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无月,沉默幽深。陈语蜷缩在铺着真丝床单的铁架子床上,一袭洁白的睡衣短裙下,漏出两只白净修长的大腿,散发着属于年轻女孩的诱人和活力。她一只手搂着自己的英短猫,一只手拿着手机,踌躇许久。
“晚安。”她在手机上输入。
良久,手机叮的一声:“晚安。”
“小咪,你说他明天会约我出去吗。我是不是太莽撞了,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陈语躺在床上双手举起小猫,对着它嘀咕。
“喵。”似乎是回应主人的话,小猫努力的伸出两只前爪去够陈语的脸。
“唉,你这只傻猫,说了你也不懂。”陈语把小猫楼入怀中。闭上眼睛,回想着刚才的场景,嘴角不禁挂上一丝甜蜜的微笑。
“呼噜噜。”猫咪并不在意主人的嗔怪,舒服的窝入女孩的怀中,发出满意的呼噜声。
渐渐地,一人一猫沉沉睡去。
“哧。。。。”
浅睡的陈语被异样的声音惊醒,她揉着眼睛做起来,卧室一侧靠近阳台那里,猫咪弓着腰,隔着玻璃对着阳台发出恐吓的哧叫。
“小咪。”陈语翻身下床,走到猫咪旁边蹲下:“怎么了你。”猫咪依然紧张的望着阳台外,陈语顺着它的视线抬头,阳台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陡然,一只粗粝的大手撞碎玻璃,罩住陈语的脸,她的对面,一双血红的眼睛出现在阳台上。陈语奋力挣扎,被捂住的嘴巴却只能徒劳地发出呜呜的声音,可是大手纹丝不动。刷的一声,勇敢的猫咪冲上去就是一爪子,随后被一脚踹到角落,折腾了两下便没有了动静。
“桀桀桀。。。多年轻的身体啊。”黑影狞笑着用力,陈语慢慢的悬空,双脚还在奋力的挣扎,可惜毫无作用,在她惊恐的眼眸中,映出一抹缓缓出现的刀光。。。
Z市秩序局,急匆匆赶到的随安见到了神色焦急的班主任和悲痛欲绝的陈语父母,高攀也是一脸凝重的站在一旁。陈语母亲已经伤心的几近昏厥,嚎啕大哭:“都怪我,非得工作那么晚才下班,家里就剩语儿一个人,都怪我啊,都怪我。。。”陈语父亲也垂泪安抚着妻子:“全怪我,昨天医院里有紧急手术我晚上又赶到医院去了,没有陪着语儿。。。”
顾不得满脸汗水,随安冲上前去急切的问道:“怎么了刘老师,你说陈语遇害了,到底什么情况,你别开玩笑哇。”
“都什么时候了,谁给你开玩笑。”班主任刘老师一脸凝重,“今天一早派出所给我打电话叫我来,说陈语出事了,问我情况。我问了其他同学你们昨天聚完会你们两个在一起,这才把你叫过来。”
高攀在旁脸色更加的难看,他显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不信。”随安颓然后退,不住的摇头,“怎么可能?昨天我们分别的时候还好好的,我把她送回家的”
这一定是老天开的玩笑,随安刚刚踏入一个美丽温柔的梦境,转眼间暴风雨便把这片温柔撕碎,残酷的命运最喜欢事情就是,在你触手可得欣喜若狂的时候,把你最珍惜的事物在你眼前一点点它摧毁,然后带着嘲弄的笑容看着你撕心裂肺,绝望悲伤,最后还在你的身上无情的踏上一脚:这些都是你的错。
坐在问询室的凳子上,随安低着头,双手狠狠的绞住自己的头发,充满了自责和后悔:“要是自己能够晚点回去,要是自己再陪她一会,或许她就不会遇害,或许自己。。。”他心中想着无限的可能,都怪自己,都怪自己,都怪自己。。。
咳咳,对面的执行员把随安从自责的情绪暂时拉了出来。
“这位同学,先节哀。我叫李胜,负责这起案子,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抓住凶手对吧,所以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
“嗯。”随安从喉咙里低低地挤出声音,算是回应。
“你的姓名,年龄,身份?”
