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已经摆满了精致的菜碟,两个兽衔环耳,三足高脚的酒樽立在两旁,就像是一对正在拜堂的新人。它们羞涩,但又暗藏欲望。
李溪臣喜欢喝酒,但不喜欢和秦倾城喝酒。
一个女人,如果她的心很细,脸很美,腰肢很曼妙,而且酒量很好,那么你最好别和她对饮,否则,你会输掉你的全部。
李溪臣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不想在同一个坑里先后跌倒两次。
“你怕什么呀,我又不会吃了你……”秦倾城说话间,已经给李溪臣倒好了酒,“就这一坛酒,还是我们俩个分着吃,能出什么事?”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李溪臣看着眼前的酒,心里直犯嘀咕,“要么,我们还是去赏月吧。今天十五月圆,西域的夜空又特别低,肯定别有一番风味。”
“外面千军万马,我不想有人打扰。”秦倾城说完,就把酒杯端起,塞到了李溪臣手中。
李溪臣迟疑了片刻,最终同意道:“那说好了,就喝这一坛。”
“好。”秦倾城露出一抹动人的笑容,练连点头。
李溪臣和秦倾城对了一杯,随后细细品了一口。
酒很醇,浓烈的香气瞬间充盈李溪臣的口鼻,让他瞬间陶醉起来。
看着闭着眼,细细咂摸着酒味的李溪臣,秦倾城笑着将酒樽凑近朱唇,准备一饮而尽。
酒未入口,香先入鼻。秦倾城一闻之下,瞬间眉头一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秦倾城贵为公主,从小就受过防毒的专业训练。她刚才这一闻,就已经知道酒中被加了什么“佐料”。
酒鬼李溪臣遇到美酒,顿时把之前的疑虑抛诸于脑后,他就着小菜,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就把樽中美酒喝的一干二净。喝完之后,李溪臣抬起头,发现秦倾城楞在原地,万分疑惑地问道:“倾城,你怎么不喝啊?”
“啊……哦……没什么,没什么……”秦倾城的思绪被李溪臣拉回现实,顿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酒量很好吗?怎么今天只闻了闻,脸就红了。”李溪臣笑着调侃完,就端起酒坛,自顾自地将酒樽重新续满,“倾城,来,咱们共饮此樽,以做践行之酒……”
李溪臣说完,仰头直接喝下半樽。
“好酒,痛快!”李溪臣仰天长吁,他将这半月以来积攒在胸中的义愤之情,和着酒气一吐而出,只觉轻松了许多。
然而秦倾城依旧端着酒樽,迟疑着,挣扎着。她很清楚,喝下这杯酒会发生什么。她有五分害羞,因为她还没有准备好;她也有四分好奇,因为她不知道刘一夫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更有一份憧憬,因为她很清楚,这是天赐的机会,如果不把握住,很有可能再也没有了。
情这一字,奇怪就奇怪在,它即便只有一点星火,也能烧成燎原之势。
秦倾城举起酒樽,一饮而尽,随后走到门口,对守在帐外的南宫吩咐道:“小橙,今天若有试图接近此帐者,格杀勿论!”
