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淑儿似乎已明白大概,在陆霄耳边低语几声。陆霄点了点头,拱手道:“黄将军,我二人与那位昏迷的同伴的确是被周泰请来收服春香的法师。但他却说是长子周兴垂涎春香美貌,唆使你等十五名牙将将其掳回府中侮辱致死。方才在下听将军所言,其中似乎另有隐情。还望将军细细道来。陆某保证,只要将军所言无虚,定会设法还春香公道,而且还要为她超度,令其再入轮回。”
黄进听他说的句句真切,稍一迟愣,赶忙道:“你说的可是真话?你们当真不是周泰的同伙?”
陆霄面色凝重,点头道:“陆霄乃修道之人,怎会与奸人、邪祟同流合污?还请将军信我,务必以实情相告!”说着,已将银刀从阴煞脖颈上慢慢挪开,手腕一抖,轻而易举便插入地板直没至柄。
黄进吃惊不小,紧绷双唇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深施一礼,道:“法师若是与周泰一伙定不容得黄进活着,而且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我置于死地,根本没必要多费口舌?黄进信了,请法师先恕在下冒犯之罪。”
陆霄甚为感动,就连成淑儿也不由得软下心来,将手一点,屋角堆放的靠椅便凌空而至,轻轻落在黄进身后。
陆霄见其举动,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黄进见其施展神技,心中更加折服不已。此时他身心俱疲,且有伤在身的确不容逞强。谢过之后便慢慢坐下,深吸口气,缓缓说道:“此事还要从三月前说起。我两家乃是世交,所以在我未出生便与春香定下了亲事。虽说我俩从未见过,但有父母之命在先,也只好应下这门亲事。但当时淮阴城恰逢外敌侵扰,黄进身为偏将不敢擅离,可眼看婚期将至,春香只得千里迢迢赶来寻我。但城外当时早已混乱不堪,想她一个弱女子......。我情急之下也是被鬼迷了心窍,竟托付周泰出城巡查之时将春香接回。后来想想,兴许是我心里原本就对这门婚事有些不太情愿吧。”
黄进说着,狠狠咽了一口唾沫,继续道:“那奸贼周泰极善伪装,看似忠厚,实则道貌岸然。只因我等下属平日里有难处时,他均会出手相帮,所以对他十分信任,根本想不到他竟是.......。当日这狗贼将春香接回之后,还主动为我俩张罗婚事,当晚便设宴庆贺......。黄进沙场征战,兴许明日便是死期,加之无法拒绝其好意,只好答应下来。但......。”说着,黄进呼吸已变得急促,满是血污的手已不自觉得紧紧抓住了前襟,道:“但万没想到,那狗贼在看到春香第一眼时便起了歹心。为我二人张罗婚宴是假,实则......实则......!席间,他故意使烈酒将我灌醉,然后潜入了春香房中。由于春香与我素未谋面,而且屋中昏暗便将那狗贼认成了我,竟糊里糊涂失了清白。”
“当我酒醒之时,发现竟在这间屋中,而且睡在春香床上。而春香早已被那奸贼灌下迷药,根本不知......与她......与她......并不是我......。那天是我第一次看到春香,而且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在我俩闲谈之时,她无意间提起前夜之事。我心觉蹊跷,细问之下终于明白,原来是那狗贼周泰设下奸计,将我爱妻......玷污了!”
黄进心痛如绞,言语间已是语无伦次,话到此处已忍不住的淌下泪来,眼神中满带说不尽的悔恨看着阴煞,痛哭流涕道:“我当时被气昏了头,不但打了她,还......还骂她是贱货......。没想到......没想到春香性子极其刚烈,得知真相之后,竟趁着我去找周泰理论之时,吊死......吊死在了这间屋中。”
说音刚落,黄进早已泣不成声,拼命用拳头捶打着脑袋。
陆霄心头一阵刺痛,赶忙上前将其拉住,追问道:“你说你当时被灌醉了,却如何得知是周泰玷污了春香?还有周兴与另外十四名牙将究竟是不是被春香所害?”
黄进情绪再次失控,大声咆哮道:“谁说是春香害死的他们?是阴煞附在了春香身上杀了他们!而且他们是替周泰死的!是心甘情愿替他去死的!”
“呵呵......哈哈哈......他们是甘愿替周泰狗贼死的!哈哈哈......!”