“随安,18岁,Z市一中高三学生,刚参加完高考,”
“你昨天晚上和陈语在一起吗?”
“是的,同学聚会完我送她回家。”
“几点?”
“十点左右。”
“你们分别的时候你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
“你和被害人陈语是什么关系?”
“同学。”随安抬起了头,又想起了昨晚那温柔一吻,“恋人。”
“哦?据我了解,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个情况啊。”李胜坐在桌后,翻了翻面前的文件,沉着的面容上漏出疑惑。
“昨天晚上我们刚刚在一起。”随安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嗯。。。。”李胜眼光下垂,不忍看着面前男孩痛苦的表情,花季年华却遇到这样的事情,确实可怜。
“你详细说说你们昨天晚上分别时候的情景,要详细。”
随安把昨天的情况详细的告诉了李胜,那抹俏丽的身影在脑海中是无比的清晰,如今却讽刺般的痛苦。
“你们分别后,你去了哪里?”
“回家。”
“谁可以作证?”李胜追问。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随安仰起头,怒视着望着对面那个严肃的执行员。
“别生气,例行公事,我们需要所有的细节,不针对你。”老道的李胜抖了抖面前的资料,安抚面前感觉被冤枉而生气的少年。
“没人,我回家的时候家里人睡了,你不信,可以去调我们家门口附近的监控。”随安收敛怒容,没好气的说到。
“我们会去查。”李胜并没有和他计较,收起笔起身道,“那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吧,记得保持通讯畅通,有事我们随时联系你。”
“我能问一下陈语被害的具体情况吗。”随安站起来急急问道。
“抱歉,涉及案情机密,不能告诉你。”
“那我能看看她的遗体吗?”
“也不能。”李胜坚定地摇了摇头,否决了随安的最后一丝幻想,走到门边回头说到,“你回去吧,案子的事情不是你操心的事情。”
出了警局,随安仿佛失了魂,不知道如何回到了自己的家中颓然坐到床上,心乱如麻,还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叮的一声,手机有一条信息,是高攀:陈语是你害死的,是你没有保护好她,你逃不掉你的罪责。这几句话仿佛重锤敲在随安心上,自责和无力感淹没了他,良久,他浓密的眉毛渐渐拧在一起,脸上露出决绝的神情。不告诉我,我自己查。随安握紧了双拳,坚定地说道:“陈语,我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
Z市执行员局副局长办公室,王副局长和李胜两人对坐,面前是厚厚的案卷材料。王副局长面前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都要溢出来,办公室里云雾缭绕,视线都有点模糊。
“王局,您别再抽了,注意身体。”李胜起身把烟灰缸倒掉,坐回桌子旁。
王局长挥挥手,吊起一根香烟点燃,说道:“说说案子。”
李胜正了正神色:“昨晚发生的案子,被害人陈语,一中的学生。从现场来看,作案手法,被害人特征等,已经确定是连环杀人案的继续。”
“具体情况呢?”
