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饭桶!”啪的一声,蓝色的文件夹被狠狠的摔在了Z市秩序局会议室的桌子上。
现今社会,秩序局作为和平年代除开军队唯一的武装力量,负责维护社会秩序安全,其中工作人员被称之为执行员。
赵任忠双手撑着桌子,额头上青筋暴露,怒气冲冲的扫视着会场的属下。
“已经两个月了,受害人增加到了三个,竟然一点进展都没有,国家拿工资养了一群废物吗?”军人出身的赵任忠脾气暴躁,转业到秩序系统摸爬滚打数十年,在Z市秩序局长的位子上已经呆了四年,他虽然经常发脾气,但是当众对着大家拍桌子骂脏话还是第一次。
这也是没有办法,两个月前,Z市发生一起凶杀案,手段极其残忍,社会影响很大。局里成立了专案组,调集了骨干力量,全力侦破此案。可是案件不仅毫无进展,两个月内,另外两起手法极其相似的案件接连发生,Z市人心惶惶,纷纷传言Z市流窜着一个变态杀人狂,专门杀害年轻女性,搞得Z市女性晚上都不敢独自出门,社会舆论压力很大。
市领导专门批示,赵任忠在市长面前拍了胸脯,三个月内破案。可是自己亲自挂帅的专案组,两个月来忙忙碌碌,到头来排查了数千条线索,询问了几十个嫌疑人,强奸犯、猥亵犯倒是抓了不少,杀人凶手却毫无踪影。
眼看三个月军令状只剩一个月,赵任忠心急如焚,精干的短发白了不少,这不,开案件分析会,说来说去还是没进展,他这才忍不住发了火。
在坐的众人都默不作声,都低头看着面前的桌子,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和尴尬。
“老王,你是分管刑侦的副局长,你说。”赵任忠坐回椅子中,指着旁边的一位老执行员。
被称为老王的中年人面对着局长的怒火,赶紧坐直了身体,干咳了几声,讷讷的说道:“赵局,你也知道,刑侦总队的骨干都在这了,还从下面调了几个人手过来,大家这几个月吃住都在局里,好几个同志身体都快撑不住了。”
“说这些有屁用。”赵任忠不耐烦的挥挥手。他看着众人一个个由于,睡眠不足熬得通红的眼睛,发油的头发,憔悴的脸,语气还是稍微缓和了:“这些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敲了敲桌子继续道:“马上就要开两会了,这个案子再不破,我是没脸和市里交代,市政法委书记昨天还专门打电话问我案子的进展情况,现在电视台整天都在播这个案子的新闻,形势有多严峻你知不知道。流动人口、数据库里的重点管理对象、有前科的人员查了吗?周边地区排查做了吗?尸检报告有没有新线索?有没有新的目击证人?”
“这些都在查,但是我们市是省会城市,常住人口一千万,流动人口也有一百万,这些工作都在做,但是难度很大需要时间。”王副局长无奈的举了举手中的案卷资料,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通知技侦和网安,能上的手段全都上,掘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找出来。案子不破,丢脸的不仅是我,是整个Z市秩序局,是在坐的每一个人,到时候你们都自觉打报告调到户籍科去。”赵任忠越说越生气,刚压下去的火又冒了出来。
他还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办公室的小赵急匆匆推开会议室的门,走过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脸色顿时无比的难看。大家注视着他难看无比的脸,他缓缓站了起来,对着大家说道:“第四个受害者出现了。”
Z市大学城,夏季的太阳上午就很毒辣,空气中闪烁着热气的波纹。大学城一座大楼的后巷里,矮墙边上矗立着一排垃圾筒,被前楼的商家店铺塞得满满当当,墨绿色的表面早已被乌黑色的油渍所代替,苍蝇嗡嗡的围绕着,污水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淌着污水,让人望而却步。
人迹罕至的这里今天却挤满了身着制服的执行员,拿着设备在忙碌,还拉起了警戒线,围满了指指点点的看热闹的人群。
拨开拥挤的人墙,老王对维持秩序的执行员点了点头,弯腰钻进警戒线,走向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执行员。
“什么情况,李胜?”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李胜正在同身边的两个派出所执行员在交谈,手里拿着笔记本正记录着什么。回头看到老王,他合上笔记本,正色道:“报告王局长,又发现一例受害者,女性,尸体情况同前几个相似,初步确定是同案犯罪。刚跟两个派出所的同志了解了一下具体情况。半个小时前,一名环卫工发现了尸体,并报了警。”
