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当时的严云复还是一个翩翩少年郎,舞刀弄枪耍钺引得无数少女竟折腰。
而她......
戏台上缭绕着薄雾,仿佛置身于风雨朦胧的江南。
霎时琴乐声起,一女子纱袖轻扬,伴着一声轻叹乘雾而来,宛如一朵清莲,洗尽纤尘,洗尽哀愁。
她柔步轻盈,衣袖飘然。
却看不清她的脸庞,只影影约约觉得是个美人。
起舞时婀娜多姿,伴着声声婉转箫声,她在层层薄雾中易现易失,有时只看得见她留于背后的墨发青丝。
此时箫声骤然转急,少女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数十条白色绸带轻扬而出,厅中仿佛泛起白色波涛,女子凌空跳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
大殿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她一扯,卷在身上的重重绸带便尽数散进台下,引的众人在台下抢的鼻青脸肿,那你留在身上的只有不多不少几缕衣衫,香肩外露,雪白的大腿露得恰到好处,这绸缎正好勒出她曼妙身姿。
妖娆妩媚,风情万种。
和着一声长叹,一曲舞罢。
众戏客拍手叫好,纷纷投钱于戏台,那女子对着台下笑了一声便退回楼中,惹得众客生气抱怨,哀哉连连。
“这春欢阁的妓子就是不一样啊,不像其他地方的那些浪荡!”
“哪里的话,这春欢楼乃是京城三郊第一青楼,那位姑娘就是这儿的镇店之宝儿!”
“是!我也听说了,只要这儿生意不好,那老鸨就叫这姑娘出来跳舞招生意,但这姑娘啊不接客,极少露面!不知道是不是被城里哪位贵人高价包了!”
“不过这姑娘看起来倒是真不错,可惜啊,不让我们看清楚脸:!”
几个宾客叽叽喳喳的说着,不一会儿台上就又有人来表演了,不过十分平淡,毫无观赏性。
台下正中间有一男子坐着,占了台下最好的黄金位置,却周围十米都没有人。
只要有人越了十米的线,这男子身边站着的侍卫便会用刀请他们离开。
老鸨也没有办法,谁叫人家钱多呢!
一定是外城的公子哥儿!
那个男子身穿墨袍袖褂,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却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冷漠之气,此时正挂着一抹及其淡然的微笑。
那个男人抿了口茶,挥了挥手让随从过来。
“砚微,把这儿的老鸨叫来。”
砚微跟那个男人的气质如出一辙,冷漠中还参杂了一点轴,就是模样差了一点。
砚微点头,不一会就把老鸨拎了过来。
老鸨就是老鸨。
满脸皱纹却搽着雪白的粗制的粉,大红大紫的显的荡浪难看,一看就是个风尘的老女人。
“爷,您叫我何事啊?”
老鸨看着两个漂亮的男子,脸都笑烂了。
“刚刚那位姑娘,我今晚上包了。”
那男人似乎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虽然说出的话与其他辗转于青楼的公子哥无异,但还是一脸的冷漠。
与此同时他的随从脸上有点微微变化。
在这儿留宿?
他何时喜欢上这儿这么喧闹的地方了?他不是最怕闹腾吗?
“爷,那个姑娘不接客,要不您看下其他姑娘?我们这儿的姑娘那真的样样精通,保管把您和这位小哥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那男子有点生气,抬眸看了一眼老鸨,眼眸中隐隐渗出一股子寒意。
老鸨被他眼中的寒气吓了一跳,便只作笑不说话了。
那随从领意,从包里拿出一包鼓鼓的钱兜子尽数给了那老鸨。
老鸨用手掂量一下,觉得够了便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行行行,爷,既然您如此喜欢十二,我便作个顺水人情,您先去楼上坐着,我给你挑个最好的隔音的房间!”
隔音的房间。
那男人眉毛微动。
谁说要隔音的房间了?
但他懒得跟市上的杂人说三道四的。
那男人起身干脆利落,走路异常的快,甚至还带着风。
老鸨请了几位与她如出一辙的女子送他们上楼,砚微瞪了她们一下,她们竟脸皮厚到极点,还叽叽喳喳的跟在他们后面。
这不能怪她们,她们也好久没见到如此标致的公子哥了。
怎能放过!
