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众人皆已坐落,独独官员一侧,世子位置空着,不见人影,几位官员都在交谈窃窃私议,莫非这位世子殿下真怕丢脸,便不敢来参加这百官大宴,但这可是圣上相邀,他竟然冒然推托,谁给他的胆子?就是济北王齐灏也不敢如此无礼行事吧。
至于道门大比胜出十人,除了温婉儿笑意盈盈外,其余几人神色各不相同,但无疑都有些好奇,之所以如此,全然是因为温婉儿的缘故,想看看这位世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又会如何应对温婉儿的退婚。
阳光照射,石晷针影渐移,殿外响起三声擂鼓,震撼人心,时辰已至,百官大宴开启。
天子驾到,全殿起身相迎。
“免礼。”
刘巽摆了摆手,一扬龙袍,坐在了龙椅之上,一行一言,自带君王威仪。
“齐爱卿怎么没来,可是礼部尚未传送请柬?”
一位官员连忙应声,恭敬答应道:“回禀陛下,昨日退朝时,臣就派部下便将红谏亲自交在了世子手中。”
如此时机,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太子刘晟连忙说道:“父皇,既然世子殿下收到了请柬,此刻却迟迟还未上殿,那便是刻意忤逆父皇旨意,如此不忠臣子,定要惩治一番才可。”
诛心之论最为致命,果然刘巽眉头一蹙,点了点头,认同了刘晟所言。
“太子如此说法便有些违心了,且不说世子殿下是否当真知道此事,可能有事耽搁了。”
出言之人并非二皇子刘平,也不是他的寮党张文远,竟然是孑然一身的御史杨镇,让刘晟有些意外,但话已出口,忍让一步便会驳了自己面子,于是继续说道:“有何事大过圣恩,如此大事都能耽搁,说出来岂不显得荒谬?”
刘平插话拆台,对着刘巽说道:“世子进京不久,又未居住京城,在长安街道迷路也说不定然。”
两位皇子再次争锋相对。
果然皇室无亲,刘巽眼中暗淡,对于此事也不想再多谈,便止住了两人争执,说道:“无妨,让潘禄去城外等候接见,若是来了便带到此处就可,吉时已至,先行开宴。”
“大汉至开朝起,只有五百年之久,历经过山河破碎风飘絮,也有过富饶一方甲天下的盛世无双,这期间无数名将埋骨,无数朝臣鞠躬尽瘁,以及每一个大汉子民都不可或缺。”
刘巽淡漠开口,却又格外庄重,述说着王朝的风雨兼程,殿下静寂无声,洗耳倾听。
“数百年前,道门兴盛,宗派林立,各家学说更是百舸争流,传教天下,后来一些大能修士不再清心寡欲,不再一心修道,而是试图染指人间的权力,最后导致整个天下四分五裂,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后来各个道门达成一致,只在山中修道,不做人间祸首之事,这也是后来大汉一统天下的铺垫,是如今这天下安宁的前提。”
“但道门修士与人间息息相关,没有绝对的割裂,大汉离不开道门的支持,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大宴,你们在座的各位都是大汉天下的希望,相邀在此,便是想你们日后独当一面之时,不忘大汉厚土养育之恩。”
坐落一端的十人触动,纷纷起身端酒一饮而尽,敬明君,敬这一方天下水土。
既罢,天子示意各自随意,大宴氛围一派和谐融洽,各自不再拘束,就饮对酌。
一时殿内,清酒香气四溢。
此刻在长安的街道上,齐桃戈慢悠悠的往京城行去,并非是为了刻意回避,而是他本来就不喜欢热闹,所以一早躺在竹椅上,在客栈屋顶晒着太阳,直到全身暖和,齐桃戈才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下了楼往京城行去。
齐桃戈本来懒得动身,但毕竟是天子圣谕,还是要给上几分薄面的,不然以后齐灏前来朝拜时可就不好过了。
婚约之事也正好在今日推托,长安虽好,却依旧比不过住惯了的济北,美酒虽好,却太过醉人,回味起来,还是桂花酒尝着永不腻歪。
少年沐浴在晨光中,行走在长安繁华的街道上,自成一道风景。
当掌印太监看见俊俏神秀的少年时,连忙上前接引,一边还跺脚说道:“快点快点,我的个亲娘哟,就等世子殿下您了。”
“反正已然来迟,公公不必着急。”
潘禄领着齐桃戈,快步向着皇宫大殿行去,向圣上复命。
当皇宫大殿内,刘巽向温婉儿问道为何她要扬言退婚之时,温婉儿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义父,女儿如此之所以如此说事因为当时典礼在即,为了顾全大局才被迫如此开口,既然是义父亲自赐婚,我怎能拒绝,至于我一身清修,对于那言而无信的名声毫不在意,还望义父明鉴。”
“......”
