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侍郎，孟恪？”何子渊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夜暮宸喝了口茶，点头应到，“没错，仔细看来你这面相倒还真与他有几分相似之处。”

何子渊轻嘲了一声，听不出其中的情绪，“我来安城也有了不长时间，倒是听说过一些关于这位孟恪孟大人的传言。”

夜暮宸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孟恪家境一般，年轻时凭借着英俊的外表，不俗的才情，倒也年少风流。后来他又在殿试时脱颖而出，被司徒臻溱钦点为探花，不是他不如前两位优秀，而是司徒臻溱觉得他长得实在好看，更适合探花之名，此事还被当成一记美谈。

按理来说新进的进士要下放到地方去历练，有了政绩才能一步步高升，可孟恪实在是好运。

柳蓉无意间邂逅了这位风流才子，自此芳心暗许，非他不嫁。柳蓉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姐姐是中宫皇后，哥哥是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因着强大的背景关系，孟恪最终娶了柳蓉，并在柳萧的照拂下轻而易举地进了礼部。当时不少人明里暗里的嘲讽他，说他没骨气，堂堂男子汉居然要靠夫人升官发财，也有不少人出于嫉妒之心。

孟恪对此事倒是看得通透，事已至此，他只能往好的那处想，他也确实要少比他的同僚们少熬许多年……

在娇妻在怀，官运亨通，人生走向圆满时，孟恪却要自找苦头。

柳蓉这名字取得倒是温婉，人生的也貌美，性子却十分蛮横霸道，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刚成亲时还对孟恪言听计从，夫妻两也过了段甜蜜日子。可有一天柳蓉发现孟恪竟与府里的丫鬟暧昧不清！好啊，都敢当着她的面偷吃了，在外面还得了？柳蓉随即怒火中烧，活生生打死了两名丫鬟。此后更是仗着柳家的势将孟恪管得严严实实，孟恪的风流之路也便被断了，且慢慢得了个惧内的名声，让人啼笑皆非。

夜暮宸望向何子渊，开口问道，“你秋试后可见到过孟府的人？”

何子渊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并没有。”

夜暮宸闻言也只好作罢，提醒道，“若本王猜得没错，刺杀你的人是柳蓉派去的。孟恪在与柳蓉成亲前有过不少风流史，依着柳蓉的性子，不难打听到孟恪与你母亲之事。”

何子渊自然想到了这层，“多谢王爷相告。”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夜暮宸起身，不带任何情绪地看了他一眼，“你母亲她已经故去多年，若是想知道你娘的事情，去花满楼找莫大娘。”

何子渊眸光一沉，转眼间又恢复了神色，再次道谢，“若有朝一日王爷用得到草民，草民定当竭尽全力。”

“若是柳蓉发现你还活着肯定还会下手，你自己多加小心，若是遇上难事，可去睿王府找本王。”夜暮宸丝毫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留了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小院。

肖雅璇前几日便盘算着哪天去街上逛一逛，她虽每日清闲，可却是个懒散的性子，一推便推到了今日。

临近年关，街道上人多得很，大都是置办年货的。古代不如现代交通便利，人们大都行色匆匆，常常为了买到物美价廉的年货而东跑西颠，得费不少力气。

肖雅璇以前可能不懂，现在掌管了中馈，自然知道置办年货是一件多么复杂的事情。

民以食为天，无席不过年。可想而知，“吃”是年货中最重要的，其次是祭、穿、玩，凡事都十分讲究。

肖雅璇当时看到王海福拿着册子向她汇报时她还懵了半晌，好在一切都有王海福盯着，她不需要操心。

她此前还想做件新衣当新年礼物送给夜暮宸，可一想到她那粗劣的绣工，做出来了是一回事，拿不拿得出手又是另一回事了。冥思苦想了许久，她觉定先到街上来瞧瞧，说不定能找到称心的礼物了。

古色古香的街道上店铺林立，商品更是琳琅满目，肖雅璇看得眼花缭乱，没有一点头绪。

“翠儿，你可知道王爷平时有什么比较喜欢的事物？”此次她只带了翠儿和幼琴出来，幼琴肯定是不知道，她只能问翠儿了。

翠儿不假思索地答道，“王爷喜欢练剑，还喜欢去军营。”

肖雅璇听了她的话，神色有些古怪，这练剑到还好，这喜欢去军营是什么鬼？

翠儿没有注意到肖雅璇的神色，继续道，“不过自从有了王妃后，王爷倒是不像以前那样喜欢去军营了。”

肖雅璇正欲打断她的话，翠儿却突然来了一句“所以啊，奴婢觉得王爷最喜欢的应该是王妃”。

“讨打。”肖雅璇美目扫了眼翠儿，抬手做势要打她，翠儿笑嘻嘻地躲开了，“奴婢说的是实话，不信您问幼琴。”

幼琴看到翠儿递来的眼神，有些好笑，点着头配合道，“奴婢也觉得王爷最喜欢王妃。”

