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个加入到公主今天的药水中。”何芷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月儿。

月儿接过后就走了出去，这瓷瓶里装得是药神阁的‘圣水’，能够减缓身体的疼痛。

面色苍白的十公主，被月儿抱进装满了药水的浴桶中。药浴用的药水作用，会有刺激灼烧皮肤之感，几乎是碰到药水的瞬间，十公主就拧紧了眉头。

“公主。”舒妃不忍心女儿这么痛苦，想让何芷晴想想办法。

何芷晴看着明明疼得皱紧了眉头，却咬着牙没有哼一声的十公主摇了摇头。没有办法，十公主必须进行药浴，就算是用了‘圣水’也并没有多少用处。

渐渐地，十公主的面色从苍白变为了红润，额头还流下了汗珠。

何芷晴一直悬着的心松了下来，只要能熬过药浴，这场豪赌便算是赌赢了。

一个时辰的药浴，十公主原本嫩滑紧致的皮肤，也被药水泡得皱巴巴的。但众人也发现，浴桶里的药水颜色变浅了，就好似被什么东西吸收了一样。

仔细擦干了十公主身上的药水，给她换上干净的衣裙，这一切舒妃都没有假手于人。

过往的十年，她总觉得这些琐事交给宫女们去做就可以，她是晋朝后宫里的舒贵妃，怎么能做这些？可到了今日，她才觉得趁着还能做的时候，多为清溪做一些，这样的事往后可能都是奢望了。

“舒妃娘娘放心，十公主赢了。”何芷晴看着眼睛已经只睁着一条缝的十公主，笑了笑说。

这场豪赌，不是她赢了，是十公主赢了。

赢过了命运的桎梏，用她坚韧的意志。

舒妃又是哭又是笑，搂着十公主拼命点头。

看不得这些煽情的画面，何芷晴带着月儿悄悄走出了寝殿。

早就等候在殿外的皇上和秦时月，立马急急围了上来，方才舒妃那些撕心裂肺地哭喊，他们听在耳朵里只觉得胆战心惊。

“清溪如何了？”皇上往殿内探了探头问道。

何芷晴微微蹲身行礼：“回皇上，第一步治疗已经结束，十公主和舒妃娘娘在殿里休息。”

明白何芷晴话里的意思，皇上松了口气，随口说了一声就抬脚往寝殿走去。

治疗十公主的这段时间，不止是对十公主的考验，同样也是对何芷晴体力精力的考验，虽然强撑着不说，月儿却还是能感觉到自家主子脚下的虚浮。

“主子，我们到偏殿去歇着吧。”月儿有些心疼。

何芷晴点点头，被月儿一路扶进了偏殿，知道秦时月一直跟着自己，却也没有出言驱赶。

坐在椅子上，接过月儿让宫女特意准备的参茶，轻吹茶面上的热气，何芷晴瞪着秦时月开口。

看着眼前人眉间的疲惫，秦时月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

“秦神医，可是有问题想问？”一直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早些打发了秦时月，才能安心休息不是？

听到何芷晴提起话茬，秦时月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目光里的情绪过于复杂，让向来怕麻烦的何芷晴不愿分辨。

“你何苦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明明心中有说不完的话，可偏偏出口却变成了这样的质问，秦时月攥紧了右手。

何芷晴抬眼看向他，笑道：“秦神医以为，医者的立身之本是什么？”

这样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秦时月却丝毫不觉得意外，好像这个人说话惯来便是这样跳脱。

“医者仁心。”秦时月一字一顿道。

何芷晴笑着点了点头，现下说着‘医者仁心’的秦时月，倒确实颇有几分，作为神医悬壶济世的风范。

“敢问神医，所指仁心为何？”喝下一口手中的参茶，何芷晴才感觉自己从刚才那场和命运的战役里，活了过来。

秦时月拧了拧眉，他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医者仁心’里的‘仁心’是什么意思。

光是看他这副神情，何芷晴就知道秦时月回答不上来，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桌上：“医者仁心，当以救治病人为己任，可我想问秦神医一个问题。”

秦时月不解地看着何芷晴，等着她的下文。

“倘若有一天，神医不幸中毒命不久矣，唯一的解决方案是砍掉双手，神医会作何选择？”何芷晴垂下眸子，看着地上铺着的垫子，缓缓道。

话音才落，秦时月整个人都怔住了，若是在活着和双手之间做个选择，他会怎么选？

“遵从着医者仁心，我该不问你的意愿，强行将你的手砍掉，以保住你的性命。”何芷瑶冷眼看向了站在跟前的人。

秦时月被这冰冷的话语刺了一下，发现比起死，他心中更不能接受没有了手的自己。

“想必秦神医已经有了定论。医者仁心中说的仁心，是将心比心，把病人的诉求和痛苦，变成自己的诉求和痛苦。并不是你们口中，无论怎样，活着就行。”何芷晴收回了目光，想起了前世的父母。

即便是活了三四十年，他们也依旧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不停地规划着。盲目地以他们的标准，规范着自己的人生。

什么时候上大学，上什么样的大学，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嫁给什么样的人。

甚至他们的决定不允许你有丝毫的偏差，不然就会变成你的忤逆不孝，成为他们口中的逆女。

秦时月听着何芷晴的话，就好似被人打了一大棒子，恍然回头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奉行的，不过是流于表面的。

“固伦公主，你真是个奇女子。”秦时月自嘲地笑了笑。

眼前的女子并没有跟他说什么大道理，只是在相同的处境，把主角变成了他，就让他明白过来，何为医者仁心。

违逆病人意愿的救治，说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也不为过。

“姑且当作你是在夸奖我吧。”何芷晴扯了扯唇，浅笑道。

留意到女子眉间的疲惫越来越重，秦时月走了过去，将怀中的药膏递了过去：“这是秦某自制的药膏，只需轻轻嗅一嗅，就可以缓解公主的疲乏。”

何芷晴挑了挑眉，这不就是现代的清凉油？

出于好奇地何芷晴伸手接了过来，才抽开塞子，一股子栀子花的香气扑鼻而来，好闻得紧。

秦时月这清凉油，倒是做得比现代好多了，味道上就赢了不止一分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