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烺进来后,一眼望见的便是美人侧脸,一副忧愁模样,仿如西子捧心。
短日不见,梅姨娘竟好似回到了年轻时的艳丽之姿。
她生来一副好颜色,不然司空烺也不会明知她出身小家小户还执意纳她进府,可不就是她有着其他大家闺秀养出的女人没有的风情吗。
一身轻衫,肌肤隐隐透着莹润的泽色,朱唇不点而赤,妆容恰到好处,尤其是在灯烛的映衬下,更是陌上佳人如妖似魅,还透露一种无辜的勾引之情。
小腹腾地便生起一道火气。
司空烺顿时就起了色心。
他也是憋了许久了,近日因东夷进犯的事情,还有时刻要防备陛下的手段,以至于无心男女之事,日日都几乎是宿在书房。
想到明日便又要启程去边境,一去就要半年甚至更久,这期间必定清心寡欲,他身为主帅,自然不可招妓,况且他的性子也不屑于占军妓的身子,脏。
择日不如就日。
司空烺本是打算来看一眼的,毕竟念着旧情,如今倒是起了歇下的心思。
“啊?老爷?你,你怎么来这儿了?”
梅姨娘一阵惊慌失措,好似才发现来人似的,慌忙后退,手上的绣花针都扎进了手中。
她痛呼一声。
只见纤细的指腹上冒出一滴殷红的血珠,她顿时红了眼,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要落不落的模样,惹得司空烺心中疼惜。
“怎么这么不小心!”司空烺责备着,却大步流星走过来,毫不犹豫,一把低头含住她的手指,吮吸上面的血珠。
梅姨娘瑟缩。
“老爷……”
司空烺抬头起身。
眸色有深深的欲望,几乎泛红,却还是忍着,故作冷静的看了梅姨娘,“哭什么?你年纪长了,这性子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不过是一个小伤口,有那么疼吗?”
司空烺嘴上这样说,可还是握着梅姨娘的手,不露痕迹的拉着她,朝床榻上走去。
梅姨娘转头之际,在司空烺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再转头时,便又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坐在榻上,仰头望着司空烺,紧咬下唇摇了摇头。
司空烺走近了床榻,闻到一股极淡的清香,对上容光焕发,丝毫不输给少女的自家侧妃的容颜,只觉小腹处滚烫异常,他的双目赤红,胳膊上青筋都暴露了。
“摇头是什么意思?”
他声音极度暗哑的问。
他司空烺在这世上打滚了许多轮回,还看不出她使了手段?这香肯定有问题,可那又如何?他这个人,向来不看手段,只计较结果。
“妾身并未觉得痛,只是老爷明日便要出发上战场,妾身本来是给老爷缝了一个帕子,想着赶在明早儿送给你的,可却染了血,实为不祥之兆,妾身难以心安,故而自责而哭。”
梅姨娘可怜的擦了擦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即便知晓她的话里有八分是假,这惹人怜爱的模样也是做戏的,可司空烺就是吃这一套,偏偏大夫人出身高贵,自身清高,素来不屑于此。
若她能舍下面子,只怕如今得宠的只她一人了,说起来,梅姨娘的长相虽然是上等,可到底比不上大夫人,司空若镜便是遗传她母亲的相貌,现在是大燕的第一美人。大夫人的长相,可想而知,当年也是轰动京城的一个才女。
“听谁说的?不过是他人之言。我堂堂一个大将军,还会被这些可笑的说法吓住不成?”司空烺高傲冷笑。
梅姨娘当即撒娇,拽了拽他的袖子,一脸仰慕依赖的望着他,“老爷英明神武,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妾身自然是相信的,可信归信,这心里头还是不得劲儿。老爷能明白妾身的苦心吗?”
梅姨娘说着一脸无辜的执起司空烺的手掌,若有若无的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老爷摸摸,妾身的心,都在你的身上。”
司空烺再也忍不住,当即推倒了梅姨娘的身子,帘内一片缠绵春意。
明儿站在房外,听到里面极为出格的叫声和喊声,脸红的快晕了过去。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司空若镜坐在梳妆镜前,丫鬟正伺候她洗漱,准备就寝,突然就见冬灵急急跑进来,不等她呵斥,便听冬灵带来一个让她脑子发懵的消息。
“小姐,老爷晚上突然去了南院,很久不出来,奴婢听南院的下人说,里头都熄灯了!”
