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虽藏于麻布衣衫之下，这一剑却出的奇快，且毫无征兆。

月光清亮，宋别全神以待，哭孝时无意间瞥见了身前倒映在地下的影子，发现身后有人举刀向着自己砍来。

叮！长剑如同刺到一块铜铁，再不能前进分毫，这更加坚定了宋别的想法，在转身的瞬间连刺十二剑，剑剑叠加，剑气四溢。

然而如此锋芒的十二剑，竟然都被一道光滑的刀身给挡住了，刀剑相遇，发出清脆的鸣叮，如山鸟在夜间嘶叫。

那道黑影张了张口，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两道剑光划破月色，来的极快，黑影大惊失色，连身后退，以手中短刀击退一道剑光后，情急之下身子微斜，躲过了另一道剑光的致命一击。

一柄名剑已经刺进了她的左肩，鲜血顺着长剑滴落。

“等等！”

月色明亮，三人也终于看清了那道身影，却并不是想象中三头六臂的妖怪，而是一位黑衣女子，观其相貌，很是平凡，唯有眉宇间的那股英气格外惹人注目。

宋别余悸未消，此刻冷声道：“你是何人？为何大半夜出现在这里，又为何刺杀于我！”

黑子女子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从腰带处取下了一枚官家令牌，提在手中，解释道：“我乃朝廷秘府中人，奉命前来查探此地大妖作乱之事，不知阁下三位是哪家门派弟子？”

三人闻言后瞠目，秘府为仙律天子所创，是朝廷中的最特殊的存在，也是最神秘的存在，职能甚广，既维护天子安全，还负责探查各类密辛、平定朝廷乱党等各类大事。

甚至有人传言书院的多数弟子最后都去了秘府为朝廷办事。

李烟打量了那枚印有仙律字样的墨色铜牌，不是作伪，这才答道：“我三人来自东越剑阁，去往太安观参加书院典礼路过此地，见此地有恶妖作祟，所以前来伏妖。”

听闻书院典礼，于岚惊咦了一声，眼神中多了一分惊喜，秘府应援迟迟未到，若是有这三人相助，定然事半功倍。

于岚深色平静的拔下了肩上长剑，递给了李烟，这才开口：“原来是剑阁弟子，难怪如此厉害，在下心生钦佩。”

宋别身子挺的直了些，傲然回声：“咳咳，哪里哪里，都是虚名！咦，等等，你好像还未回答我刚才为何举刀砍我来着。”

“说来确实惭愧，一月前秘府收到一位书院弟子的一封血书，说这北阴山有恶妖出世，山下村中百姓无人生还，来此伏妖的宗门弟子来纷纷死绝，此事也自然引起了秘府的关注。”

“自收信之日起，我便闻讯赶来，四处查探，却一连数日也没有找到丝毫线索，直到前几日终于在这北阴山上发现了端倪。”

于岚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气息难平。

“后来我连番侦查，终于在北阴山的一处洞口发现了那恶妖，竟然是一尊狐妖，已然能幻化人形，只怕已成道境大妖，我与她一战不敌，只得于是运用了一门秘术这才逃脱，但我却并未立刻离去，而是躲在了村子一处破烂瓦屋养伤。”

“所以当我听到这小子的哭声时，我便以为他就是那恶妖幻化，所以才有了之前的误会。”

宋别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可旋即想起了什么，沉声喝道：“你刚说这个村庄所有人早已死绝？”

于岚点头，看着宋别狐疑的眼神，于是拿出了一本仙律独有的户簿，开口道：“村子一连七十人，无一人生还，来此地伏妖的各家弟子十五人，也尽数命丧狐妖之手。”

宋别沉声道：“怎么可能！我们进村时还在古道上遇见一个老妪，说是回来搬东西的啊！”

“你说什么！”

“遭了！”

“姓桃的！”

三人细思恐极。

.....................

古道长亭中，齐桃戈静静地坐在古亭内，等待三人归来，对于三人的实力他倒没有太过担心，昔日与吕先生游走修行之时，也曾于意境直面大妖，而远处的吕先生在一角不闻不顾，虽然后来后来受伤不轻，可到底是赢了。

可齐桃戈静坐良久，静等着三人归来，好吧，或许是他已经懒得参合这些琐碎的事情。

这些年来，齐桃戈行也修行，坐也修行，可那最后的一步却迟迟没有迈出去，这个瓶颈曾困扰了吕文浩一辈子，想不到这才短短十年，齐桃戈也面临这样的困境。

齐桃戈很清楚自己的困境是什么，因为他也还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这条路吕文浩也没能给他给出答案，只能由他自己去求索，去走出符合自己心中的大道。

