。至于是成为自己人还是直接斩草除根，得看皇上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