“哦,我知道了。”南宫虽莫名其妙,却答应的很痛快。
南宫说完,拔出承影,威武而尽职地做起了门神。
秦倾城见状,也随之放下了心,她坐回位置上,与已经有些“醉意”的李溪臣拼起酒来。
一坛酒,不过三五斤,李溪臣和秦倾城这种海量,只需两三刻钟,就能将之喝的一干二净。
杯盘狼籍,眼花耳热。
本不该醉的李溪臣却醉的一塌糊涂,他觉得很热,只想赶紧出去吹吹风。但他扶着墙刚走到帐门口,就被秦倾城一把拉住,强行拖回了床边坐下。
“溪臣,你不能出去。”秦倾城咬着牙,似乎也很难受。
“为什么?!”李溪臣一边擦着淋漓的大汗,一边已经脱下了长衫。他走到桌前,狠狠灌了一肚子凉白开。
秦倾城红着脸,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提起罡气,护住心门,然后用颤抖的手开始整理起床铺,并在褥子上垫了一块白巾。
做完这一切后,秦倾城回头一看,却发现李溪臣的脸,赫然在她的眼前。
李溪臣面如红枣,气喘如牛,眼神之中装满了欲望,再没有一丝清明。
秦倾城很清楚即将发生什么事,但她没有阻止。她只是伸手抱住李溪臣,然后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溪臣,你要温柔一点。”
凭良心讲,李溪臣不是个粗鲁的人,但今晚,他并没有选择善良。
……
南宫站在门口,耳旁不时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这些声音持续了很久,让她不禁面红耳赤,又让她心痒好奇,她好几次想要进入帐内一探究竟,却又没有这个胆子,只好呆呆的守护在门口,成为了一个“爱的守护神”。
第二天,多云,天亮的很迟。
秦倾城醒来的时候,李溪臣还在做梦。
整整一个夜晚,他反反复复地梦见秦倾城化成一只背生双翼的吊睛白虎,慵懒的卧于风中,静静的地仰望着布满雷云的苍穹。
外面又下起了雨,雨点敲打着帐篷,发出滴答滴答的乐曲。
李溪臣听着雨声,终于醒了。他睁开眼,发现秦倾城正慵懒地趴在他的胸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用一种玩味地眼神看着他。李溪臣狠狠的揉了揉太阳穴,随后慢慢想起了一切。
但出人意料的是,李溪臣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反而像是认命一般平躺着,任凭命运的调戏和碾压。
“你不说话,是不敢认吗?”秦倾城抬起头,看向李溪臣。
“既然做了,就没有什么不敢认的。”李溪臣摇了摇头,自嘲道,“我只是觉得觉得有些冤。你舅舅下药,真是不会控制药量。背上一身债,却什么也没看着,什么也不记得,你说,我是不是冤大头……”
“呸,真是不要脸!你还想看见什么,记得的什么呀?”秦倾城闻言,先是轻啐了一口,随后挣扎了片刻,又忍着羞意道:“反正时间还早,你要真觉得不甘心,大不了再……”
李溪臣摇了摇头,反手摸了摸秦倾城的头,柔声道:“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今天就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我陪你一天,明天再走。”
“真的吗?”秦倾城问地很小心,因为她不敢相信,李溪臣会接受地那么快。
“真的。”李溪臣回答地很坚定,因为他很明白,秦倾城并没有任何过错。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躺了很久,直到肚子开始咕咕叫,李溪臣才放开秦倾城,穿好衣服,走出门外,问南宫要了妍王令牌,然后去伙房取了三人份的丰盛早餐。其中一份,李溪臣给了南宫:“回去睡一会吧,昨晚辛苦你了。”
“色魔!”南宫接过早饭,红着脸白了一眼李溪臣,随后愤愤离开。
李溪臣无法难辩,也不想辩解,于是将热腾腾的粥端到了秦倾城床前,柔声问道:“需要我喂你吗?”
秦倾城摇摇头:“哪有那么严重啊,我自己能行。”
李溪臣也不坚持,只是静静的看着秦倾城一口一口抿着白粥,然后小心地问道:“倾城,你……我……那什么……”
“溪臣,从今以后,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和我直说,我们之间,再没必要客套。”秦倾城将碗筷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将李溪臣拉到床沿坐下,接着说道,“其实,你要说什么,我又何尝猜不出来呢?墨溪妹妹为了救你而命悬一线,你是该想尽办法救活她的。”
“倾城,你能这么想,我就轻松多了。”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秦倾城刚给李溪臣吃了颗甜枣,又泼了盆冷水,“我可以告诉你雮尘珠的下落,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以后不准再招惹除墨溪,雩沫和小橙以外的其他女子!否则,哼!”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李溪臣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秦倾城见李溪臣点了头,于是说道:“雮尘珠,相传是朱雀之胆所化,珠中有火炎精华,乃是天地间极阳之物。太极易理,阳极生阴,火中生水,而雮尘珠就藏在孔雀河的源头的火山口内。”
李溪臣讲这些话一字不差地记在心中,随后无比感激地道:“倾城,谢谢你,救活了墨溪,跟她解释清楚后,我就立刻回来找你……”
“再提醒你一遍,以后不准再说‘谢谢’二字!”
李溪臣笑着点了点头,握住了秦倾城的手。
帐内安静下来后,李溪臣忽然又想起昨夜的梦,鬼使神差带开起了玩笑:“倾城,你知不知道,你是一只白虎?”
“啊?!”秦倾城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红透了脸,抬起手拍打着李溪臣的胸口,娇嗔道,“你还说你什么都没看到?你还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流氓!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