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坐在店里看着对面酒吧的胖Jacky一直进进出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看着他那肥胖身躯上穿得那件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透,我不禁起身去拉开门对着他喊了一声:“嘿,Jacky!你在做什么呢?”
听到我喊他的声音,胖Jacky转过头看向我,然后只见他擦了把头上的汗水便向我店里跑来,一进门他就大声骂了一句:“Shit!”骂完后发现我店里还坐着两个女客人,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向那两个女客人说了声抱歉。
我抽出几张纸巾递给胖Jacky擦汗,榨了一杯冰橙汁递给他。胖Jacky一把接过我给他榨的冰橙汁,也不管里面还有一些碎冰块,一口气咕嘟咕嘟地全喝了下去吗,然后长出了一口气,说了声:“杨,Good!”然后又对我竖起大拇指,这似乎是胖Jacky表达“好”的一种最常用的方式。
我又给他调了一杯冰橙汁,递给他后才开口问:“这么热的天你进进出出在忙些什么呢,怎么弄得一身都是汗水?”
胖Jacky这回拿起冰橙汁喝了一小口,指着我店里的空调用他那不怎么流利的汉语说:“我酒吧里的空调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坏掉了,打电话找了人来修,却怎么也找不出毛病,说是线路可能出了问题。”
我点点头心中了然,原来胖Jacky进进出出是因为这个,便对他说:“我们这条街都是老房子,线路老化是很正常的事情,下午你酒吧不营业,不如你就在我店里呆着,让维修的电工自己找问题吧,反正你在那也帮不上什么忙。”
“Why?”胖Jacky看着我微微一愣,显然我刚才说的太快他没有完全听懂,我只好又放慢语速,重新说了一遍,胖Jacky才完全听明白过来,然后伸手用力握住我的手,面带感动地说:“杨,谢谢了,好兄弟!”这个美国胖子总是这样容易情绪激动。
我微微一笑说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而胖Jacky却又问我“举手之劳”是什么意思?我这才突然想起不能跟这个可爱的美国胖子说成语,他听不懂就不说了,每次还非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而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能让他明白其中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好’的意思。”我随口一句敷衍了胖Jacky,却让坐在店里的两个女客人捂嘴偷笑,我则也冲她们摇头微笑。
胖Jacky找了个靠近空调出风口的位置坐下了,我见现在店里没什么生意,干脆给自己和胖Jacky各做了一杯冰咖啡,从吧台里出来坐到了胖Jacky对面,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因为胖Jacky汉语不太流利,我们聊天的声音有点大,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打扰到了店里那两个女客人,她们在我和胖Jacky聊天没多久后就起身离开了。
胖Jacky看着两个女客人离去的背影,忽然问道:“嘿,杨,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没有见过你女朋友啊?”
看着这个可爱的美国胖子,我在心中感谢了他一句,感谢他认为我是有女朋友的,而不是让人可怜的单身狗。
“我不是同样没有见过你的女朋友。”我玩笑似地回道。
听到我的话,胖Jacky却一脸黯然,眼神有些哀愁,语气低沉地说:“我很难再喜欢上别的女人了。”听他这么说的意思表明他也是单身一人。
“哦。”我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然后无奈地笑了笑,“Jacky,我想我们有些地方可能是一样的——我已经单身很长时间了,现在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喜欢上一个女孩,而不是像你一样很难再喜欢别的女人。”这话说的我自己都有点晕,担心胖Jacky会听不明白,想到一会又要花费心思跟他解释清楚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禁有点头疼,后悔跟他说了这些话。
可我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胖Jacky并没有开口问我刚才说的那段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意味深长地对我点点头,沉默不语。见他汉语听力理解能力见涨,我不禁在心中默默夸赞了他一句,我俩认识近一年,我的英语能力依然是只能听懂几个简单的单词程度。
我和胖Jacky沉默相对,良久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有些冷清下来。看着他一手托着下巴沉思,我忽然想到聂小倩,那个我在网络上认识的女孩,也是我的读者,想到现在自己对她的这种想念,不知道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喜欢呢?
