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粗鄙了些，不过这香味...啧。老夫便勉为其难尝尝。毕竟也是娃子的一番心意......”
陈大狗说完抄起大海碗，吹了吹凉气，然后浅浅地啜了一口。
“嘶――”茶水入腹，陈大狗圆睁双眼，浓浓的苦味令他打了个哆嗦。
“啊！苦！比药还苦！”陈大狗不满地摇头，咂摸咂摸嘴，细细品位了一番嘴里的茶香余韵，啧啧道：“不过……苦虽苦。喝过后满嘴留香，倒有些意思……”
若水眨眼：“陈伯伯觉得好喝吗？”
毕竟是见过世面，尝过酸甜苦辣的人，陈大狗点点头：“味道怪怪的。不过……还行，而且提神，喝过后只觉灵台清明，浑身有力，哈哈，娃子，这玩意真不是药？”
“不是，是茶，炒青出来的茶，这只是半成品，成品还需些时日。并且我也在慢慢尝试，相信以后的茶叶口味会越来越好。而且主要它贵在方便，较符合我的口味，觉得这东西不错，便孝敬给陈伯伯尝尝，陈伯伯若喜欢，我以后常送。”
陈大狗大赞：“好娃子，不枉老夫疼你一场，还知道孝敬长辈，跟你一比，看看俺老陈生了两个啥东西，嗯，想想就生气，明再抽他们一顿泄泄心火。”
陈仙：“.......”
若水心想陈家兄弟很可能是被陈大狗捡来养大的，这什么老爹？
茶喝了，陈大狗似乎对若水独创的炒茶颇为欣赏，又连喝了好几口，每喝一口便打个哆嗦，瘾君子嗑药似的酸爽表情令若水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炒的茶里是不是不小心放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不过他喜欢，正合了若水心意。
“陈伯伯，不知长安城茶叶生意怎样？”
“我哪知道！”
一时没明白这小子的目的，陈大狗皱眉道：“不过大唐百姓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茶生意自然差不到哪去。”
“那...陈伯伯你喜欢这茶吗？”
陈大狗笑容不似作假：“喜欢！合老夫口味！”
看得出陈大狗对茶的喜欢不是装佯，二人聊着天，陈大狗一口口的慢慢将整整一海碗的茶都喝掉了，这是若水新作面世后第一位如此给面子的人。若水望着他的目光渐渐带了几分惺惺相惜的味道，就像飞蛾望着火一般很深情。
“既然如此，何不赚他一笔？”若水拍案而起。
陈大狗神色凝滞，呆了半晌方艰涩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卖...卖茶？”
“嗯。”
若水忍不住给他提示：“很简单。我负责做，陈伯伯负责卖。”
陈仙迅速接话，和若水异口同声：“两家五五分润。”
......
......
钱是个好东西，若水这个来自最高文明的人都明白它的重要性。
在地球24世纪，若水玩的那些高科技产品几乎全是淘汰下来的废弃品，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与人类光速发展的技术相比整整落后了几十年。
若水对那个时代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体验到一款叫做“the god”的科技产品。
上帝是修道者梦寐以求的止境与追求。“the god”便是将自己的意识融入其中，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在那里，你将成为无所不能的神！
整个世界由你做主，包括时间、空间、人间，任你掌控。
你就是上帝！
可惜他的师父是个穷光蛋，那款产品他们买不起，光是尾数便让若水无比绝望。
所以来到这个世界后，若水自然也要想方设法弄到钱。
这倒不是恶趣味，也不是为了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而是为了修道。
有陈大狗这个大地主在，他不需要为生活发愁，既然还要赚钱，自然是要赚很多很多...很多难以想象的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或许买不到灵宝，但能买几张灵符或许对自己修道有帮助。
而那些跟修行沾边的东西，既然拿出来，自然是天价。
陈大狗这样的家底是买不起的。
......
......
