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有点懵。

尘埃散去，一切都好像回归了正常，但是又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

尽管，此时他就处在战壕之中。这是牛富强烈要求的，而他当时被全寨人狂热的喊杀声所刺激，热血上涌也跟着下来了。

尽管，身边的青壮们一个个沉默着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把枪尾重重的伫在地上，随时准备迎接第一波冲击。

尽管，鲁国的军队已经在他的眼前俩千米之外布下了军阵。

但，他还是不太相信战争就这么来了。

“敌人动了！”不消瞭望的猎户开口，就单是那震动的大地便告诉了他们这件事，战争，真的来了！

随着这一声大吼，沉寂的寨墙马上活了过来，猎户们皆都张弓搭箭，眼睛微眯着暗自瞄准。

“戒备！”牛富一声大喝让他清醒了过来，他也明白，真正的战斗现在要开始了。不再是以往在清风寨的小打小闹，这是真的要玩命了，不拼，则死！

“富哥，他们在鼓舞士气！”有人看见远处有一个骑着高大马匹的人在挥舞着双臂叫喊着什么。

牛富点了点头，伸手紧握着长枪。

脚步声渐渐的急促密集，敲打在地面好像是无数大鼓被擂响。

这些鲁国人神色兴奋，大概是骤然放松了压抑的身体，总需要做些什么来舒缓一下心底的暴戾之情。他们把手中的武器握的紧紧的，越跑越快。

鲁国的军队嗷嗷叫着进入了猎户们的攻击范围，可是此时却没有一个人激动之下发动进攻，他们，在等号令！

牛富冷冷的看着渐渐开始加速的鲁人。

他的手缓缓的举起。

寨墙上的猎户们也缓缓的斜高举手臂，这是他们以往对付大量野兽时候研究出来的战法。

大手挥下，寨墙上的猎户们也同一时间松开了手指，弓弦嗡动，而后…

“放箭，放箭，放箭！”

窸窸窣窣！

如同飞蝗一般的箭矢自寨墙上飞出，而后猎户们毫不停留继续从身边的竹筒中抽出新的箭矢，弯弓，搭箭，松手，射！

乌云升高，在最高点处开始俯冲。

天空好像盖上了一块幕布，蔚蓝的天空点缀着墨黑的点，只不过这不是美好的景色，而是索命的阎王！

那些鲁国人开始乱了，有人想躲避这密集的箭矢，可周围全是同袍，无处可逃，只能绝望的看着那片乌云一头扎了下来。

一个鲁国士兵正在奔跑着，就被从天而降的一只箭矢扎入胸口，他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拔出箭矢，身体顺着惯性向前走着，但是紧随其后的三根箭矢却生生的止住了他前行的步伐。

他呆呆的看着我在胸口的左手，上面还穿透着三根箭矢，箭矢呈品字型牢牢的将他的手钉死在了胸口。

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左手的知觉，他松开了兵器，缓缓的抬高右手，想要再触摸一下左手，想要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了错觉，但是右手伸到了一半却无力的下坠。

不是错觉啊。

士兵颓然的跪坐在了地上，任由血流遍地。绿草如茵，却被踩的草汁四溅，青草的芬芳混合着鲜血的味道是那么的刺鼻，他想起了自己的家，想起了等着他回家的妻子。

随后，他身后一股巨力传来将他踹倒在了草地上，无数的大脚踩着他继续向前奔跑。

他无神的双眼看着眼前被连根带起破碎不堪的青草，渐渐的停止了呼吸。

战场上时不时的传来惨叫声，这个士兵的命运也是绝大多数人的命运。这到牛家寨只有不到俩百米的距离彻底的成为了绞肉场。

惨叫声很惊悚，许多鲁国人不忍心抬头看，只顾蒙头狂冲，无数的鲁国人自这个士兵的边上冲过，终归是有人看了一眼，而后便再次狂冲，只不过步伐却缓慢了许多。

士气低落了不少。

箭矢作为主力存在，唯有那种成建制的存在，可惜牛家寨猎户总共也就俩百多人，这还是算上了不少有力的女人。不过牛富也没想着借此杀敌，而是利用它而来最大程度的摧毁敌人的士气！

一百五十米。

牛富在看着

箭矢终归有尽时，猎户们满负荷的射箭如今双手皆都涨红在不断颤抖着，必须得休息一下了。

而满覆盖的箭矢一停滞，鲁国人更加疯狂！

一百米。

天气不错，当箭矢散去之后日光也再次照耀在了这片土地，牛富已经看到了那些还在喘息的鲁国人。

真是狰狞啊。

“怕吗？”

在震天的喊杀声中牛富的声音和蚊子哼没什么俩样，孙文心说你他妈就不能大声点，得亏老子在你边上才听到点动静。

而身边的青壮们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回答，一个个皆都沉默不语

“也是，我问了句废话。”牛富喊得很大声，但听到孙文的耳里却是那么的遥远，甚至还没有心跳声来得清晰。

“接下来，什么都不用管，听我号令！”没有人回复他，只是握住长枪的手再次紧了紧。

就在孙文嫌弃他唠叨的那一刻，世界猛然一静。

……

“破！”

牛富的暴喝猛地在孙文的耳边炸响，极致的静和极致的声响接连，震的他一个激灵，仿佛回魂了一般，随之而来的脚步声惨嚎声让他热血沸腾。

这他妈才是战场！

而后，他本能的随着牛家寨的青壮们一同大喊：

“破！”

出枪！

“破！！”

出枪！！

“破！！！”

出枪！！！

“退！”已经热血上头的孙文不知道此时为什么要收，但是出于个人对集体本能的服从，他还是收了枪。

而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黑压压的已经近乎被捅成筛子的鲁国士兵在没有着力点支撑的情况下倒在了战壕之前的土地上。原本平直的土地蓦然高了一块。

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

“退！”

刚刚倒下的鲁国士兵随即被更多的士兵所淹没。

“破！”

“破！！”

“破！！！”

孙文放空了自己的大脑，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他只听得见旁边牛富声嘶力竭的大喊，而后随着他的喊声，本能的出枪，或者退！

万幸牛富不知从哪学来的这些技巧，不然凭着这些连训练都没有过的青壮们，与真正的士兵作战都不知道能不能顶住一个回合。

而他面前的鲁国士兵们也疯狂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看似简陋的东西，仅仅俩百来人便能抵挡的住他们的进攻！

不行，要快点，不然等到寨墙上的弓箭手们恢复好了，那他们就成了活靶子！

只有进攻。

只有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