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师看见陆景衍走来,步子都有些不稳,要不是呈译扶着,她恐怕都要跌在地上了。
陆景衍执扇走来,笔直就往休烈面前走,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样子一个比一个看不惯对方。
“敢问,严将军说的是什么心意?”
陆景衍一挑眉,来者不善,又睨了一眼旁边心虚的易师。
“跟陆大掌柜有什么关系?”
休烈一眯凤眼,气势更盛。
“那严将军,您私拐良家民女又是什么心意?我作为你拐的民女的发小,总有一点知情权吧?”
严将军,易师一惊,他真的姓严?那日砚微说严府,她还以为听错了,看来他真的......姓严。
是那个女子口中,娶她下了三十五担聘礼的魏国大司马,严云复.......
她本是不信,看陆景衍这个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纨绔子弟都敬他三分,看来真的是北魏国的大司马,严云复无疑了。
她一惊,心下一阵酸楚涌上喉头,胃里又是一股酸水翻腾,她受不住,又干呕了起来。
又一个事实摆在她面前,他有妻了。
初见时他说一家三口,原来不是父母和他,而是他,夫人和父亲啊。
休烈正生气呢,看易师又捂着嘴巴,便上去扶着一脸的担忧,陆景衍冲上前去拉开休烈,生气道:“你对她做什么了?”
休烈有些生气:“跟你有何干系?本将军的事情,用得着你插手?”
陆景衍合扇指着休烈的鼻子,吼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的哪件事我不知道?就凭我比她哥哥还称职,我就能插手!”
休烈后槽牙一咬,双拳一紧,没有人敢这么指着他说话,他正想动粗,被咳嗽的易师拦在中间,脸色不好的人易师一手搡一个,有些难受的说道:“你们别闹了,阿衍,我没事,他没把我怎么样。”
易师有些站不稳,陆景衍赶忙去扶着,却被休烈抢先一步搂在他怀里。
陆景衍停在半空中的手没有人看见,他飞快的收回来,有些尴尬。
“没事吧?”
休烈在她耳边轻轻问道。
易师摇摇头,从他怀里钻出来,转身想上楼梯回屋子里,陆景衍想跟着上去,被休烈手一伸拦住。
“姑娘的闺房是让人随便进的?陆掌柜未免也太不懂规矩了。”
陆景衍一笑:“不让我进,我也进了多回了,没有你的时候,我进她房间跟进自己房间一样,她倒没拦我你倒先拦上了?”
陆景衍似乎是抓到了休烈的死穴,就这么几句话一扇,休烈就气的咬牙切齿,两只眼睛都可以喷出火来了。
把易师送回房间里的呈译跑下来,对着怒气冲天的火休烈和春风得意的水景衍道:“公子,要不然就让陆掌柜上来吧,主子心情不好,身子也不舒服,陆掌柜上来说说话也能缓解一下,是不?”
休烈一听有理,向楼上房间里看了看,又睨了一眼笑吟吟的陆景衍,便气不打一出来道:“陆掌柜,请。”
陆景衍得逞了般轻松一笑,大步就上了楼。
休烈看着陆景衍上去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还是忍着性子,想着自己还有正事要干,便匆匆去了后院马棚。
还没怎么着呢,前门就一阵阵喧闹声音。
休烈皱着眉回到大厅一看,砚微被一个老头子绑着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
“父亲?”
那老头子看见休烈就吹胡子瞪眼:“你还知道你有个父亲?这都多少天了不回家?你媳妇在家里都等着急了你知道不?亏得我在路上拦到了砚微,要不然你是不是就永远住在这儿了?”
休烈睨了一眼嘴里塞了一块布,鼓着腮帮子的委屈砚微,就明白了一切,定是遭父亲打了,所以砚微不敢还手,所以才被绑了。
休烈半跪着作了揖:“儿子有错,但先请父亲把砚微放了,他毕竟没错。”
老头子哼了一声,长长的眉毛一挑,把手里的拐杖一扔坐在椅子上,让侍卫把砚微放了。
砚微一下子跳了起来,站在休烈身边,休烈垂眸便看到他手腕上勒的红印子。
休烈皱眉,敲了一下砚微,使了个眼色在楼上,道了句:“去楼上拿点茶叶给老爷泡茶,将功赎罪。”
砚微作了揖,便大步子上去了。
休烈转身:“父亲......”
“你说说你,身为北魏的大司马,不回府不照顾家是什么意思?纵然再不喜欢别儿,你也不能这样啊,跟活寡妇似的,为父知道你忙,但是你至少让她有个孩子,让严府有个后啊!让我有个孙子玩玩啊!”
玩玩?
休烈一皱眉,抬眸看着眼前的父亲,他一定想不到,他已经快有个孙儿玩了,但休烈现在不能说,要不然父亲可能直接会晕过去。
“再不行,你再纳个妾也行啊,但是只能有一个啊,多了显得你这个人品行不好,传宗接代的人还是要有的。”
“为父知道你不愿意纳妾,但是.......”
