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讨食的眼光也不够如此，我看着立在门边的那双眼睛，竟然心软了。

我低着头看了看身上的纱衣，除了更加仙气飘逸外，倒和我之前的衣服无多大区别。这就是美？如此说来，我以前的穿着应该是挺漂亮的。

笼钰又变成那个温婉可人的笼钰。

“老板，就要这两件，帮我包起来。”

“好嘞。”

走出锦衣店的时候，我昂首挺胸阔步向前，从未有过的自信。

渐渐的月上柳梢头，晚风习习吹来。我和笼钰驾云回了天上。我又开始为种香而忙碌起来。那一日的凡间一游到牵着人的肚肠儿，忙完了这一阵，我一定还要再去亲历一回。那种努力证明自己活着的感觉，真好。

甘将已经去了魔界。听说甘将把天界的礼法带去的时候，魔界的万千子民夹道相迎，且甘将也带去了天帝的许诺:佛曰众生平等，魔界众生也是苍天下的子民。世间万千生灵，应对其一视同仁。五谷丰，百畜兴就是魔界子民接受天界礼法后，应有的结果。

这一日的魔界大殿内，魔王共负亲设宴席用于款待甘将的到来。

“甘将仙使，为你不嫌弃我魔界简陋，亲临为我们传经布道而满举此杯。”

甘将很端正的举起杯，轻酌慢饮的喝了下去。舞池内的妖娆舞姬恐怕也入不得甘将的眼。

只见甘将眼观鼻，鼻观心，真真的把空和色的道理看得很透彻。

“甘将仙使，我魔界的酒酿比不得天界的琼露，望不要嫌弃才好。”

“魔王多虑，都是穿肠之物，无有差别。”

“那就好，那就好。”共负拖杯饮酒，用来掩饰嘴边假意的笑。

“不知我何时才能开始讲经布道。”

“我已经去安排了。魔界地窄屋小，没有十分适合讲经布道的地方。我已经把魔界各部族的首领招了来，先教化他们，让他们再去教化子民。既快又省事，也不用为找不到合适的讲经布道的地方而忧心。如此一来，只在我魔宫内找一僻静处，即可。”

甘将思量再三，也觉此法可行，便不再多话。

酒宴罢，众魔将皆散去。甘将看着喝得颠三倒四，脚步虚浮的众魔将们，不由得摇头自叹:蛮荒之地，蛮荒之民，有待教化也。

大殿之内，四壁空荡，昏暗的光线投在共负凝重的脸上:“你们看，接下来该如何办？”

墨璟躬身而立:“就按我们之前商议的办。”

共负:“可是我还是担心。虽然众魔将和各部族族长皆是天生的魔族，魔性难除。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天界既然敢提出教化我魔族子民，定也想到了此法。这教义恐怕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大殿内的空气随之又凝重了几分。墨惘虽然对魔族事物不甚关心，但是身为魔族的一员，他也不想魔族真的陷入危机。且菁雨一向深居简出，自己倒很难找到与其

独处的机会。看来真的需要多努力，否则连见菁雨一面都难。

墨惘躬身向前:“父王，不如把魔露取来，这样一来定可保万一。”

“魔露。为了此事取魔露，我终有不甘。但好像也只能如此。只是菩提子只有一颗。下次要想再打开魔源洞之门去取魔露，得再寻得一位胎生胎养的菩提子。若没有机缘巧合，我们如何再寻得。况且胎生胎养的菩提子有没有降世，谁也不知道。”

三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最后只得决定，不到万不得已不去取魔露，一切见机行事。

魔宫是九曲回廊式的建筑，内多假山、怪石、暗流，只有少数喜阴的植物伶仃的生于假山、怪石的夹缝间。

墨惘在离墨璟住处最近的小花园内闲逛，以期能碰到菁雨。说是小花园其实也只是一些可以以假乱真的假花。魔界之人与世隔绝已久，所以假花的种类并不多。只有红、黄两种颜色的同一品种的花。

这些不起眼的假花给魔宫带来了一抹亮色，正如做花之人的俏丽容颜。

或许上天也喜欢多情之人，远远的墨惘就看到菁雨在小花园内拿出编织好的枝条插在岩石缝中，只剩把做好的花托绑上，即可。

菁雨安安静静的立于花圃间，柔柔媚媚的，有股酥到骨子里的水嫩劲。

“真漂亮”，墨惘从没开口叫过大嫂，这种带有归属性的称呼，被叫出口时那种挠心挠肝的煎熬，他从来就不想感受。

菁雨明显的震愣住了，待回过神来才了然的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花朵。原来是会错意啦。