他指了指呆坐在旁边台阶上的一个身着环卫工阿姨,她不住的搓着双手,紧张的抿紧了嘴巴,脸上满是惊恐,喉咙不住的吞咽着。李胜压低了声音:“吓着了。”
“看看尸体。”王局长对两个派出所民警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李胜引着王局长往巷子深处走了几步,两个人踏着污水来到一个垃圾筒旁边,上面盖了一层淡蓝色警用布单。
“取证部门已经初步勘察过现场了,被害人尸体就在这个垃圾桶里。”李胜说着揭开了布单。
“和前几个一样,只有头。”
布单下面是一枚女性的头颅,黑色的长发胡乱地缠绕着,是个年轻女性,她面容姣好,脸上非常干净,无一丝血污,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妆容,耳朵上还有闪亮的耳饰,她在脖颈处被齐齐切断,张大了嘴巴,瞪圆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仿佛生前经历了不可思议的梦魇。
李胜合上布单,和王局长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知道,这个手法,没错就是他干的,被大家称为血滴子杀人狂的杀手,专挑年轻女性下手,斩下头颅,身体不知去向。他手法血腥残忍,却又干净利落。脖颈处的伤痕整齐细致,仿佛手术刀切割一般,奇怪的是却伤口处却没有喷溅出来的鲜血,所以受害者的头颅都非常干净整洁。
尽管看过了几次,但是这噩梦般的场景却依旧让王局长心里一阵阵发寒,凶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尸体的身体去哪了?他的行为如此邪恶,手段血性,好像一只嗜血的变异凶兽,躲藏在这个城市的猎杀场中,用审视的眼光盯着他的猎物,在恰当的一瞬间一击封喉,残忍猎食。
他在哪,也许就在围观的人群里,或者周围的高楼某扇窗户后面,静静的欣赏他的杰作,嘴上或许还残留着猎物的鲜血,心里在期待着下一个猎物。
看着周围的水泥森林,阳光下留下浓密的黑影,目光掠过警戒线外人群神情各异的脸庞,王局长在这炎炎夏日,忽然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林大哥,我去聚会啦。”Z市一加不大的小吃店内,随安收拾完客人留下的餐桌,麻利地擦干有些起皮的餐桌桌面,又把餐具放入后厨洗涤池中,洗了把脸对着隔壁的内厨喊。
“好嘛,好好耍。”伴随着一个爽朗的声音,隔壁厨房里走出一位惦着大勺笑意盈盈的中年汉子。他个子不高,系着围裙,常年在灶厨旁的工作让他的有些黝黑的皮肤染上了一层油腻,头发疏于打理,乱糟糟的短发应该是好久没戏啦。他正是这间麻辣烫小店的老板,四川人,和老婆开了这件夫妻店。“路上小心噻,最近不是说有杀人犯啥的。”林大哥一手掂着大勺.另一手示意老婆招呼新来的客人。
“知道啦,我大老爷们一个,怕那个干啥,嫂子再见。”随安换下店里的衣服,随手套上自己的T桖,冲出了门外。
“这娃娃,毛毛躁躁的。”林大哥冲老婆笑了笑,老板娘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慢慢的道:“你十八岁的时候还不如别人呢。”老板娘典型的四川妹子白皙的脸上,嗔怪的怒了努嘴,“一份麻辣烫,一份酸辣粉,快去。”
“好嘞。”林大哥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后脑勺,撩起帘子钻进厨房。
随安走在街上,虽然已经是七点了,夏季天长,这个北方的城市里,炎热的太阳依旧挂在天边炙烤着大地,街上车水马龙,一片喧嚣。
随安已经高考完两周了,成绩还没有出来。懂事的他已经计划好利用这个高三暑假打个工,攒点钱用。幸运的他找到这家麻辣烫店,老板夫妇都是四川人,到这个北方城市打拼,正好缺暑假工。虽然时间并不长,但是老板林大哥和林大嫂典型的四川人热络心肠,对随安极好,今晚高中同学毕业聚会,随安同老板早早的请了假,出发赴宴。
苦闷的高中终于结束了,这个十八岁的小伙子脸上洋溢着属于青春的自信和快乐,刚盖过眉梢的头发被风吹起,不大但是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少年人的光,平时抿紧的嘴巴也翘起了一丝弧线,让一张本来平凡的脸上也有了少年人的英俊。刚经历过地狱般的高三生活,平时沉稳的随安最近情绪也高涨起来,走路都带风。苦闷刚刚结束,未来充满希望,生活里的一切都充满了美好的期许。
