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皇上正襟危坐在上方,双手放在膝盖上,声音颇为慵懒,但是听得出,威严不曾减少一分。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陆晟铭上前,“启禀皇上,和亲队伍我已然送入郗沥地界,而后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好,待大理寺卿回来,此番和亲便是一桩美事了。”
皇上面色很是高兴,看不出有一丝知内情的模样。
司徒灏旌冷笑一声,勾起嘴角,“小王爷可曾知道,和亲队伍全军覆没了?”
众臣震惊,包括陆晟铭和司徒念倾在内。
就连皇上,都震惊不已。
“你说什么?!”
司徒灏旌转头面向皇上,“回父皇,儿臣因思妹妹心切,便想看妹妹最后一眼,便快马加鞭的赶去,谁料,刚到,便看见一路的火光,地上无数尸体,车内......车内的人无一生存。”
意思就是说,二公主大理寺卿都死在和亲队伍里了?
皇上震怒,天威不可触犯。
“怎的现在才来与我说?!此等大事,怎能玩笑?!”
司徒灏旌一脸的悲伤,满目都是因为妹妹死去的难过。
“儿臣悲伤过度,昏厥了过去,此间上朝,尽快将此事报给父皇。”
三皇子向来与妹妹不亲近,这是众人皆知的事,但是二公主死了,和平时不一样,司徒灏旌的难过,也是有据可依的。
皇上下令,尽快联系郗沥,将此事说清,并会给郗沥一个交代。
陆晟铭跪下,“臣罪该万死,是臣的疏忽,才导致今日的局面,请皇上责罚。”
皇上默不作声,直直的看着众臣,随后虚抚一下,“起来吧,此事也怪不得你,你的职责本就是送入郗沥地界就好。”
陆晟铭面色严肃,“谢皇上不罚之恩。”
司徒念倾面色疑惑,“父皇,儿臣有一事不明。”
“讲。”
“前些时日,佐玛走之前曾与我切磋了一番,武功了得,怎会被烧死?又是什么样的高手,能打败佐玛烧了一整个和亲队伍。”
这个问题不仅让众大臣陷入了深思,也让皇上皱起了眉头。
“各位爱卿,有何见解啊?”
蒋镇国公向前一步,“定是武功高强的组织,否则不会将佐玛击杀,并进行一系列的行凶。”
司徒念倾点点头,随即又道,“不过,我倒是认为佐玛没有死。”
皇上挑了挑眉,颇为感兴趣,“怎么说?”
“到了郗沥的地界,若是郗沥国自己人的内讧,那便不说。”
“若是与我大靖有关,那便要好好理上一理了。”
司徒念倾转问司徒灏旌,“三皇兄可是亲眼见到和亲队伍全军覆没了?”
司徒灏旌顿了一下,他有自己的计划,“是,无一生还。”
司徒念倾点点头,“父皇,儿臣昨日找到一个人,不如我们见一见?”
皇上应允了。
人被秦言用头套套着带了上来,从身姿可见,是一名女子。
别人认不出来,但是司徒灏旌一眼便认出来了,这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皇妹,司徒胥。
然后做父皇的皇上,一丁点也没看出。
“倾儿,这带的是何人啊?”
那女子听了这句话,身体有些颤抖,大臣们纷纷猜测,这是何人?
司徒念倾眼神意会秦言揭开头套,当女子的脸显露出来的时候,除了知情人外,无一不震惊。
这......这是二公主?
不是......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胥儿?是你吗?”皇上终于认出来了她,但是司徒胥却一点都不高兴。
昨日深夜,皇兄离开后,她便在内心筹划着,如何能帮到皇兄,父皇将她送于郗沥和亲时,她就对父皇失望了。
纵然皇兄要造反,她也会支持。
突然被打中头部,脑袋晕眩不堪,昏了过去。
一醒来便被人带着这个头套,来到这里了。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大殿。
“是我。”司徒胥心灰意冷,连父皇都没有叫,敬语也没有。
司徒念倾心中冷笑,就算司徒灏旌将司徒胥拉过来做帮手又如何?