“终究比不得真花，再好看又有何用”，菁雨把花托置于枝干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固定住了花，也固定住了人。

菁雨的家在一望无际的冥海中。冥海是仙、魔两界的交界处，她最喜欢趴在离蓬莱不远的突出海面的礁石上，看蓬莱的云雾缭绕和那些隐在雾中色彩斑斓的花儿。真美，但可惜的是他从来没看清过那些花到底长什么样子，只隐约记得那些花红的耀眼，黄的璀璨。

她也曾试着爬上蓬莱的土地，去窥探那隐在云雾中的美丽花儿，但是只留下焦灼过得满手伤痕。

仙界的一草一木都被设了禁制，她一界小小魔女，又有何能力去突破那强大的禁制。

“你见过真花？”

“见过，但没看清楚。只记得很漂亮，很漂亮。”

“你喜欢花？”

“身为女子，有谁会不喜欢？只可惜魔界没有花。”

“有的。我听父王说过。不过魔界的花只开在魔力充沛的魔源洞内。”

“真的？”

菁雨满眼的希冀，让墨惘无比坚定的点了点头:“真的。你想去看吗？”

菁雨没有说话，只用那双蕴满水的眼眸，柔柔的望着墨惘。

“如果你想看的话，我愿意带你去。”

没有得到回复的一声许诺，为此，墨惘拼尽了全力。

魔界之人一向无拘无束惯了，为了应对甘将可能为魔界带来的麻烦，魔王共负令三军、托重臣、事无巨细、以保万全。

这日的早晨，久违的阳光刚初露端倪，便又被遮天蔽日的阴云所笼罩。

一众魔将聚集在魔族的议事厅内，共负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敞亮话。他是不怕的，因为每位魔将手里都有一道他要与天界为敌的秘旨，而今依附于天界也只是权宜之计，小不忍则乱大谋，并特令一众魔将，一定要谨言慎行。

“甘将，请”，共负言毕，并把主位让了出来，自己到下面去认真聆听。

甘将点了点头，满意的望着下面一众大小魔将，朗朗的开始宣扬起他带来的礼法:“天地不仁，以万物为雏狗。而世间万物皆呈现两极，有阴就有阳、有清自有浊、有动就有静，有善就有恶，那什么是善呢？动合天心，静得地意，无言而不从，谓之善也。善者，君子之所本，百行之所长，吉阳之所舍，万福之所往来，流而不滞，用而不绝；百王所不变易，俗人之所不易，上以顺天，下以顺人，成万物。覆载群生者，善也。”

甘将看着下面，心不在焉，挖鼻抠耳的一众魔将，略顿片刻摇了摇头，犹自说道:“怎么才能善呢？善字绕心头，应先除心中之恶。恶字如何得以消除，我这有《清心诀》一首，望众魔将每日早、晚必诵读，以祝各位早脱心中恶。”

过后，甘将被请回了魔界的暂居之所。众魔将在讲经布道的议事厅内一个个吹胡子，瞪眼晴就差揭桌而起。

“他奶奶的，我这个暴脾气。”

不知谁说了一句，随后附和之声，此起彼伏，“就是，我也忍得想杀人。”，“他天界就是善，我们就是恶啦。我看他们才是恶，占着那么好的地方，还一味的打压我们，还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看天地的一视同仁，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就是，就是。”“我们不受这劳什子的聒噪，现在就和他们拼了。”

“各位，各位，稍安勿躁。成大事者何必在乎这点细枝末节，你们且忍上一段时日，我自有用处”，共负见想要的效果已达到，才不慌不忙的开口安慰道。

其实他比谁都窝火，但是为图大计，他不得不忍了下来。

“魔王，密旨上说的可算数。”

“自然是算的。”

“好，我等且等上一等。为了魔界的大业，也不在乎多听几日聒噪。”

安抚一下众魔将后，共负颇为得意地对留下来的两个儿子说:“比我预期的效果要好。等我揭竿而起的那一日，何愁我魔界没有与天界一较高下的决心。”

“话虽如此，我们与天界向来为敌，一切理应小心为妙”，墨惘也一改往日的颓态，一本正经地说道。

共负看了看身侧的两个儿子，很是为墨惘的转变而欣喜。父母眼中末生子一直都是最娇贵的，但是墨惘一直都无心魔界事务。为了魔族计长久，自己也不得不把墨璟摆得更重一点。

毕竟，自己不仅仅只是一个父亲，更是一界之王。

“好，好。吾儿思虑周全。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