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康看着他戴上兜帽,将那俊美无暇的脸庞隐藏之后,轻点脚尖,身体轻盈地凌空而起。
本以为对方就要如此离开,那么被静止的四人就能恢复过来,他就可以上前去打探一番,很有可能就能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那么,自己追寻许久的秘密,便有了着落。
可那本该离开的白袍仙人在半空中突然停住,他将头猛地一转,锐利的眼光仿佛早就知晓张康的存在似的,直直地向张康所在的位置投射而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张康的身体被他的视线所震慑,浑身被瞬间冰冻住了一般,无法动弹半分,对方的身上,无形之中,正源源不断地散发出一种能够摄人心魄的力量与威压。
下一个瞬间,白袍仙人的身形出现在张康的面前,以一副睥睨天下的优越感,好看的薄唇微启,语气轻轻地、淡淡地,说道:“大胆,小小凡人,竟妄图窥探天机!”
可那轻柔的声音传到张康的耳朵里,却是电闪雷鸣般的声响,如同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直直地向张康肆虐而来,将他的耳膜震碎,灵魂损毁。
“轰”的一声,张康的灵韵被驱逐出阵,回到了身体里,他的耳朵一阵刺痛,此生,再也听不到这个世界的声音。
张康双手抱胸,身体摩擦着地面往后退去,一直退到身后靠墙的桌子底下,让自己的身体处于见不到光的地方,蜷缩在那狭窄而昏暗的桌底,浑身瑟瑟发抖着,嘴里语无伦次的嚎道:“别,不,要,不要过来,别过来!我怕,我怕!”
在他的潜意识里,那白亮的光,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莫名的很害怕,那白光,就像一只巨大的手掌,紧紧地攫住了他的心脏,随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能顷刻间致他于死地。
而只有在没有白光的地方,似乎才能找到片刻的安全感。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一股巨大的蛮力推开,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站在距离房门最近的地方,他那双大头皮鞋上还残留着房门上的深绿色漆皮。
而那门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凹进去的坑洞。
很快,一个穿着灰格子西服套装的男子闯了进来,他一看到房间里躺在地上的人儿,一脸焦急地小跑过去,动作轻柔地将地上人儿的身体翻转过来。
当看到那张朝思夜想的脸庞此刻就呈现在自己的眼前,他心里的期待有了着落,本该高兴的时候,却因为眼前人儿此刻的身体状态,而心疼不已,心里难受地呼吸都觉得困难了。
幻想了无数次再次相遇的情形,街边、酒吧、酒会、餐厅、花园、转角的偶遇,无一不是她以无比动人、俏娇清丽的模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自己深深地着迷,让自己深深地沦陷。
自上次一别,他无时无刻不在期待与她下一次的相遇。
短短几个月的分离,他自己都已经分不清,心中那不断膨胀的感情,对她的牵绊和想念,到底是因为伤害过她以后产生的愧疚之情,想要弥补之意,还是因为早已对她情根深种,眷恋不已。
价格高昂的寻人启事,金额巨大的私家侦探,所有种种,只要能找到她的途径,他都愿意尝试,不惜耗费一切人力、物力和精力地去尝试。
可上天就是爱跟他开玩笑,就是爱捉弄他,他就是查不到她到底去了哪里。
虽然他的所有努力并不是白费,他雇佣的某个私家侦探,找到了最后将她带走的那个男子,但不幸的是,那个男子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
不知道是被仇杀还是被灭口了,从私家侦探传过来的照片来看,从他那让人作呕的死状不难看出,那个男子死前,应该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很可能是被人折磨致死的。
照片上的男子,死相很惨,身上那白色棉纱质地的短衣短裤上,呈现出一道道长长的血痕,几乎快要被血浸染湿透了,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以及腿部上,全部布满了刀片状锐器所造成的皮肤划伤,就连脸部和脖子上也不例外。他毫无生气的脸上依然保持着愁眉苦脸、五官扭曲的表情。
幸好,虽然男子死了,但是经过他们多方的打听和调查,循着很多微不可察的线索,找到了阿修罗教的一个精英教徒,代号“书生”。
再通过这个代号书生的人,几经周转,才最终来到了位于安乐死医院的张康这里。
而此时,自己面前的人儿居然变成了这副面容憔悴、身形极度消瘦的情况,让他此刻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胸腔里面被洪水一般的怒气塞满。
他抬头恶狠狠地望了一眼对面的张康,见张康躲在一张桌子底下,抱着脑袋,嘴里含糊不清的一直在胡言乱语着,梁政新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对着他吼道:“把他给我带走,我回去再好好找他算账。”言语里巴不得飞出一把刀子,将张康就地大卸八块,也难以消除他心中的怒火和恨意。
话毕,他抱起北司莹乔,快步离开了。
......
而教主木奎子这边,自他被阴阳之地驱逐出来后,他的头就开始出现了问题。
起初只是轻微的刺痛,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头痛愈演愈烈。那感觉就好像在没有用麻醉剂的情况下,他的头颅被利刃一刀刀切开。
而那个执刀的人却一脸的悠闲淡定,完全不去在意他正在遭受的那种皮肉被割开的痛苦。
可最难熬的还不是这个,头颅切开之痛过后,接踵而至的是一种往头颅里面硬塞物体的难受感。
它牵扯着切口、触碰着神经,还伴随着难以言喻的肿胀感,所有不好的感觉掺杂在一起,相互融合、渗透、翻转,最后变异成一种难以忍受的痛,时不时地折磨着他,让他暴躁、烦闷不已。
他站在恒辰光的对面,抱着脑袋摇晃、拍打,耳边还伴随着恒辰光关心询问的话语声,终于有那么一刻,他脑袋上的疼痛再也不堪忍受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了,他一醒来,就感觉脑海里面有些记忆不一样了。
几百年前,发现阿修罗教传承的那一天,本该是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
那一天,他被人追杀,身负重伤之际,跑到了号称有进无出、终年被瘴气笼罩的死亡谷里面。
他找了个山洞,想在里面暂时疗伤休养。
可那山洞里面盘旋着一条毒蛇,起初他并不知道,直到毒蛇冷不防地咬了他一下,他才知晓毒蛇的存在。
原本就重伤的身体,加上中毒,直接让他有了生命危险,在弥留之际,他好像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布鞋的人向他走来。
再次从山洞中醒来的时候,毒蛇已经死了,尸体就躺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他的身边放着两把引人注目的黑色大剑,还有一本典籍,名曰:“阿修罗教教主传承”。
更奇怪的是,他之前的身子已经不见了,现在他的灵魂寄居在一个全新的、充满活力的、健康的身体里面。
改头换面的他带着这三样东西离开了死人谷,并开始修炼典籍上的术法,当他学有所成之后,创建了阿修罗教,以复活徐正痴为毕生所追求的最高目标。
而典籍上记录了一种能够让他一直“活着”的术法,名为“鸠占鹊巢”,顾名思义,就是强行占据别人的身体,供自己的灵魂寄居。
这个术法固然强大,固然能让他的灵魂,带着阳世的全部记忆,一直存活着,但所有的事物,都是有两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