冬灵实诚的果然又重述一遍。
司空若镜的手气的发抖,指甲泛白,紧咬双唇,直到嘴巴里出现一丝血腥味,然后啪嗒一声,簪子应声而裂。
“天哪!小姐!您的手!”
冬灵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见出了血,大呼小叫,若是往日素来看重规矩和修养的司空若镜定要斥责几声,只今日委实特殊。
“无事!”
她隐忍着吼了一声。
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手扶着梳妆台,发丝随着她垂下头,黑色流转以一种动人心魄的弧度下滑,丝绸一般服帖在垂在后背与脖颈侧。
“母亲,知道此事吗?”
她缓了好久,才问。
冬灵摇摇头,“这个奴婢不清楚,不过大夫人平素歇息的早,不到子时便歇下,此时怕都睡着了。”
司空若镜的铁青面色这才缓了一点。
“传我命令。此事务必封锁,不可让母亲知晓。”她满眼痛楚道。
“可是小姐,以梅姨娘那性子,她重新得了老爷宠爱,怕不得昭告天下?大夫人只怕是瞒不住的!”冬灵道。
司空若镜眸色越发地冷。
“那就瞒一时是一时!”
“诺!”冬灵不敢再多嘴,忙应下去处理后续。
屋内静谧的不像话。
司空若镜一身中衣,连外袍都未穿,提着剑便飞身出去,去往那片青竹林。
这个时候,夜色漆黑,竹林也是黑漆漆一片。
只夜色中,司空若镜一双美目又如闪电般犀利。
她足尖落在竹子上,几乎不着痕迹,出手又快又狠,一道剑风,便使得十几棵竹子的叶片变秃。
到处都是竹叶的尸体。
她不解气,还在它们落土为安前将其拦腰斩断。
“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脑海里一直反复回忆,宴席上父母的其乐融融,还有父亲对母亲的维护,好一派恩爱和谐!真是讽刺!父亲明知梅姨娘本性,却不顾母亲难处,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她!
这便是男人吗?连父亲也不例外!
司空若镜的内心,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她为母亲生气,替母亲委屈,自她记事以来,母亲从未真正笑过,后来是母亲身边的丫鬟告诉她,怀她时老爷遇见了梅姨娘,便将她接回府,自此恩宠不断。
一度司空若镜自责,是因自己的出生,使得母亲间接将父亲推向她人怀抱。
唉。
林中不远处,传来一道轻轻的叹息。
仿佛心疼,仿佛爱怜。
挺拔如竹,气质如华,芝兰玉树般的公子,背身站着,即便是黑夜,也遮不住他一身玉石般的肌肤,在光线极暗的情况下还是白皙。
他身后则跟着一个猫着腰,蹑手蹑脚的小厮。
“公子,您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这林中作甚。她司空大小姐不睡觉,不碍着您的事啊,别忘了玄济的话,你不能熬夜,必须早睡。”
樵北像个老妈子一样絮叨。
“嘘!”
徐云枫听也不听,直接让他闭嘴。
“你先回去,煮些安神汤随时候着,另外去查查,司空府有什么动静,夫人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徐云枫想了想补充道。
樵北撇撇嘴,万分的不情愿,但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暗暗嘟囔着,自家主子真是着了魔了!
司空家的大小姐就真有那么好?不就是长的美了点,身份高了点,气度拔萃了点,身材好了点,琴棋书画出色了点,她到底哪里好了?!
整日板着张脸!好似天底下的人都欠了她银子似的!
“出来吧。”
心中的怒火,在剑中散了许多,一如地上竹叶的残肢断臂,总算发泄了出来。
她有些气喘吁吁,提着剑靠在一根还在余震中微微晃动的竹杆上,头枕在上面,眺望上空。
乌云遮住了星月,几乎是黑压压一片,什么也没有。
徐云枫犹豫了一下,便走了出来,踩在竹叶上发出娑娑声。
“夫人,夜深露重,小心着凉。”
徐云枫语气心疼,暗含怜爱,他轻轻的展开手臂上的女子披风,细细为司空若镜披上,她犹自昂着头,眼睛没有焦点,十分空洞麻木,望着空无一物的夜空,难得没有阻拦他这般亲密的举动,抑或是,她不在乎。
徐云枫给她系上。
微凉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修长脖颈上的肌肤,司空若镜这才有了动静,身子颤了颤。
她收回视线,看向他。
“你的手,很凉。”
她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徐云枫微微一顿,然后手指成握状,“夜里的风有些大。”他温润一笑道,“夫人怎会深夜练剑?莫不是遇到了烦心事?”
他试探性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