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陆景衍之际,易师一直抱着重仪,生怕她的身子凉了。
她不明白,为何重仪伤成这样而二人的衣衫还十分公整呢?
难道那个男的有这种强迫症?
而且这榻上湿了一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有一连串的问题想问,现在却只能像个哑巴般看着奄奄一息的重仪,满腔难过。
这些问题归根到底都是那个老鸨!见钱眼开!不管她和重仪的命!
易师想起那副丑恶嘴脸便阵阵作干呕。
还又那个难缠疯狂的小八,不知以后还会不会找她的麻烦。
突然又想起休烈。
若是休烈在,他们还敢这样对她?
不知为何,每每想到休烈,总总先是一股暖意流尽一身,随后才是淡淡的思念和忧伤。
这么多天了,当真忘了?
难道真当是露水夫妻,真是不放在心上吗?
她轻叹一声,思绪回到现在,陆景衍......
怎的还不回来?
她又叹了一口气,感觉每吐出一口气就是释解了她心中的郁闷。
转头一看,烟色冷朦,灰云欲坠。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也许是女人天生自带的敏感心,她这几日想了很多,甚至把她与休烈十年二十年后重见的画面想象出来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几十年之后她才能再见一次那张冷冰冰的脸。
“嘭”的一声门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陆景衍执扇走来,身后跟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女医。
“十二,我把我府上的医师带来了,叫她如都就好。”
医师作了揖。
易师将重仪轻放在榻上,和陆景衍一起站在旁边,医师上来摸了摸重仪的脉,眉毛轻轻一蹙,转头看了一眼易师,道:“她是不是受了什么伤?”
易师赶忙点点头:“那个,昨晚有人包了她......但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受了伤。”
医师又蹙了下眉,看了下陆景衍道:“少爷先回避一下吧,我要检查一下这姑娘。”
陆景衍点点头,转身出门还带上了门。
易师帮着如都解开重仪的衣衫,发现重仪全身都是冰凉凉的,感觉是从皮肤里透出来的,但是骨头筋脉是热暖的。
应该还有救吧,易师默默想。
易师和如都从头检查到尾,没有发现任何反常的地方。
易师看了一眼如都,发现她年纪不大却十分沉稳。
如都皱了皱眉,自己喃喃道:“看来还真是这样。”
易师“嗯”了一声:“怎么回事啊?”
如都给重仪裹了一下衣服,突然怔了一下,一下子转身就跑了出去,大声吼了一声:“不能再等了!”
易师有些惊讶,门外的陆景衍也是一脸的不解的看了一下门里的易师。
易师心下感觉很不好,但也只能给重仪身上裹了一层毯子,却惊讶地发现毯子上有一层紫绿交层的汗渍。
看起来很不正常,几乎毯子整个都有。
怎么回事?
易师心下有些乱。
陆景衍走了进来,看她眼神不对,垂眸便用扇子挑起毯子一看,便明白了十之八九。
“看起来似乎是中毒之象。”
陆景衍轻启朱唇。
易师看他一眼,有些不信:“什么毒?”
陆景衍摇摇头,用食指轻翻重仪的眼皮,带来一股子陆景衍身上的香风,他叹了一口气:“什么毒我不知道,但是你放心,我想她还有的救。”
易师点点头......
有救就好!
一刻钟后,如都急急忙忙的跑回来,汗渍粘着发丝在额头上,一路上风尘仆仆的,手中还抱着一颗鸡蛋大的药丸。
“你回府上了?”
如都喘着大气的点点头,将药丸分成两半给重仪服下,易师见状赶快去倒了杯水给重仪和如都。
“如何?”
如都趴在榻边喘气,接过易师给的茶就鼓咚咚的喝了下去,似乎担子已经卸下了:“毒性可解七八分,但是还需要会八步枯荣的男子帮这姑娘催一催内力,把毒从五脏六腑里抽出来,要不然还是会有后遗症。”
易师和陆景衍面面相觑。
八步枯荣?什么东西?
陆景衍轻言道:“谁会?”
如都眼神垂下:“不知。”
易师叹了一口气,看来注定了。
“我会。”
一声轻言从门口传来,虽然声音轻但穿透力极强,自带着一股子气势。
三人一看......
墨袍紫褂,冷眸薄唇,黑丝白簪。
所到之处姿风荡起,一阵骨子里的香风扑面而来。
熟悉的味道,思念的脸庞。
是....他回来了?
休烈冰冷冷的眼眸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看到易师眼眸似乎化了一点,但看到易师旁边的陆景衍眼眸又冷冻三尺。
易师眼眸似乎冻在了他身上,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支箭头穿插入肺腑,反复抹擦翻起来的肉条泛滥,渗不出血的伤更加痛心,但这伤在看到休烈的那一眼,就立即痊愈了起来,痊愈时那种痒痛似乎微不足道。
易师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眼眶里泪水打转,她本来不想哭的,可是似乎眼泪与他分割不开。
“你......回来了?”
陆景衍看到易师不对的表情,心下一紧。
休烈覆手走来,慢慢靠近易师,用温暖的指尖擦擦她的眼泪,陆景衍见状有些生气,下意识的执扇扬起挡在了易师的眼睛前。
“非礼勿视。”
陆景衍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似乎是占有欲作祟。
休烈微眯了一下墨瞳,启口道:“陆掌柜,何故出此言。”
易师有些惊讶,睁大了眼眸,他们俩认识?