“儿子愿意!”
休烈这一轻吼,把老头子都喊惊了。
不近女色的休烈什么时候愿意纳妾了?
连后面的侍卫都面面相觑。
老头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手抖了起来,说话也颤抖了起来,似乎十分不敢相信:“你真愿意纳妾?”
休烈坚定的点点头。
老头子看着休烈眼睛里的光,似乎嗅出了什么,镇静了些道:“看来你已经有人选了,是哪家的姑娘?为父给你说道说道去。”
休烈垂眸,道:“父亲,她.......”
老头子还没等休烈说完,直接就摆手道:“嗨,只要你喜欢,哪家的姑娘都成,为父相信你的眼光,干脆你就这几日带回府上让我看看就得了,我马上准备聘礼。”
说完,老头子就想抬脚走,休烈想拦着却抵不过老头心里的欢喜和激动,休烈知道自家父亲是个急性子,没想到如此急。
快走出门了,老头子突然严肃的转过头看着休烈道:“休烈,你不会跟上次说要娶别儿一样,娶回来就搁在那儿不管了吧?你说娶别儿也是如此斩钉截铁。”
休烈眼眸一定:“父亲放心,儿子是真心的.....喜欢她,非娶不可!”
老头子捻着须点点头,满意的骑着马走了。
休烈迎着早阳,心里有些欢喜,父亲同意了就好办了。
他大跨步上了楼梯,看见砚微守在门前没有挪动一步。
见休烈上来了,便抱拳:“将军,砚微办事不力,没有请回医师。”
医师!
休烈一惊,竟忘了医师这个事情,刚才叫父亲请一个来,说是给砚微看病的就好了嘛!都怪他太开心了,都给忘了!
“等一下你再去请吧,这个时候先去买点辣子鸡和酸茄子回来。”
“要这些干什么?”
砚微觉得奇怪,休烈吃饭从来都是五菜一汤,皆是清淡荤素搭配均衡,今日怎么吃这些刺激的东西?
“看她想吃哪样,你这几日便多买点回来。”
休烈随时皱着眉头,但砚微看得清楚,休烈是开心的,他便也跟着开心,所以转身就去了。
他站在门前,想要开门进去,却一下子愣在了门口。
“你不会真对他动心了吧?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知道。”
“那就是你真对他动心了?”
“不知道。”
“你知道他在朝堂上和疆场上有多让人闻名惊悚?杀人无数,六亲不认全是说他的!”
“你别说了。”
“我怎么就不说了?你俩都同居了!要不是我去问老鸨,我还不知道呢!”
“什么同居啊!你别瞎说。”
“我先警告你啊,你要是嫁给他,不会受委屈我跟你姓!”
“你到底得什么病了?”
休烈心下一惊,要是这件事被陆景衍知道,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捅到朝堂上都有可能。
“我没事,就是感染了风寒,头疼罢了”
休烈心下一松。
“那我明天给你送药来?要不你今天就跟我走算了。”
休烈又是一惊,陆景衍要带她走?休烈差点想冲进去。
“不必了,我没回春欢阁之前,你就先别来找我了,我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一下,你别掺合了,我不想把你拉进来。”
“你把我当外人?”
“没有,这件事只能我亲自办,你别担心我,我自有分寸。”
屋里人没有说话了,陷入了一片寂静。
休烈一滞,心里竟然有些开心,她若真想走,刚刚就可以答应陆景衍今日就走,她不走,说明她还想留在这儿。
“那行,既然你没事,我就先走了,若有什么事情,便老规矩让呈译来寻我就是,我一般在陆府或者糖果铺子里。”
屋子里的人“嗯”了一声,休烈赶忙往房梁上一眺,看见陆景衍走了之后,便跳下来进了房间。
易师靠在榻上,摆弄着手里的玉佩,看见休烈进来了,便若无其事的藏起来了。
休烈只当作没看见,生怕动了胎气。
“想吃什么吗,这么不吃东西怎么受的了?”
休烈斟了杯茶,下意识的自己抿了一口试水温,觉得可以便递给了易师。
他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婆婆妈妈,磨磨叽叽了。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休烈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温柔了。
易师撅着嘴巴摇摇头,道:“前几日欺负我的时候怎么不关心我有哪里不舒服。”
休烈看她一股子痞子气,知道她心情不错,便咧着嘴道:“我何时欺负你了?”
易师接过水杯饮了下去,冷“哼”一声道:“现在这样,不就是为了这个小家伙嘛。”
她不服气的指了指肚子:“你就知道戏弄我。”
现在看休烈倒是不恶心了。
休烈坐在榻边,将她揽入怀:“你今早那番话明明是在戏弄我。”
易师眼睛里水光流转,不知道为何感觉自己的心情有些波动:“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随口就说出来了。”
休烈用下巴蹭蹭她的头:“没关系,我想给你说个事情。”
“你说。”
“我想带你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