他此时倒觉得,有些多此一举了。
以司徒胥的智商,不给司徒灏旌添堵,就很好了。
大殿之上,怎么容得她放肆,若是恭恭敬敬,父皇倒是或许可以给她一条路。
“父皇,儿臣绑皇姐来,也是无奈之举。”
皇上心下疑惑,问到底是什么事。
“儿臣昨日思念母妃,去往城郊小苑想住一晚,谁知便看见了三皇兄,不带侍卫,一人夜中飞行,心下疑惑,便跟了上去,就看到了皇姐。”
“儿臣本想问问三皇兄,这是怎么回事,奈何,我却听到了皇兄与皇姐密谋,如何让皇姐若无其事的回到皇宫,做皇兄的助手。”
众臣哗然,这三皇子吃斋念佛多年,看似对权势毫不在意,如今看来,却是个野心磅礴的。
司徒念倾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是有原因的,朝堂之上,大臣诸多,就算最后没能扳倒他,也能毁了他的名声。
明里斗比暗里斗要舒畅的多。
皇上不可置信,自己信任多年的儿子,竟然也是如此惦念这个位置,让他失望至极。
司徒灏旌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在他看到司徒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场仗他输了。
但是让他就此认输,也是不可能的。
“启禀父皇,儿臣多年在寺庙生活,权势利益早已不入眼,唯独这妹妹,我却割舍不掉。”
皇上整理了心神,“胥儿,是你救的?人,也是你杀的?”
司徒灏旌跪在地上,“不曾,儿臣只是在林中设了雾,趁乱换了胥儿。”
司徒念倾嗤笑一声,“哦?那三皇兄怎的得知,和亲队伍全军覆没了?”
司徒灏旌眼神阴鹜,盯着地板,随即抬起头,面色温润了许多,“竹林离郗沥地界不远,我本想等人走远带胥儿回来,奈何却瞧见一切火光。”
说辞天衣无缝,若不是司徒念倾知道内情,此时怕不是就被他骗了。
“皇姐,你若是不说实话,皇兄的性命就难保了。”
司徒胥看着跪在地上的皇兄,心中百感交集。
记事起,皇兄对她便不冷不淡,她常常问母亲,为什么皇兄不喜欢我?
母亲总是哄着我说,皇兄心里最是喜欢你。
那个时候我不信,因为皇兄我还是用板子打我的屁股。
这么多年,她一直认为皇兄不爱她。
直到那天,皇兄不顾一切的将她从和亲队伍中救下来,只为怕她去了受委屈。
一直以来都是皇兄保护她,这次,该换她保护皇兄了。
那晚她情绪带有仇恨,内心逐渐黑暗,纵然皇兄无数错事她也要跟随。
但是司徒念倾的话,点醒了她。
“爱他,是救赎,不是陪他堕落。”
皇兄从小性子便极端,若是一直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会死在自己手里。
如果,如果自己的唤醒皇兄,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皇,儿臣求着皇兄救我,皇兄无奈,只好答应了我,但是皇兄对大靖的真心,日月可鉴,也是我一心仇恨父皇将我嫁与郗沥,拉着皇兄策划回宫。”
“一切都由我一人承担!儿臣愿意以死谢罪!”说罢,撞向了柱子,死在了大殿上。
司徒灏旌来不及阻拦,跪坐在地,情绪空洞。
他快要控制不住内心的杀戮了。
司徒念倾注意到了他的情绪,一个砍落,打晕了司徒灏旌。
众臣纷纷惊呼,林丞相怒瞪,“你这是做什么!”
司徒念倾没有理他,转而看向皇上,“父皇,三皇兄情绪有些失控,日后寻得太医诊治一番,皇姐的死刺激了他。”
皇上点点头,叫人将司徒灏旌送回内室。
又处理了司徒胥的尸体,皇上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挥了挥手,“朕乏了,退朝吧。”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凌思漪再一次被召入了寿康宫。
只是今日她的兴致不高,太后没聊几句便发现了。
近日里,京城盛传的事,她都知道,想必这丫头定是放在心上了。
“丫头,兴致不高?不爱与我这个老太婆子聊天了不成?”
凌思漪连忙摆手,随后丧气的鼓着腮帮,样子可爱的紧。
“最近京城盛传的事,想必太后也知道了,我只是觉得,京城这么大,我却一点也融入不进去。”
太后笑了笑,拉过凌思漪的手,怜爱的摸了摸,一脸慈祥。
“你可知,你所遇到的事,不过是这京城斗争中,冰山一角?”太后轻轻低下头,看着凌思漪。
凌思漪更是丧气了几分,语气有些撒娇,“来时,我怎会知道,京城竟是如此?”
太后笑意更深,“丫头,京城啊,进来难,出去更难,不然我自己便出去了,怎会要你天天同我讲?”
“这外面的世界啊,总是比京城要好,京城除了繁华和权势,什么都没有。你想要的自由,快乐和美景,都在京城之外呢。”
凌思漪听着太后的话,陷入了沉思。
所以,京城真的不适合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