“......”
殿上饮酒说欢的众人大跌眼镜,这还是传说中那位芳清玉洁的温婉儿?剧情不应该是你向圣上抗议,不满这指腹为婚,一心为了证道修行么,结果现在你说是身不由己,那脸上的一脸迫切显得比谁都想要出嫁!
太子刘晟心中吐了一口老血,怔怔的望着温婉儿,嘴上还喃喃道:“婉儿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想着要退婚的嘛,再说你已经是神宗圣女,神宗也不会允许你这般做的!”
温婉儿莞尔一笑,并未理会发狂的太子刘晟,而是将顶上的玉冠摘下,说道:“若是有违师门门规,我便不做这圣女,自食恶果,反正我已经决定了,就等义父指定良辰吉日了。”
恰是此事,殿外响起太监潘禄的声音,“世子进殿。”,这位世子殿下终于姗姗来迟,大殿之内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少年青衣白冠,束发成髻,携着清风把酒来,那脸上仪容冠古绝今,让人一眼望去自行惭秽。
“噗...!咳咳...桃..桃兄?”
宋别刚饮了一口美酒,尚未下肚,还在口中,被太监的声音吸引,也随大流的好奇望去,可当看清那道身影时,一口酒水尽数吐了出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可此刻重视仪表的宋别再也顾忌不到那么多,连忙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喝多了酒,出现了错乱的幻觉,便再次揉了揉双眼,可画面还是一般无二的时候,彻底呆住,愣愣的看着进殿的少年。
李烟美目凝去,眼中泛起波澜,久久没有平静,而对于这位道心通透的剑阁大师姐来言,除了疑惑齐桃戈的出现,更多的是他还活着的开心。
至于少女赵岑岑,当甩过马尾看清门殿的身影时,目光便再也并有移动过一丝一毫,此刻久久凝视着熟悉的身影,眼中的泪水再也制不住,如汪洋泛滥夺眶而出。
“姓桃的。”
赵岑岑起身扑进了少年的怀中,哭腔之声不断,泪水直接打湿了后者整片衣衫。
“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我们不该丢下你独自在哪的,我们回来时没看见你,在村子附近找了好久,真的好久好久,我以为会久到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
这一幕看呆了所有人,好一幕情深意真的相遇,不对,是好一幕狗血的剧情,竟然在这里遇见了旧情人,还当着自己未婚妻的面与其他女子搂搂抱抱。
远处的温婉儿也闪过一丝错愕,旋即大怒,这是哪来的贫尼,竟然敢抢自己的未婚夫,孰不可忍,袖中的金针,若金色细雨,长驱直前,直奔赵岑岑后背,旨在伤她。
李烟坐落未起,却已出剑,锦瑟的光华将金针尽数挡住,一如道门大比两人比试时的精彩。
“够了!”
刘巽终于发话,言语中透露着一丝怒火,此刻望着进殿的齐桃戈,连带着目光都有些冷,这一切的争端都是因他而起,争权夺势也好,为情相斗也罢。
齐桃戈挣脱了怀中的拥抱,对着赵岑岑与远处的宋别二人一个微笑,示意后面再说,便对着大殿中央,坐在龙椅上的刘巽开口解释道:“承蒙圣上厚爱相邀,可奈何长安繁,华大道三千,出门后竟然在京城外迷了路,这才错过开席盛宴,妄圣上恕罪。”
听闻此言,所有人尽数哑然,独独杨镇在忍耐憋笑,心想这小子脸皮当真是厚到了极点,竟然还真被那刘平那小子说中了。
刘巽面色难看,但到底是有容忍天下的气度,竟然并未责怪,反而是对着齐桃戈问道:“朕有些好奇,齐爱卿怎会认识剑阁的三位天骄?”
“来长安的路上相遇,还曾同行过数日。”
原来如此,看到剑阁三人点头认可,刘巽这才放心下来,若是剑阁与济北有所往来的话,那就不同了。
在齐桃戈回应时,远处温婉儿与赵岑岑两女目光却在交战,坐在两人中间的宋别觉得身上莫名生出一股寒意,心想果然女人间的交战才是最可怕的。
离宫夏沁望着齐桃戈,觉得对方好是熟悉,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