“之江酒店三楼百花厅,上菜了,有他们招牌的冰糖肘子,快来。”手机微信里闪出鲁小山的消息。随安拿起崭新的手机,这是妈妈给自己高考结束的礼物,对于家庭并不富裕的随安来说,他格外珍惜。
“马上就到,给我留点。”随安回复着,脚下加快了脚步。之江酒店是本市有名的老牌酒店,装修大气豪华,楼上有专门的宴会厅,更是有几道全市有名的拿手好菜,本市人聚会首选。
以随安的消费水平,这也是第一次来,张罗同学聚会的时候班里几个活跃人物非得吵着嚷着要去一个上档次的地方,才定了这里。随安不禁心疼起了自己将要瘪下去的钱包。还好等月底发了工资,就又能给自己的钱包输点血。
“你到了吗?”是班长陈语,她是聚会的发起人之一,微信头像是一只可爱的英短猫,恰如温柔可爱的她本人。
“在酒店楼下了。”随安紧走几步,来到之江酒店,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上了三楼百花厅。一推门,硕大的百花厅摆了五张桌子,坐满了同学。随安环视四周,正不知道坐那里呢,居中桌子上的陈语向他举手:“来坐这里。”
今天的她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一字领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可爱的短发一侧用一致蓝色的小猫发卡俏皮地别到耳后,带着婴儿肥的脸上今天还化了淡妆,虽然技术略显粗糙,但是青春美丽的脸庞是最大的本钱,淡淡的红唇给她平添了一丝妩媚。
随安冲她笑了笑,走到另一桌旁,拍了拍正在和桌上的肘子奋力拼杀的鲁小山,说道:“胖子,挪个位置。”鲁小山抬起头,鼓囊囊的嘴巴把本就肉呼呼的脸撑得更大了。
“你怎么才来?”鲁小山往旁边拉了拉椅子。
“打工嘛,不好提前走。”随安落座,看看四周。班里人基本上都到齐了,人不多,不到四十人,四张桌子正好坐满。
“大才子怎么这么晚,也是,贵人总是最后一个到。”陈语桌子上一个高高帅帅的男孩子阴阳怪气。高攀,班里的副班长,家里的企业在本市算是龙头企业,也算是个富二代,在班里是个风头上的人物,这一次聚会就是他力主安排到这的。
他今天穿着特地定制的白衬衣,看起来一表人才。
“嘿嘿,不好意思,有事来晚了。”随安冲大家歉意的笑了笑。
“嫉妒使他疯狂。”旁边的鲁小山压低了声音,不怀好意的对随安耳语。高攀家境好,成绩也不差,加之长得高高帅帅,学校里有不少女孩子喜欢,对男同学也算义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对随安总是不怀好意。大概是三年来,沉默的随安,一直稳居第一,还创造了每一次考试各科成绩均第一的学校历史神话,是老师和同学们心中的天之骄子,无形中抢了他的风头。
或者说跟某个女生有关,随安瞥向一旁的陈语。
随安并不在意,他家境一般,深知读书是自己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生活的艰难使他心境成熟了很多。呵呵,哪有什么天赋异禀,生活所迫罢了。
“行了,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吧,大家站起来,共同举起一杯,为我们三年的友谊。”陈语站了起来打圆场。大家纷纷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酒杯,反正毕业了,大家都特意点了啤酒,好像要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
一杯饮尽,大家坐下,聚会正式开始了。随安一边同周围同学闲聊,一边同鲁小山大快朵颐,两个人的吃相实在是不敢恭维。但是务实的随安可不在乎,自己可是掏了钱的,不吃装模做样给谁看呢。至于鲁小山,EM....他一身的肥膘就是最好的解释。
“你迟到了。”手机闪过一条信息,是陈语。
“刚才谢谢。”随安回复,转过头望向陈语那边。
陈语回复了一个小猫的表情,抬起头,对着随安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陈语总是这样,对每一个人都很好,想法周到,温柔如水,又是班长,男同学喜欢她,女同学也并没有因此孤立排挤她,善良的她用自己的品性让大家围绕在她身边。
随安和她说不上很熟,也说不上不熟,一直维系着一份特殊的友情。
两人大多的的交流也是在一张桌子上讨论题目,或者是食堂迎面走过来相视一笑。只有偶尔讨论完一张卷子的时候,陈语会拿出两盒香蕉牛奶,分给随安一份。随安吸溜着甜甜的牛奶,笑眯眯的听着面前的三好学生吐槽自己父母对自己太过于严厉。