“被害人是在自己家中被人杀害,符合入室作案的条件,嫌疑人应该是从阳台进入。被害人是学生,社会关系比较简单,周围人情况都调查清楚了,没有发现异常的情况,哦,只有一个小伙子情况比较特殊。”
“哦?”王局长扬了扬眉毛。
“是被害人陈语同学,也是她男朋友,陈语死前最后就是和他在一起。不过两人是恋人关系,昨晚刚在一起,他应该没有作案动机,而且我们调过监控,他昨天晚上送完陈语就回家了,他也没有作案时间。”李胜把资料给王局看。
“嗯,他也没有作案条件。”王局翻着资料说。不错,一系列的被害人都只剩头颅,身体不翼而飞。虽然是女性,但是尸体也有一百斤左右,转移尸体必须得有交通工具,但是通过侦查发现,作案现场并没有交通工具出现,周遭监控里没有车辆踪影,现场周围也没有车轮印迹,尸体又不会飞,所以他们推测,嫌疑人必须是一个异常强壮的大汉,才能徒手转移尸体。随安刚成年,瘦瘦的学生模样,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
“作案对象是年轻女性,作案手法是利器割喉,案后尸体不翼而飞,好像跟前几起案子没有什么不同。”经验丰富的王局长夹着烟卷,单手顶着下巴沉思,缓缓说到,“不对,有一个最大的不同。”
“什么不同?”李胜不解。
“作案场所!”王局长一针见血,“前三起案子案发现场都在街边小巷,而这一次却在室内,意味着什么。”
凶手越来越疯狂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
不错,一定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凶手不得不改变杀人场所,从目标众多、容易下手的小巷变成入室杀人,这样做风险无疑会更大。
“而且作案间隔缩短了。”李胜站起来,迅速的翻着桌上的案卷资料,“第一起案件和第二起之间相隔一个月,第三起相隔两个星期,昨天的案子只隔了一个星期多。”
两人同时不寒而栗:凶手在铤而走险,一定是有什么急切的原因让他越来越疯狂,不出所料的话,马上就有第五个受害者出现。
沉默许久,王局长吐出一口烟道:“情况越来越糟了,我一会得去找一趟赵局,汇报情况。不过好在上面已经派人来了,今晚就到。”
“派人?什么人?公安部来的?”
“不是公安部,是那个部门,你知道的,没有名字的那个。”王局长会莫若深。
“什么!”李胜吃了一惊。在警局工作多年的他对于那个部门也有耳闻,但是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而且自己抓的案子需要那个部门派人来,这无形中也是承认了自己这帮人的失败,这是李胜不愿意看到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赵任忠局长今年两会立志要提副市长,现在出了这么打的案子,这一关他过不去,我们也没好果子吃。”王局长无奈的说道。
李胜心里明白了,赵任忠局长在秩序局长的位置上已经呆好几年了,一心想要提副市级,前几个月传出风声市里常委开会讨论要动人事关系,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岔子。所以赵局长才这么着急,眼看破案期限要到,才从上面请人来了吧。形势比人强,这个时候,也确实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了。
王局长掐了烟,站起身来,道:“你赶紧去休息一会吧,我去找赵局长,接下来可有得忙了。”
李胜点了点头,是啊,接下来不一定会是啥情况呢,想到被害人那残忍的死状和那个部门的密辛,他暗暗不安:“或许,这个案子真的不是自己能破得了的。”
随安穿上一身黑色的运动服,仔细地检查完要带的东西,背上双肩包,看了看将晚的天色,和妈妈打了声招呼:“妈,我出去啦。”
“你出去干吗,最近那么不太平。”随安妈妈从厨房走出来,双手沾满了面粉,显然是在做饭,“你别出去了,马上要吃晚饭了,过两天就要出成绩了,还不好好在家研究研究报哪个学校。”随安妈妈念叨着随安,岁月在这个温柔的女人身上留下了无情的痕迹,姣好的面容上面鱼尾纹悄悄地爬上了眼角,昔日玲珑的身材也微微发福,生活的艰辛给她平添了几丝白发。自从随安父亲去世后,她一个人把随安拉扯大,生活不易,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她不禁啰嗦起来。
“没事啦,我去给老板打声招呼,我不干啦。”很快就回来。随安应着,脚步不停,走出了家门。
“唉,你这孩子。”随安妈妈嘀咕着目送随安出门。
随安当然不是去店里,他已经给林大哥打过电话辞了职,好在林大哥心地好,听闻随安同学去世,也没有怪随安冷不丁的辞职,还好言安慰了他几句,让他抽空去领工钱。随安默默地走着,朝着执行员局的方向,暗忖:“陈语,你看着吧。”
他想要自己去查凶手,第一要务便是要掌握案件情报,所以他决定,今晚暗探秩序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