“杨,我的朋友,我的好兄弟,能说说你的故事吗?”沉默良久的胖Jacky突然开口问,他虽然没有明说让我说什么故事,但我知道他想听我说什么故事。
皱了皱眉,我端起桌子上的冰咖啡喝了一口,口腔里的味蕾瞬间感受到一阵冰凉的苦涩。闭上眼睛,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脑海中浮现出一段段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画面。
我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微微一笑,看着一脸期待的胖Jacky说:“好的,假如你愿意听,我很乐意把这个故事讲给你听。”
“愿意!我当然愿意!”
为了能让胖Jacky听得懂我下面叙述的事情,语速缓慢地向他讲述我的那段青春往事,以及那个至今在我脑海中都不可磨灭的身影。
端木小枝是我虚构出来的,但“她”却是真实存在的——这个至今都让我无法忘怀的“她”,我甚至还把“她”写进了我的小说《迷失蝴蝶》中;她就是我的初恋女朋友,我人生中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孩,一个善良可爱的上海姑娘。我现在跟胖Jacky说的故事,也就是从我和她认识恋爱到最后分手的故事。
我讲了将近一个小时,胖Jacky一直安静地听着,期间没有一次开口打断我,不管他有没有完全听明白,都让我很感动。因为每次回忆这段往事,我不想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扰。
当我说完关于我和她的故事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期间讲述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当讲完故事抬头看向胖Jacky,只见他双眼通红,泪流满面,我不禁有点惊讶,看着他问:“Jacky,你怎么了?”
胖Jacky从桌子上的纸巾盒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眼泪,摇摇头说:“我……我没事,我是被你和那个女孩的故事感动了。”
“呵呵。”我苦笑一声,摇摇头没有说话,没想到他是因为这样才泪流满面,谢谢你我的朋友,能够这样用心听我的故事并且感动到流泪。
胖Jacky看见我的苦笑,微微一愣,问:“我的兄弟,难道你重新回忆起这段记忆就一点都不伤心?”
“呵呵。”我再次苦笑,怀疑他是不是和那些看多了言情小说的中国女孩一样多愁善感,我看着他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或许我仅仅只是讲了一个故事,这并不是我的真实经历呢?”说完我看着他会有什么反应。
“Why?”胖Jacky听后脸上的表情明显震惊了一下,然后愣了好久,才神情严肃地说:“不,我不相信这是你编造的故事,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讲诉的如此深情动人。所以,我的兄弟,我相信这是在你身上真实经历发生过的事,并不是你简简单单编造出来的故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反驳他的话,因为不想欺骗他,而且这也的确是我的真实经历。
“那么,杨,我的好朋友好兄弟,你愿不愿意听听我的故事?”胖Jacky看着我认真地问,并且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想跟我讲述他的过去,而我也的确很好奇这个美国胖子,为什么来到中国整整九年,都没有回去过一次他的家乡,想必这其中一定有他埋藏在心中的故事。
“嗯,我很乐意!”
见我答应,胖Jacky一脸兴奋,似乎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听他诉说故事的人。
因为胖Jacky 的中文不是太好,讲述的有点凌乱,叙述时间比较漫长,前后差不多讲了两个小时。
在这里我稍微整理一下,简单地复述一下胖Jacky 的经历。
他在开始讲述这个故事的前,拿出手机找到一张照片给我看,照片中是一个年轻的美国男孩,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相貌英俊身材挺拔,和最近很火的美剧《绿箭侠》男主角奥利弗•奎恩有点像。胖Jacky说那是年轻时候的他,我有点不相信,惊讶他为什么会长成今天这样的一个胖子,后来听了他的故事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今天的胖Jacky。
十年前。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
胖Jacky,呃……不,这个时候的他还没有成为今天的胖子,就叫他Jacky吧!
Jacky在他的家乡,加利福尼亚州的某个小镇经营一个小酒吧。
某天晚上,他在酒吧里邂逅了一个从拉斯维加斯来到这里的一个女孩——Mary。
Mary是一个有着一头金色长发典型的漂亮美国女孩,她来到Jacky的酒吧时候已快到凌晨,酒吧已经要打烊了,没有多少客人。她一进来就要了一瓶威士忌,一个人坐在酒吧的吧台慢慢喝着,直到酒吧里所有的客人都离开了,她那瓶威士忌都还没有喝完,而Mary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喝醉了。
Jacky看看手表已经凌晨三点钟了,离酒吧平时打烊的时间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但是这个陌生的客人还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这不禁让他有些烦恼,总不能赶人家离开,何况对方还是个美女。
“小姐,你喝多了,需要回去休息。”Jacky来到这个叫Mary的女孩面前善意提醒。
Mary醉眼惺忪的看了一眼Jacky,莫名其妙地问:“你有没有见过他?”