学习上,忙碌的功课使得随安压力山大,青春的绮念被繁重的学业死死地封存,他不敢想也不能想其他的事情,只是年轻的心中的嫩芽啊,再沉重的石头也不能完全使它死亡,也许是在早上一起跑操的时候那一抹背影,或者上课时候不经意抬头时的映入眼帘的一弯侧脸弧线,甚至是收集的习题卷子上对方的名字,都让青春心房中扰出阵阵悸动。
觥筹交错间, 大家闹成一团。随安平时比较孤僻,少言寡语的他只和天生乐观派的鲁胖子比较熟,但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话也多了不少。大家讨论着以后想要报考的学校,憧憬着日后的生活,回忆起高三书桌上高墙般的书籍,桌斗里塞满的卷子,早上大课间昏睡补觉的课堂,气氛一时间无限感慨,充满了欢笑和唏嘘。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这一群少年,自以为长大了,经历了人生的关隘,却不知这只代表了单纯岁月的结束,多年以后,生活摩平了众人的棱角,柴米油盐淹没了曾经的理想,回想现在,会像现在这样笑的那么吗。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大家也喝得东倒西歪了。这时候,高攀站了起来,伸出手示意大家安静说道:“同学们,今天我们在这里相聚,真的是高兴,希望我们的友谊长存。所以,为了表达我对大家的感情,这顿饭我请了。”
“今晚的消费高公子买单。”底下有人怪叫着起哄。
“高公子大气。”
“高公子我要嫁给你。”
“高公子牛X。”
大家纷纷拍手哄笑起来。之江酒店这一顿可不便宜,少说也得小一万块钱,也只有高攀财大气粗。
“另外,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说。”高攀红光满面,众人的吹捧让他很是受用。他示意大家安静,拍了拍手,大厅里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一个服务员推门而入,后面跟着另一个服务员推着一个餐车,上面摆着一个硕大的三层蛋糕上面燃烧着蜡烛。
“陈语,生日快乐!”高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束玫瑰,站在了大厅蛋糕的旁边。这时,其他人合唱起了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亲爱的陈语,高攀祝你生日快乐。
原来这早就是高攀一手谋划好的,他通知了所有人,随安却一点都不知情。他望着众人围着的高攀,身材笔挺,他手持一束玫瑰花,蜡烛的火光映衬在高攀的脸上,越发显得英俊潇洒。有人把陈语推到高攀面前,高攀望着她的眼睛,深情款款的说道:“陈语,祝你生日快乐,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陈语被这突如其来的浪漫震懵了,她手足无措的站在高攀面前,俏脸通红,不安的环视四周。烛光下,二人被众人围着,众人大声地起哄: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高攀这小子有一手啊,还真他娘的帅诶。”鲁小山站在随安旁边,拿胳膊捅了捅随安,“不过还般配啊。便宜他了。”
“是啊,真般配啊。”随安喃喃的回答。望着这一对璧人,他能说什么呢。平时鲁小山经常对着隔壁班的班花流口水,自夸“美人只配强者拥有”,这时随安就会翻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可是,美丽的事物不就应该有能力的人得到吗,可自己有什么呢,他心里无端的酸了起来。
“答应我好吗?”身着定制衬衣的高攀把玫瑰递向陈语,温柔的说道。
陈语低下头一副害羞的模样,不住的咬自己下嘴唇。良久,她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坚定地抬起头来。
“对不起,不行。”
众人哗然。
“为什么?”高攀的脸顿时特别难看。
“我不想大学的时候谈异地恋。”
“异地恋有什么关系,再说我可以跟你报考一个学校。”
“对不起,我还是不能答应你。我不会让你因为我影响你的前途和未来,这太自私了。”陈语连拒绝人的时候都是温柔如水,生怕戳伤了对方。
“可我。。。。”高攀还想再说什么,陈语这次郑重的摇了摇头
“你别再说了,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不过谢谢你的生日蛋糕”
高攀脸上阴晴不定,无比精彩。他猛地大喝:“把灯开开,搞什么玩意。”
等开了,他气呼呼地回到了座位上,猛地灌了一口酒,望着空杯子一言不发。见此情景,众人只好讪讪地回到座位上,刚才欢乐的气氛荡然无存,大家面面相觑,空气里飘荡着尴尬。
鲁小山朝着随安努努嘴又比了比餐桌,意思是继续吃?