夜色不断席卷，齐桃戈点燃了火堆，所有复杂的思绪都随着火堆燃烧成屑。

“小少年，怎么一个人独坐在这里？”

一道声音在静寂无声中响起，若是寻常人此刻定然会吓得大跳起来，然后对着出声的人一顿臭骂，如此出声，也不怕把别人吓死嘛。

齐桃戈不见丝毫灵气流转，此刻像极了一个孱弱的少年，借助着火堆壮胆，而此刻听闻突兀的声音却头也没回，置若罔闻。

可若是剑阁弟子归来，定然神情紧张，拔剑相迎。

出声者正是拂晓之时遇见的那个老妪，虽不知她为何去而复返，可此刻后者再无先前的老态，相反眸子中还透着一股妖异。

齐桃戈拾起地上的木棍，重新架了架那堆快要塌陷的火堆，火折子四处飘散，最后漫不经心的答道：“老婆婆，你怎么又回来了？”

对于少年的平淡老妪愣了愣，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少年的语气又生出让人不容置疑的错觉，于是脚步轻盈不闻其生如同鬼魅一般坐在了少年生前，面容和蔼。

“家在这里。”老妪似乎并不担心时间的流逝，也不担心寻自己剑阁三人去而复返。

少年抬起了那一直忙于整理火堆的专注脸颊，认真的望着那老妪，眼神澄澈透明，仿佛洞穿了后者所有想法。

老妪感受到了这道目光，也对于后者的沉默，她觉得有些可笑，自己什么时候汲取阳元还要去在乎蝼蚁的目光了。

于是老妪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森然，戾气开口：“少年你知不知道，你马上就要死了，就像这个村子的所有人那样。”

少年饮了一口酒，摇了摇头，齐桃戈绝不是那种正气荡于整个人间的人，至少现在不是，而对于这个要杀他的妖魔，他也并不觉得好笑，因为若自己若真是一个孱弱的少年，只怕今夜等不到剑阁三人归来，就要等待死亡的降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历来如此，只不过不曾为人道破而已，人类以万物统治者自居，以冠冕堂皇的规则为由，做的有些事未比就比那些修行幻化成人的妖怪好到哪里去。

对于少年的漫不经心，老妪并不觉得感到羞辱，反而是可怜年纪轻轻太过无知，不懂他此刻究竟面临的是什么！

自己在北阴山默默修行数百年来，最后开窍化作人身，然后不断修行，这几个月又不断吸食凡人阳元，此刻也只差一厘便可修得望月，从此便可吸收天地精华，修成传说中的八尾，甚至九尾，再也不受这人间束缚。

老妪没有着急，相反她不断打量着这个俊俏的少年，若论这幅皮囊，还真有些舍不得吃他。

“不错，看你阳元充沛，想来未经人事，我还真是幸运呢。”

魅音酥骨，沁香撩人。

齐桃戈再次循声回望时微微一惊，只是眨眼之间那老妪竟然化作一位妩媚至极的妙龄女子，面若桃花，一袭红衣欲要脱落，好似遮不住胸前的波澜，动人心魄。

女子面容更是美丽，那双丹凤眼摄人心魄，饶是齐桃戈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口干舌燥。

那狐媚女子妩媚一笑，不知何时，已将双手勾在齐桃戈脖子之上，秋波婉转，朝着齐桃戈鼻尖轻轻轻吐一口香气。

香气有那迷晕之效，齐桃戈转眼便昏睡了过去，倒在了狐媚女子身前。

目视眼前已然昏沉过去的少年，红衣女子似乎很是满意，伸出手顺着齐桃珂脸颊一划而下。

“这身皮囊真是惹人喜爱，若不是姐姐要修得望月，不然还真有点舍不得吞你。”

红衣女子自言道，说着便俯身将面容凑于齐桃珂鼻梁三寸之间，接着就要汲取他饱满的阳元。

突然昏睡过去的少年无端张开了口，一道剑芒隐匿无声，快若惊鸿，竟然从那少年的口中射出，直接刺狐媚少女中庭。

红衣女子若有若察，连身一闪，躲过了那惊险一剑，但那本白皙的玉颈上留已经有血花绽放，细如丝，红于血。

这一剑一躲，不过眨眼之间，若是寻常妖魔，早已是那剑下亡魂，可这狐媚女子竟然躲过了这致命一剑。

原来齐桃戈被这个狐妖迷晕是假，只是心生无聊，恰好可以娱乐一番，何乐而不为。

至于那一剑，齐桃戈嘴角习惯性一勾，太过轻易就会显得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