“见过谁?”Jacky问。
Mary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张照片,一个年轻男人的照片,她拿着照片对Jacky说:“就是他,我的男朋友,他跟别的女人跑了,我找遍了他说过的所有地方,可是我没有找到他。你有没有见过他?他有没有来过这里?”
Jacky无奈地摇摇头,这样失恋买醉的女孩,他见过太多,已经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的女孩。
“不好意思,我没有见过他,说不定他没有来过这个地方,现在时间太晚了,你在这里也不会等到他。”
女孩失望地摇摇头,把照片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然后又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丢到吧台上,醉醺醺地说:“这是他的钥匙,你要是见到他,请你把这串钥匙交给他,告诉他大可以带别的女人回家,我不会缠着他不放的。”说完她也不管Jacky接不接受她的请求,便摇摇晃晃走出酒吧。
Jacky看着吧台上的钥匙有点莫名其妙,正要拿起钥匙去追Mary,却听见酒吧外面传来“扑通”一声,他快步来到门外,看到那个女孩已经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总不能让这样一个女孩在酒吧外面睡一夜吧,要是遇到不怀好意的人,她该怎么办?Jacky只好无奈地将女孩扶起来,然后打开女孩的包,想找到女孩的手机联系她的家人或是她的朋友,可是包里除了女孩的身份证件和她之前拿出来的那张照片再无其它,甚至连一个硬币都没有找到。看来她身上唯一的钱,都被她之前用来买那瓶威士忌了。
Jacky有点头疼,这个时候小镇上唯一的旅馆恐怕已经不营业了,他只好把这个叫Mary的女孩背回自己的家里。还好他的父母前几天出去旅游还没有回来,家里空着的房间也很多,不然背着这样一个醉酒的女孩回家,一定会被自己的父母骂上一顿,他的父母最讨厌醉酒的女孩。
Jacky并没有乘人之危,他简单擦洗了一下Mary的脸,让她睡在客房的床上,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睡觉休息。
这是Jacky和Mary认识的开始,用Jacky的话来说,这也是他幸福的开始,同样也是日后痛苦的开始。
Mary明显醉得很厉害,到了第二天傍晚才醒过来,而这个时候Jacky已经去自己的酒吧上班了。Mary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人陌生人的家里,先是一阵惊慌,直到她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并没有被人脱下来过的痕迹,她才稍微安心下来。
走出房间看到Jacky给她准备好的食物,以及给她留的一张便签纸,她这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也知道自己住在什么地方了。
Mary去酒吧找到Jacky向表示感谢,并且表示想在Jacky 的酒吧留下工作,一是为了报答Jacky,二是她身上确实一分钱都没有了,想赚取一份工资。Jacky同意了Mary的请求,并且给她开出一份相当不错的薪水。
本来Mary只想赚够路费就离开的,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和Jacky相处的这段日子,让她不知不觉喜欢上这个有点善良的男孩了。于是她决定继续留在Jacky的酒吧工作,而Jacky也发现自己竟然也慢慢喜欢上这个为爱痴痴寻找前男友的Mary了。
因为害怕Mary离开,Jacky从不在她面前提到她的前男友,尽一切力所能及的能力去关心照顾Mary。终于在半年后为Mary精心策划的一场生日晚宴上,Jacky向Mary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并向她求婚,Mary非常感动,哭着对Jacky说:“傻瓜,为什么要这么晚告诉我,我也已早喜欢上你了。”
他们两个人的爱情便就这样开始了,婚礼计划在三个月后举行。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婚礼如期而至。这天小镇的教堂里坐满了来参加Jacky和Mary婚礼的朋友和家人。