“你吃吧,我饱了。”不知为何,随安没有了胃口。
宴会在这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同学们陆续离开,高攀早早的离开了,不过还是结了账,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酒足饭饱,随安和鲁小山两人也抚着肚子走下酒楼,准备离开。
“随安同学。”有人叫住了随安。是陈语。她站在酒店门口,俏丽的身影被路灯拉长。
“我先走了。”鲁小山对随安比了个眼色,和陈语打了个招呼借故离开。
“怎么有事吗?”随安问道。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这个大才子了吗。”陈语俏皮地一笑,蹦到随安面前,“夜深了,你送我回去吧。”
“行啊,可是我没骑单车,而且这里也不好打车。”
“那我们就走回去。”
“那。。。走吧。”
两人默默地走在路上,月光温柔,夜风撩人,暑气散去,无比的爽快。随安沉默的走在陈语旁边,心里小鹿乱撞,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噗嗤”,陈语一声轻笑打破了沉默。
“你笑什么?”
“我笑你胆小,平时那么沉稳冷静的一个人怎么现在一句话都不敢说了,我会吃了你吗?”
“嘿嘿。”随安挠了挠头,“第一次跟女孩子单独走夜路,没经验嘛。”
“你准备报哪里的学校呢?”陈语背着手,故意走着夸张的大步子,像个小孩子。
“北都吧,那里的学校,我喜欢北都的旧胡同。”
“哼,老气横秋。”
“你呢?”
“我要去厦市,报厦市大学,听说学校后面就是海,我最喜欢海了。到了那里,我每天都要光着脚去踏水。”陈语蹦蹦跳跳,学着海边踏水的模样。
“看不出来,你骨子里还是个浪漫主义者。”
“难道我在你眼里是个暮气沉沉的老太太吗?”
“唔,怎么说呢,总觉得你是一个恬静的女孩子。”
“浪漫可是流淌在女人的血管里。”陈语用不屑的语气表示,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什么也不懂。
气氛轻松起来,两人说说笑笑,一路前行。时间过得飞快,半小时后,到了陈语家楼下,陈语家境不错,这个小区是市里的富人区,茂密的木植掩映中,都是一栋栋的独立别墅,环境优美,曲径通幽。
“我到了。”
“那。。。我走了。”随安有点局促。
“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说什么?”
“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不答应高攀吗”
“不是异地恋吗?”随安挠头。
“傻瓜,异地恋也要看人的。”陈语愠怒。
“那……为什么?”