怎么从来没有听陆景衍提起过?
陆景衍冷“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笑:“花心可不是好德行。”
休烈抬眸看了他一眼,抿了抿下唇。
“放肆。”
休烈眸里闪过一丝冷寒,似乎要将陆景衍生生冻住。
陆景衍一笑,散扇摇风:“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沾染十二,你是没有好苦头吃的。”
说着,陆景衍还故作暧昧的露出桃花眼看了一眼旁边的易师。
休烈拉住易师的手腕将她拉在自己身边,轻轻勾唇:“不管有什么苦头,你若有本事是让我吃,便来试试看。”
陆景衍挑眉,合扇,看了易师一眼。
易师抿抿嘴:“行了,你们既然认识就别说废话了,景衍你也别装了,休烈,你会如都说的八步枯荣?”
景衍?
休烈蹙眉点点头,看了一眼榻上的重仪:“怎么?她中了毒?什么毒?”
如都看着休烈,似乎有些出神,过了一会儿才开口:“罕笑浮血。”
休烈有些惊异,立马拉开榻边的如都,看向易师:“帮我把她扶起来。”
几个人立马把重仪扶起来,休烈盘腿坐在重仪的背后,稳了稳自己的气息和浮脉。
气沉丹田,浮血半生,内力涌动,沉集腕表,吸气八步。
休烈眸瞳慢慢集中,突然灵光一现。
休烈缓缓地伸出食指和中指合拢,“呠”地一声极迅速地点了重仪几个大穴,重仪被点后细眉紧蹙,噗的吐出一口紫红血。
吓得易师心口直跳,陆景衍看此拉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拽,休烈余光看到此举,便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你别拽我。”
易师蹙眉甩开陆景衍的手。
“怎的?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陆景衍也学她蹙眉,散扇将二人的脸庞遮住,陆景衍勾唇,像个小男妖精。
“你可知这个男的是谁。”
陆景衍眯了眯暧眼,故意压低了声音。
易师白了他一眼,“嘁”了一声:“当然知道,我男人啊!”
陆景衍一听,整张脸都似乎冻成了冰,眼眸深处寒意阵阵。
半晌才挑眉道:“你男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易师看了他一眼,用食指勾了勾他的下巴,笑道:“我当然知道,我又没喝酒,他就是我男人啊。”
陆景衍不可置信的轻眯眼睛,微微摇了摇头,凑近了些她的耳朵前道:“你这是在玩火。”
还没等易师问为什么,陆景衍的扇子“噗”的一声被抢走,扇后的二人像是被捉奸一般被面前的休烈看在眼里。
休烈眼睛里渗透了窗里的束束光,像是一把刀子要割入陆景衍的心腔。
易师有些尴尬,对着休烈笑了笑。
休烈冷“哼”了一声,冷言道:“她的毒解了八九分了,好好休息几天就能完全恢复。”
易师有些开心,脱口而出:“真的?”
休烈点点头。
她真是没想到,休烈竟然还有这种本事。
陆景衍也轻哼一声,作了揖道:“那便谢谢你了,你可以走了。”
易师和休烈听了都瞪了陆景衍一眼,陆景衍被易师瞪的咽了口口水。
“你给我闭嘴!”
易师白了他一眼,用手肘打了他肚子一下,陆景衍“噗”一声,捂着肚子吃疼的看着易师,
休烈随之一笑,走到陆景衍面前,笑道:“陆掌柜难道还看不出来,她想让谁留下?”
易师和休烈相视一笑,把陆景衍衬得像个电灯泡一般。
看他俩浓情蜜意的,陆景衍愈发有些生气,但也自己忍了下来。
他本想散扇,却发现手指骨僵硬,竟然动不了了。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十二身边除了他有其他男人呢,这个休烈,真是讨厌!
如都看少爷败了下风,便上前打援手,正准备要说话,却被易师打断。
“哎呀,才见面你们争什么,有这会儿子功夫,不如我们去填一填肚子啊,你们三个去吃饭,我来照顾重仪。”
易师正准备坐下,被陆景衍拉住手腕,硬生生的提溜儿了起来。
“要去一起去,跟这个冰石头一起去,还不得闷死我?我不跟他去。”
陆景衍用余光扫了一下休烈,轻“哼”了一声。
休烈眨了下眼,抬眸看他一眼:“好啊,那你和这个医师去,我和她去。”
陆景衍嘴角一抽,散扇摇了摇,嘴角一抹嘲笑:“哈哈,将军如此说,颇有些小男人的感觉。”
休烈眼眸霎时凌厉了起来。
陆景衍的桃花眼和休烈的漆黑凤眸似乎在无声无息中胶着对峙。
易师听了诧异地看着休烈,休烈那漆黑的眼眸似乎深不见底。
他,是将军?
易师有些惊讶也有些开心,怪不得他身上如此多的伤。
既然他是将军,那他一定会骑马咯?
她从小的梦想就是骑马!
易师想着想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休烈和陆景衍二人转身都不解的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