痛到深处,黄进竟似疯了一般狂笑不止。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包含着的无尽悔恨与撕心裂肺般的心痛。
“周泰狗贼在玷污春香之时,始终未将盖头揭开。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会被春香无意间摸到胸前那条手掌长的刀疤。黄进自从军以来便一直跟着他,怎会不知胸前有刀疤之人是谁?就连那条刀疤来历也知道得清清楚楚!”黄进再次咆哮起来,两眼几乎已被血丝布满。
成淑儿始终沉默,听到这里终于按耐不住,冷哼一声,断喝道:“吼什么吼!一个大男人,竟让一个柔弱女子为你背负屈辱以致惨死,而你却只会又吼又叫,哭哭啼啼吗?”
此言一出,好似在黄进心中响起一声炸雷,顿时令他冷静下来,只是抽泣之声无法克制。
成淑儿强压怒气,哀叹道:“你若真想为春香讨回公道,就必须先稳住心绪,将所有事情讲述明白。”
陆霄吃了一惊,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说黄进与春香的过往十分凄惨,却没想到一向傲慢的成淑儿竟会对两个凡人的事如此上心,此等变化的确令他异常惊讶。
黄进大呼几口气,强行稳了稳情绪道:“春香死后我追悔莫及,本打算以死谢罪。但就在这时,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女人突然出现了......然后......然后她说有办法能让春香活过来,并且永远留在我身边。”
陆霄心头一颤,猛然间似想到了什么,赶忙问道:“那女人是何长相?”
黄进无奈摇着头道:“她用斗篷将全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根本看不清面容。但......我感觉得到,她十分危险,而且听声音,一定是个女人!”
陆霄目光突然变得冷厉异常,道:“你接着说,她用什么办法让春香活过来的?可是与阴煞有关?”
黄进被他盯着,心里不自觉便升起一股莫名寒意,连忙说道:“她给了我一颗黑色蜡丸,说是什么仙药,其中蛰伏着可以令春香还魂的精灵,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是阴煞,还是后来从春香口中得知真相。当时我已万念俱灰,毫不犹豫便吞了下去。不大一会便觉得腹中鼓胀、作呕,便立刻依照她的吩咐用嘴将那精灵给春香尸身渡了过去。当我按照她的指示照办之后,春香果真在当晚便活了过来。但......但她却十分气恼,性情也变得暴躁异常。不但怪我害死了她,还将阴煞附在她魂魄之中,令她无法再入轮回。”
“阴煞被封在蜡丸之中,你服下之后,便会被你的怨念与血气唤醒?你只是被人利用罢了。”成淑儿刚一听完,立刻道出了真相。
黄进点头道:“春香也是这般说的。自那以后,春香每逢夜里便会出现与我相聚,天刚放亮就会离去。当时我也感觉十分蹊跷,但一想到能与爱妻团聚便已知足,所以不愿多想那些,甚至有些不敢去想。但好景不长,没过几日,周泰便命人将我囚禁起来,打入了地牢,说是春香死后寻他索命,所以打算以我为要挟令春香退去。不成想春香不但不受胁迫,反倒将周泰折磨得日不能寝夜不能寐。而那狗贼在畏惧之余,便将怨怒转到了我的身上,却又不敢害我性命,所以只是日夜折磨……。”
“而大公子周兴,与那十四名牙将,均是被他连累致死的。周泰由于惧怕春香,有天夜里突然吩咐他们在床前守护。当夜春香果真出现,周兴与众牙将只是凡人自然无法阻挡,却也因此惹怒春香,所以......其实周兴公子比他那禽兽不如的爹要仁义得多。可惜那时候的春香早已被阴煞彻底控制,所以才会害死他们。”
陆霄脸色愈发难看,思虑半晌方道:“你身在牢中是如何知道这些?又如何得知周泰请我们来降服春香?你身上多是新伤,莫非是从牢中逃出来的?”
黄进气得直锤腿面,咬牙切齿,道:“是周泰命他的贴身护卫传话给我,说几位是他请来的法师,法力通天定能让春香魂飞魄散。我听到之后一时情急,便趁传话护卫不备,夺了其佩刀,然后将其打晕,这才跑了出来到了这里。”
成淑儿脸色一变,突然冷笑道:“是不是一路上都太平无事,连个巡哨也未看到?而且那传话护卫是不是故意引诱你夺刀之后将他打晕?”
黄进惊异道:“法师怎会知道?说来的确有些蹊跷,只怪我当时急昏了头,所以未曾多想。现在想来,莫非是周泰故意为之?可他又有什么目的?难道是想借两位的手杀了我吗?可他真想取我性命,简直太容易了,何必要如此大费周折?”
陆霄冷笑道:“周泰的目的十分明显,打算让咱们全死在这里,如此才能将此事彻底了结。他故意放你出来,是想趁我等降服阴煞之后疲惫之余,用你的手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