“因为你。”三个字从陈语嘴巴脱口而出。
心中如大石砸入溶洞中沉寂百年的地下湖水,虽然隐隐抓到些许蛛丝马迹,但是当这一刻来临时,随安的心还是不禁颤抖了一下,肯定的答案让少年的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站在巨浪保围的灯塔上,满耳轰鸣,一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我喜欢你,”陈语的脸红到了耳根,两只手用力跟自己的衣角较劲,但是她勇敢的说下去:“你跟其他人不一样,我喜欢你,喜欢你努力的样子。”
少女一字一顿说出羞涩的表白,爱情就只这样的奇妙,有些人说不上哪里好,但是喜欢上就再也忘不了。
相同年龄的少男少女,女孩子总要比男孩子要成熟,尽管害羞,也许是借着酒精的作用,花一样的少女仰起头,眼神羞涩又大胆。
随安僵直的大脑终于从宕机中恢复。
“我也喜欢你,喜欢你对我笑的样子。”他开心的笑了,青春期的青涩来得让人猝不及防,也是不断萌发的荷尔蒙互相吸引,互相贴心的理解却是最诱人的美好,两颗单纯的心在这月下悄悄的贴近。
得到肯定答案的陈语猛然凑过来,在随安脸上轻啄一口,然后回头逃也似的冲上楼去。
随安望着她的背影,呆若木鸡,许久,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脸庞,回忆着刚才那若有若无的触感。
门后,陈语倚着门,双手紧紧的攥在心口,大口喘着气,喃喃道:“陈语啊陈语,太丢脸了,你一个女孩子,一点都不矜持,你让人家怎么看你呢。”转身偷偷的扒开门缝,偷瞄随安转身离去,不禁吐了吐舌头,闭上眼睛平复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离开陈语家的小区,走到河边,随安原地大跳了一下,“耶!”他在心里大喊。终究是少年心性,现在随安开心的要爆炸,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他四处看了看,正值深夜,这里了无人迹,朝着家里的方向,他摆了一个起跑的姿势,深吸一口气,脚下用力,利箭一般弹出。
如果有人看到,一定会长大了嘴巴,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黑夜中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影,只见一道灰色的影子一闪而过,这绝对不是普通人的速度。随安放肆奔跑,感受着风从耳边快速掠过,每一步他都拼劲全力,遇到小桥,他干脆飞鸟一般一跃而过,一跃三四米高,参加奥运会一定会破记录。
这是随安一直严守的秘密,从十一岁那年,他就逐渐发现自己身体奇特,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运动能力,为避免惊世骇俗,他时刻隐藏自己的能力,做一个平凡人,一个人保守着这个秘密,不过今天晚上他实在是太兴奋了,心中像是有一团火,只有在这飞速的奔跑中才能释放自己心情。
但他不知道,在他一掠而过的河边,一双眼睛注视着远处消失的灰色身影,轻轻地说道:“新的能力者吗?”
一个小时的路程,随安半个小时就回到郊区的家中。来到家门口,破旧的小院子里一片漆黑,随安和妈妈说了自己去聚会晚一点回来,妈妈估计早就睡了。他摸了摸口袋,一拍脑袋,糟了,刚才得意忘形,跑的太快,上下颠簸,家门钥匙丢了。他见左右没人,鬼鬼祟祟的从腰带内侧下拿出一片小拇指长的铁片,他握住铁片紧贴钥匙孔,集中精力,只见铁片像是被加热融化成粘稠的液体,无声地钻入钥匙孔,随安仔细的感受着钥匙孔内的卡槽形状,铁片也不断改变自己的形状适应卡槽。
这是他的第二个秘密,身体运动能力的提升中,他渐渐发现自己对金属有特殊的控制能力。啪的一声,门开了,随安收起变回卡片状的铁片,仔细的放入自己腰带内侧,踮起脚尖,推门而入。
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到床上,随安的心跳却没有平复,陈语俏丽的面孔在自己脑中盘旋,在床上辗转反侧。
晚安,(小猫的表情)。陈语发来信息。
随安拿着手机,思考了良久,打了又删,最后,他小心翼翼的回复:
“晚安。”
像做梦一样,我明天要约她出来吗,去哪里约会呢,我们会报考一所大学吗,随安的心思像是被扯乱的线团,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随安沉沉睡去。
忧郁的A小调调钢琴曲手机铃声把随安从睡梦中吵醒,随安抓过手机,闭着眼睛问
“喂,谁呀。”
“随安吗,我是班主任,昨天你是不是和陈语一起回去的?”班主任的声音有些急切。
“是啊,怎么了。”随安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接下来班主任的话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陈语出事了,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