肖雅璇看着两人默默无言，不过既然夜暮宸喜欢练剑，那她送点和剑有关的东西给他好了。她倒是想送把剑给他，可是她对刀剑一窍不通，还是算了吧。

剑穗是肖雅璇想到的第一种与剑有关的东西，她暗搓搓地想着，若是将夜暮宸佩剑上的剑穗换成是她送的，那夜暮宸每次练剑用剑都会想到她了！

可是单单送个剑穗会不会太随意了？果然从古至今挑礼物是最为头疼的事情了。

剑穗并不紧紧用作装饰，在和敌人近身作战时还有干扰其视野以及防止佩剑脱手的用途，就算是这么个小小的东西，也要考虑它的颜色以及材质。颜色亮了晃瞎敌人的眼，材质好了才不至于和敌人打着打着剑却一不小心飞了出去……

肖雅璇逛了好几家店铺，终于挑好了，与夜暮宸佩剑上的差不太多，只是将他原先的深蓝色换成了更为显眼的红色，材质也有些细小的差别。肖雅璇将包装好的剑穗拿在手里沉思，要不，她再去买个贵重些的？剑谱好像还不错。

最后三人又逛了书店，在掌柜三寸不烂之舌的强烈推荐下，肖雅璇又买了几本剑谱。

必须澄清一下，不是她好骗，而是那掌柜长得不太正经，又偏要一本正经地搞推销，把那几本剑谱说的天花乱坠，好似学了就打遍天下无敌手，她实在忍不住了，让幼琴麻利地掏了银子，拿着书急忙出了店，然后在幼琴和翠儿一脸莫名的神情下大笑了起来。

笑了片刻，肖雅璇翻了翻手中的剑谱，感叹道，“算了算了，千金难买我开心。”

难得出来一次，肖雅璇又买了些糖炒栗子，绿豆糕，切糕，枣泥包子……

直到三人手里都满满当当了才停了手，将东西放上马车后正欲回府，肖雅璇又听到小贩的叫卖声，“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

肖雅璇毫不犹豫地下了马车，买了三串，最后又回头加了一串。

翠儿咬了颗糖葫芦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王妃是替王爷买的么？”

肖雅璇美滋滋地吃着糖葫芦，点了点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吃东西时便会想着替夜暮宸留一份，这种感觉让她很满足……

夜暮宸前脚回了府，刚得知肖雅璇出去的消息，她就拿着糖葫芦走到了他面前。

“特地给阿宸买的，可好吃了。”肖雅璇猜都猜得到夜暮宸不爱吃甜食，但还是想试一试。

夜暮宸满含笑意地接过，抬手擦去她嘴角残留的一小块糖渣后才咬了颗糖葫芦，吃完后还破天荒地点头道，“的确好吃。”

他觉得好吃肖雅璇自是开心，笑道，“我还以为阿宸不喜欢吃甜食。”

夜暮宸温声道，“丫丫给我的都好吃，我都喜欢。”

肖雅璇面色一红，怎么回事，这夜暮宸最近说起情话来怎么一套一套的？还是说她抵御美色的功力减退了？

夜暮宸望着她轻笑，然后成功引得肖雅璇瞪了他一眼，“说吧，阿宸这是去了几次花满楼，哄了多少姑娘，不然怎么嘴这么甜了？”

夜暮宸只觉得天降黑锅，还重得很，他神情严肃，认真道，“就去了两两次……”

肖雅璇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这么严肃，连忙笑着打断他，“好了好了，我与阿宸说笑的。”

夜暮宸缓了神色，语气却有些淡淡的委屈，“丫丫要信我，我绝不会去哄其他的姑娘……”

肖雅璇见着他这副模样有些心软，嘴上确更想欺负他，“这可是阿宸说的，我可是替阿宸记住了的。”

夜暮宸默默咬了颗糖葫芦，点了点头，“好。”

肖雅璇得了便宜便想得更多便宜，“阿宸虚岁二十一了，但是我才十六，我比阿宸小，所以阿宸以后是不是得让着我？”

此为大型装嫩现场，可惜人家技术高，玩的是穿越，便也没人可以拆穿她，肖雅璇自是心安理得，脸不红心不跳。

夜暮宸明明是个有主见的，现在却觉得她的歪理说得很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被催眠了，继续点头道，“是。”

幼琴和翠儿默默听完两人的对话，不自觉地想到，王爷最喜欢的就是王妃没跑了……

肖雅璇将买来的东西整理了一下，然后将剑谱和剑穗藏了起来，虽然东西不咋样，但作为礼物也要有些神秘感。好在夜暮宸在洗漱，没有看到她这一副鬼鬼祟祟，做贼心虚的模样。

虽说两人成亲一月有余，可肖雅璇身子一直不太好，故此并没有圆房，倒不是夜暮宸不想，而是心疼她。

晚上就寝后，肖雅璇突然想起今日自己花了不少银子，忍不住问道，“阿宸，你会不会觉得我花钱太厉害了？”

夜暮宸不知道她怎么会问这个，仔细想了一下，回道，“我还真没有具体算过王府到底有多少家产，不过这些年皇上黄金白银赐了不少，加上我名下那些铺子土地什么的，应该够丫丫这辈子花的了。”

肖雅璇噗嗤一笑，夜暮宸偏头望她，“怎么了？”

肖雅璇钻进他的被窝，将他搂着，“我特别贪心，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想花阿宸的银子！”

夜暮宸轻笑，答道，“那说好了，丫丫可别忘了。”

虽说挣钱辛苦了些，若真有下辈子，听上去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