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便好，不必这样拐弯抹角的。”顿了顿，他还补充，“只要不涉及病人的隐私，冷某一定会如实告知。”

苏染讪笑了半晌：“被你看出来了啊……那我就直说了。”

她在心中掂量了半晌，估摸着问了几个与病人的“隐私”无关的事情，听着冷大夫一一回答了，才肯罢休。

“尹公子那孩子也是可怜。明明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冷大夫叹了一口气，“不过，他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是心态却一直很好。”

苏染将这话咀嚼了半晌：“他心态很好？”

“对啊。”冷大夫点点头，眉宇之间渐渐没有了刚开始的那些戒备与疏离，“尹公子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样子，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他抱怨谁。即便是拖着这样的身体，待人接物、行动谈吐都依旧是翩翩有度的样子。”

说完，他还意犹未尽地赞叹：“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谪仙一般的公子哥儿了。”

“你说他一句抱怨也无？”苏染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冷大夫，恕苏染冒昧地问一句，这尹公子他的腿伤与眼伤都是后天的吧？”

这也不算是什么隐私，因此冷大夫回答得很爽快：“是后天的。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面对这么谪仙一般的人儿，竟然还能下得了手。”"

冷大夫……对尹涛的评价还是很高的。

苏染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只是怕……怕冷大夫会因为陈如月对尹涛的情绪，因而多有偏袒。苏染渐渐握了拳，心中一动，便想试探一番。

“我听说，陈姑娘素来欣赏尹公子，冷大夫，您怎么看？”

冷大夫闻言却是叹了口气：“唉，儿女都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那尹公子是不错，只是可惜……这腿，与眼睛，终究是硬伤。”

苏染的脑子里面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但是她掩饰得很好，因此也没有人能够看出来。

“但是陈姑娘好像是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呢，还是对尹公子多为相护。冷大夫，您有没有想过，若是陈姑娘一直都是这样，您该怎么办？”

冷大夫垂着眸子，似乎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又似乎是想了许久了。

“那尹公子……就没有办法好起来吗？其实，如果尹公子能够好起来，陈姑娘与他，想必也不失为一段佳话。”苏染循循善诱。

“我也很想让尹公子快点好起来啊。”苏染的诱导逐渐发挥效果，那冷大夫果然露出来了一丝急切的表情，“可是他那伤了根本，轻易……恐怕……”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是苏染知道，他想说的，恐怕是尹涛不会这么轻易好起来了。

可能是没办法好起来的，即便是有机会，这其中，恐怕也要经历很多曲折。

苏染与冷大夫告别的时候，显然是心事重重的。

不管是从收到的消息上看，还是从走访的结果上看，那尹涛确实是如同慕容烨与陈如月说的一般，是一个生性善良至极的人。

这样纯良的一个人，不大可能做出来这样荒唐残忍的事情。

苏染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在那山洞之中检查的时候，她曾经发现，那些死者像是经历了小手术一般的景象。不管是腿伤的伤，还是被重新缝合回去的眼睛，都在无声地告诉她，动手的那个人身怀医术。

而且，想必还是比较厉害的人。

她先前怎么就忘记了。

说不定……说不定并不是尹涛自己迫切想要恢复身体。或者说，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但是有人不想看着他下半生这么潦倒地度过。

换一个角度试试……这么急切地想让他恢复正常健康的，会是谁呢？

苏染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是她从冷大夫家中出来之后走的路。

如果陈如月倾心于尹涛，而冷大夫觉得这样的尹涛没有办法给陈如月下半辈子的安逸幸福，所以想尽办法给尹涛医治。

但是尝试了各种办法都失败了以后，冷大夫和陈如月越来越疯狂，甚至不惜用活人做实验，偷偷将人绑进了那个秘密的山洞之中……

这样的场景，苏染不敢想象。那冷大夫留给她的印象也不错，而且常常听闻“医者父母心”，所以她也不愿意用这般的恶意揣度冷大夫和陈如月。

但是，偏偏这个想法，恰巧可以解释这一切。

苏染摇了摇头，赶走纷乱的思绪。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脑海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要知道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就要先知道冷大夫对尹涛究竟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