“看来两娃子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
商人天生逐利，陈大狗似乎也从这新颖的茶叶中发现了商机，没有拒绝也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皱眉问道：“娃子，不过老夫想问问你，这个行业能赚钱不假，可你做的茶太过古怪，你就确定有人买？”
“当然！”
陈仙插嘴道：“爹，您犹豫啥？这茶叶即便是大量生产几乎都没有成本，您还怕啥？卖出去是赚，卖不出去咱又不亏。”
“卖不出去我还来干啥？”若水声音中有抹强大到逆天的自信，使人不由自主的信。
“做生意嘛，产品好是一方面，宣传尤其重要。”
“宣传？娃子说说看。”陈大狗来了兴致。
“首先你们卖东西的方式就不对。做买卖，不能光坐在店铺里等着顾客上门，既然想赚别人的钱，就得主动一点，比如偶尔去街口摆台子做做宣传啦，扯个横幅打打广告啦，逢年过节搞个让利大促销啦等等，这些都是能吸引顾客的方法，让更多的顾客知道，这家店里面，有他们需要的东西。不光是卖茶叶，陈伯伯您卖的丝绸也可以这样干。”
“继续...”陈大狗听得眼中异彩大起，像极了嗷嗷待哺的巨婴。
“还有，要将顾客分类。有的人买得起高档的东西，有的人只买得起低档的，这就要因人而售。将他们分为高端与低端两个顾客群。你要知道，我卖得茶，也分好坏。俗话说，一分钱一分货，花得起钱的，我们就给你提供好货色，花不起钱的也没关系，钱少有钱少的卖法，咱们将东西的成本降低一些，利润也降低些卖给别人，如此皆大欢喜，岂不妙哉？
还有，做生意应坚持这样一个观点，就叫做获取利润之后的利润，核算成本之前的成本，学会让而不是学会送，商人的最高境界是让，送是慈善。”
陈大狗阖目沉吟，良久，捋须皱眉道：“确实不错，老夫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东西......”
陈仙笑道：“爹，咱们是生意人，生意人看重的是利润，别人有钱买，我们有东西卖，这才叫买卖，至于买东西的是什么人，出身地位高低，那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儿了。”
想了想，陈仙又补充了一句：“不能因为有的人没钱便歧视他们，顾客是上帝......”
好小子，昨天跟他说的东西都记住了...若水端杯大灌了一口茶水，心想陈仙这小子以后即便成不了仙，也能活成个仙人。
“别的顾客，小侄将他们分为高中低三个档次，平日里手头没什么余钱的平民百姓，这类人的数量是最多的。不妨将成本压低一些，将价格也定低一些，然后卖给她们，薄利多销嘛。”
“中档的，就是那些小富之家，手头有钱，但不是太多，看不上太便宜的，又买不起太贵的，咱们只需稍稍增加些成本，将价格定高一点，多做些宣传，他们便趋之若骛了。”
“高档的比较麻烦，那些皇宫大内，朝廷大臣，王爷国公家的女眷不好见，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只要弄点高大上的包装就行了。”
肚子里关于商道的知识全部对陈大狗倾囊相授，若水不怕陈大狗不答应。
“妙极！”
良久，陈大狗睁开眼，抚着长须欣慰的大笑。想不到跟了若水几天，儿子也一天一个样，越来越让他满意，不断的给他制造惊喜。
今日与他们论商，陈大狗自问，连自己也想不到一笔生意竟然有这么多学问。
“陈伯伯意下如何？可否愿意大干一场？”
“可以。”
陈大狗假思索开口的说道：“不过茶铺的店契要由你签字画押。”
“啊？”若水大吃一惊，“这可万万不可，还不一定赚钱呢。”
“刚才的气势呢？”
若水：“.......”
“这茶越喝越香，不错。”
一把夺过陈仙手里的大腕，陈大狗将碗里的茶水一口闷掉，哈哈一笑：“茶叶是你的，我不过是帮你卖而已。你才是真正的掌柜，你不当谁当？此事毋庸再提，否则必抽你......”
“好...好吧。”若水不情不愿答应下来。
陈大狗早就想将长安城一家铺子转交给赵老汉打理，省得他扛着糖葫芦支架到处乱跑，可赵老汉死活不答应，现在由着卖茶的名义送给了他的孙子，陈大狗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
并且更为关键的是，陈大狗一眼便看出此子不简单。
神仙的儿子，再普通，也不能以常理认之。
他了解赵玉树，虽然看起来是个外表冰冷的木头，但是内心却流淌着世间最为滚烫的炙热。
他的店铺能在长安城里站稳脚跟，能在无数背景深厚的同行竞争下不受影响，没有赵玉树的暗中支持，凭他一个要长相没长相，要文化没文化，要人脉没人脉的普通人能开了好几家铺子？还越做越大？
陈大狗不蠢，他早就想通了这一点。
赵玉树其实一直都在，还是他的好兄弟，赵家的好儿子。他不回来自然有他的苦衷，但凡有机会，他回来的决心比任何人还要强烈。
这不，他就把他儿子给撵回来了。
真的以为陈大狗不知道这几个家伙整日偷偷摸摸去了村南？
要是他们跟着别人，陈大狗定会将他们吊起来抽，但既然是若水，赵玉树的儿子，陈大狗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不，才几天啊，陈仙就成熟的不像话，陈神脑子也变得灵活了许多，做事也比以往靠谱，至于昨日退亲的混账事...那就算了......
帮自己的两个儿子重新“做人”，陈大狗是求之不得。
除了这些，他还想让若水承他这份情。
父辈的交情很少能够传到下一辈。两个儿子跟着他，等自己蹬腿的那天，有若水在，陈家也不会没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