然而,大家坐在教堂里却迟迟等不到新郎和新娘。当Jacky的好兄弟来到他家的时候,却发现Jacky一个人傻傻地坐在地板上,手里拿着一张纸和一个没有照片的相框。
不知道为什么,Mary在婚礼这一天突然走了,她什么都没有带走,就只带走了一张Jacky的照片,给Jacky留下了一句话:“Good bye my lover。”中文翻译过来就是“再见了,我的爱人”。
Jacky不明白Mary会什么突然离开,他以为她是要去找她的前男友,可她的钥匙还留在这里。胖Jacky拿着Mary当初给他的那串钥匙足足等了一个月,也没有再等到Mary回来拿钥匙。于是他打算去寻找Mary,想问她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离开他,Jacky不顾家人朋友的阻拦,把自己的酒吧转让卖掉,从此踏上了寻找Mary的旅程。
中国上海是Mary曾经对Jacky说过最想要去的地方,所以当Jacky找遍美国所有的地方后,便就来到了中国上海。来到上海后Jacky开了这间酒吧,从此再没有回去过自己的家乡。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Mary,而这里也是最后一个可能找到Mary的地方了。
当胖Jacky说完这些的时候已经哭得像个丢失了自己最心爱东西的小姑娘,我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我并没有取笑他。
如果那个Mary此刻知道胖Jacky会为了她哭得这样伤心,不知道她当初还会不会离开?还有就是,她当初为什么会在两人要结婚的那一天突然离开?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一张胖Jacky的照片?
等胖Jacky心情完全平静下来,我才突然想起来的问道:“你还没说你现在怎么就变成一个胖子了?”
“这都要怪你们中国人了!”胖Jacky气愤地说。
“怪我们中国人?”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怪你们中国人竟然可以把食物做得这么好吃!我来到中国后,发现你们中国人用各种食材做出的菜肴竟然可以这么好吃,所以我一时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就吃成今天这样一个胖子了……”
“呃……”
这让我有点尴尬,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因为这样成为一个胖子的。
而在这个时候,胖Jacky酒吧里的调酒师跑到我店里来找他,说是酒吧里的空调已经修好了,他可以回去了。
胖Jacky向了我道了声谢,邀请我有空的时候去他的酒吧喝酒,他请客。我点点头说好,便目送他回酒吧。
看看时间,发现已经到了晚上七点钟了,估计也没什么客人了,便打算早点回去休息。
收拾好店里的一切,拉上卷帘门转身的那一刻,才注意到对面胖Jacky的酒吧名字——Mary,他酒吧的名字叫“Mary”。突然发现自己认识胖Jacky这么久,我好像从来没有走进过他的酒吧。
现在我坐在Mary酒吧的二楼,对面坐着的是胖Jacky,桌子上放着他亲手为我做的墨西哥鸡肉卷,以及两杯他亲手调制的Secret love,我和他一人一杯。
Secret love是胖Jacky独创的调制鸡尾酒,他曾送给我喝过,一种让人喝下去能够同时尝到酸甜苦辣咸五种味道的酒,我把它也写进了迷失蝴蝶里,很多读者对Secret love大感好奇,纷纷留言询问哪里可以喝到这种酒。
我面色难看地吃着胖Jacky做的并不好吃的墨西哥鸡肉卷,喝着那杯Secret love,突然觉得这似乎就是胖Jacky和Mary的爱情味道。因为胖Jacky说Mary最喜欢吃他做的墨西哥鸡肉卷,每次她吃的时候,脸上都会洋溢出幸福的微笑。我不明白Mary为什么会喜欢吃这样一份难吃的墨西哥鸡肉卷,大概是因为每个人口味不同吧!
胖Jacky可以调制出一杯让人着迷的Secret love,同样他也可以做出一份让人难以下咽的墨西哥鸡肉卷。就如爱情,有苦才有甜,若没有苦,太甜了最后只会让人觉得腻味。所以,爱情也是需要调味品的,并不是甜蜜就好。
或许爱情也讲天时地利吧!在胖Jacky的故事里,如果我是Mary,在经历人生最糟糕的事情后,能有人给我做一份墨西哥鸡肉卷,我想我也会吃得很开心吧!只是,我想不明白,Mary为什么会离开胖Jacky?难道是因为墨西哥鸡肉卷太难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