进了一间打扮的精致的屋子,那男子坐了下来,即可那些女人便个个追了上来,捏着嗓子对他们嘘寒问暖。
男子不说话,一脸的正色,十分冷漠,甚至当她们是空气。
一女子香肩外露,十分荡浪,竟然直接上手,被那男子当场抓住那只不老实的“咸猪手”丢了出去,那声尖叫响彻天际。
众人看这男人如此不近人情,凶残异常便将注意力转向了砚微。
砚微一惊,他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场面,脸都红了半边。
转身向那男人求救,却半分回应都没有,似乎在等着看他笑话。
砚微的脸从红到青,从青到紫,他呼出一口气,竟闭上了眼睛,念起了道德经。
不能打女人!主子吩咐过的!
正无奈之际,一女子将门踹开。
屋子里的气氛冷了下来。
那女子眼角含泪,似乎满是怒气。
那些女子看到这个女生便不做声了。
那男子愣了一下。
“砚微,清场。”
砚微作揖,一手拉一个,将那些风尘恶心的女人都拉了出去,还将门给捎上了。
那女子穿了一身低胸的淡蓝双敞袖纱衣,香肩微露,有一点风尘的味道,但她微施粉黛,眉若山河秀,目若流星闪,口若朱砂红,一抿嘴便可让关山江河都冷落了。
三千青丝流于脑后,如黑色绸缎般曼妙无双,与其他是个男人就往上贴的妓子不太一样。
那男子看到她的一下,脑子就被炸空了,耳膜似乎被什么东西搔磨着。
是......她?
不是,她眉心没有一点红。
她没有朱砂痣。
“公子。”
那女子作揖。
男子转过精神,点点头,为她斟了一杯茶。
“姑娘坐吧。”
那女子似乎怒气未消,坐在他面前一口气将茶饮了个干净,泪痕仍挂在脸上。
他一直盯着这女子,盯得女子觉得有点不舒服。
“公子,找我有何贵干。”
女子丹唇微张,美妙无双。
他突然觉得有些失礼,但还是忍不住多瞟了她几眼,心中一股苦水泛了上来。
“无事,看今夜好月,便想约人闲聊。”
女子轻看了他一眼,眼眸中虽淡然却也有一股子傲气。
“那公子怕是找错人了,我不会聊天,只会跳舞,但也只在戏台上跳,若公子无聊,我便寻妈妈给您找其他人来。”
女子转身便欲走。
“姑娘留步,世人有口便会聊天,为何说自己不会聊天?”
他满眼笑意,看着这个怒气冲冲的女孩子。
“我会聊天又如何,我只不跟流氓公子聊天罢了,公子若想尽兴,尽可找其他人。”
她语中带刺,连眼睛里都有一股讽刺的味道,似乎句句隐指他是个惹了一身花柳的公子少爷哥。
他没有生气,反倒觉得有趣,但还是一副冷漠无常的样子。
他端起茶杯饮尽,觉得甘甜又饮了一杯,为她也斟满。
“你若走,我便让那老鸨来寻你,不过就是钱而已,你与其推辞,不如与我好好的聊一会天,一会儿自然放你走。”
她眉头微皱,思考了一下便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但仍是一股子傲气。
“姑娘贵名?”
“无名,他们都叫我十二。”
“芳龄?”
“十九。”
“可有亲人?”
“......”
“......”
她抬眸看了一眼他,嘴巴一瘪,不再说话。
他心中笑笑,觉得自己像个查人口的捕快。
“问够了吗?”
他一愣,竟然不知说什么。
“那该我问你了。”
“你叫什么?”
“休烈。”
“几岁了?”
“二十二。”
“家里有多少钱啊?”
“......”
他在心中冷“哼”了一声,心想果然妓子都是爱钱的,本以为这个女子与别人不一样,看来是他想多了。
那女子看他不说话,便哈哈一笑,用中指轻勾了一下他的下巴。
他一惊,心里竟抖了一抖。
“看来你们家的钱数不清啊,你都说不出来了?”
风尘女子坐实了,有哪个正经女子会挑男人的下巴?
不过要一个妓子正经确实不对。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觉得口干舌燥,便又饮了一杯茶下肚。
“我家中有少些银两,差不多够养家糊口了。”
“你家里有几口人?”
“三口。”
十二点点头,看来他还是个独生子女啊。
不过看他长得这模样,应该也是贵族出身吧?一脸的正义凛然,家国仇恨,怎么来春欢阁了?
男人的脸真是不可信啊。
“姑娘刚刚为何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