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早,鸟儿落在枝头上点缀着露珠,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
他睡觉一般睡的浅,是多年征战的毛病。
这里离市场近,几声便被吵醒了。
他睁开眼睛,天色微微亮。
他转头一看,发现十二躺在他的怀里,二人十指相扣,她微红的脸颊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上,时不时地叭叭嘴。
还有些可爱。
若说她是纯绝一天雪,那十二便是艳绝一滴入雪血。
他轻轻松开手,穿了一件外衣便走了出去。
只发现砚微靠在门前睡着了,旁边还有几个鸳鸯手绢。
他用脚碰了碰砚微,砚微一抖,看到他便一个激灵起来了。
“将军。”
他点点头,用下巴指了指那一地的手绢。
“你昨晚干什么了。”
砚微脸一红,连忙否认:“不不不,将军,这是我昨晚上打发走她们以后,她们留下的,我不知道怎么处理......我真没有......”
“行了,我知道了,你赶快回严府告诉我父亲,就说昨晚处理公事晚了耽误了,处理完了自会回去......”
“你去了也先别回来,你休息休息。”
砚微一愣,皱皱眉头:“将军,砚微不能离开你,要不然你的安全谁保证。”
严云复用手敲了敲他的头:“叫你回去就回去,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我不,将军,我不离开你。“
严云复瞪了他一眼,心里觉得这砚微真是一根筋。
“这里有点事情,我得给那个姑娘一个交代。“
还是实话实说吧。
“将军......你真?那夫人那边......”
砚微瞪大了眼睛,看起来十分的八卦。
“我的事情你别管,别儿那边你先别说,我自有打算。”
他一脸的严肃,砚微听完便自顾自的走了。
他重新进屋,锁上了门栓。
他将熟睡着的软软的十二抱在怀里,看着她的脸庞,轻啄了一下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色狼。
他想把十二放回榻上,却被十二反身抱着。
十二打了个哈欠,像个猴子般攀在他身上。
“你刚刚亲我干嘛。”
他毫无反应:“谁亲你了。“
十二笑笑,用手指摸了摸他的锁骨:“还不承认?那我刚刚怎么感觉嘴巴有东西?”
他没有说话,一脸的“不是我”“不知道”的表情。
她如黑缎般柔顺的头发倾泻下来,十分的漂亮。
“休烈,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风尘。”
她突然这么一问,严云复不知道如何回答。
“其实告诉你吧,我之前不想接客是因为我是舞妓,不是身妓,但是妈妈老是让我去接见一些大官啊商人啊什么的,有时候是好言相劝,有时候是威逼利诱,我昨晚的时候被妈妈骂了,因为我前几天不想接客,违逆了他的话,说起这个我就烦心!”
她嘟起嘴巴,撩了撩挡视线的发丝:“这是唯一一个这里的坏处!若妈妈不这样,也许我想呆在这儿一辈子!”
休烈有些惊讶,春欢阁风尘之地,那些嫖客更是个个鼠面蛇心的,为何她不愿意走?
“为何?”
易师有些严肃的看着休烈的眸子,迷人的双眼似乎渗透出了一点忧郁:“因为自由。”
“我每次出去偷玩的时候,那些正经女孩子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我和呈译,而且似乎......外面的正经女孩子管的很严,我只要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走路,路人都会指指点点,只有在春欢阁,我才是真的开心和自由。”
休烈听了,心思一沉,她害怕被束缚?
她看到休烈眉毛紧蹙,似乎在想事情,便挑逗性的用食指指腹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两人相视一笑。
“昨晚上我喝酒了,说了一些胡话你可别介意,但是我现在要说的话,希望你认真对待。”
她突然严肃起来。
“我虽然是妓子,但我有起码的自尊心与底线,你不要不以为然,我从小熟读圣贤书,明白什么是妇德。我是一个姑娘,自然是要遵守的,你可是我第一个客人啊。从今以后啊,咱们要真的像一对露水夫妻一般,我不求你天天来看,月月来看我,一年一次,总没什么问题吧?”
她心下也有些难过,一年一次,已经是她最后的尊严和底线了,她虽然语气轻松,但是她真不想当露水夫妻。
但是好像,她这种身份,当个露水夫妻都有些悬。
她凄苦的冲他笑笑,他突然心上一酸。
露水夫妻?
她要的,只是一年来看她一次?
他本能的怀疑属性提醒他,可能这个女人说的话不是真的,若是答应可能后果不堪设想,若不答应那他不负责任的性格不就坐实了?
他索性转移了话题,
“你是被这儿的老鸨抚养长大的?”
她摇摇头。
“我是被妈妈拐来的,我只依稀记得自己有父有母,还在读私塾,最后被人下了药到了这里,然后就留到了现在。”
他一惊,没想到她的身世如此曲折。
看来北魏的法度当真推行的不力,竟然有贩卖人口的事情出现。
“为何不走。”
她靠在他身上,轻轻地用脑袋蹭蹭他。
“你没在这儿呆过,不知道这儿有多阴险,这儿不但养妓子,还养阉人呢,个个都是亡命徒,在暗处守着整个春欢阁,而且此处处处都有机关,我们这些人出去一趟都会被跟踪,哪里能跑得掉,再说这里有吃有喝,还教我琴棋书画,除了逼着接客以外没什么不好的。”
他安慰似的摸摸她的头。
“嗯?你还没回答我呢,每年来看看我,可以吗?”
一年一次,确实是低要求,低风险,高回报。
他摇摇头。
她一皱眉,从他身上起来,不知道说什么的表情有些尴尬却有些可爱。
似乎在说着,一年一次都不愿意!太让人失望了。
可是他也没办法,他是北魏的大司马,大将军,边疆可能时时有战事,一去打仗可能就是几年,一年一次,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没告诉她。
“那没关系。”
嘴巴上说着没关系,脸上却是肉眼可见的难受和委屈。
他摸摸她的头:“听我说,我做了事情从不后悔,我不可能忘记你,我会补偿你,至于为什么不能一年一次来见你,实在是有我的苦衷。”
十二咽了咽口水,冲他甜甜一笑。
“你难道不想问我的身世和背景?”
十二撩了撩他的发丝:“你不说我就不问。”
严云复眼睛里闪过一丝柔情和光芒,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唇瓣,一阵阵酸软从心头涌上喉头。
这女子,竟然不过问自己的身份?
奇女子。
严云复没说话,只是握了握她的手,开口启言道:“你想有个正式的名字吗?”
她不能一直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十二十三,颇像小狗小猫的名字,他正好有空,便给她取一个名字吧。
十二一惊,点点头。
“你给我取吗?那要个清新脱俗,见字如面,超级可爱的名字!”
严云复起身,在桌上茶杯中沾了点水,将十二的手摊开,轻轻写了两个小字。
易师。
“易师......什么意思啊?”
严云复启口道:“大易师占风卦雨,精通阴阳怪气平衡之礼,易师而学,拜有德有才之人为师,乃大道也。”
她点点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大致听明白了,好兆头!
他取的,她都喜欢!
她欺身上去紧紧抱上去,严云复被他抱的喘不过去来,十二笑得打滚。
突然,屋里门被一人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