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十公主抬眼静静地看着舒妃，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在场的人却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着身材瘦小地就像六七岁孩子的女儿，舒妃突然就一阵鼻酸。

清溪自小就体弱又患有哮症，只能娇养在殿中，每每到了春天，就只能巴巴地在漱玉殿门口，看着皇子皇女们结伴到御花园玩。

可每次她问起，清溪却总是懂事地安慰她。

“清溪。”舒妃哽咽着叫十公主的名字。

皇上有不少的公主皇子，可她只有这一个女儿啊，让她怎么舍得。

见舒妃哭了，十公主赶紧走到了她跟前，抱住了她的腰：“母妃不哭，清溪不害怕。”

本来只是静静流泪的舒妃，听到女儿的话，泪水就决堤了。蹲下来一把抱住十公主，哭得像个弄丢了糖的孩子：“清溪，我可怜的清溪，都是娘不好。”

早晨的阳光照进漱玉殿，却怎么也打不到这对母子的身上。

何芷晴将早已准备好的药丸喂进十公主嘴里，瞬间十公主原本蜡黄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舒服发青。舒妃蹲坐在床边，手紧紧地握着是公主的手，大小手交握，互相支撑着彼此。

“母妃，清溪不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地十公主，咧着嘴冲床边的舒妃笑。

“可是母妃好疼。”舒妃上齿紧咬住下唇，才没有哭出声。

取出参片放进十公主的嘴里，何芷晴叮嘱道：“需得让毒游走至胸腔，十公主含着这参片，万不可昏睡过去。”

乖巧地张嘴含住参片，十公主勉力地睁开眼，看着眼睛已经红肿得像两个核桃一般的舒妃。

何芷晴喂给十公主的毒药，会随着血流流动，攻击人身体里的脏器。她必须把握住分寸，让毒恰到好处地破坏肺部的结构，再辅以银针排出多余的毒素，配合服用汤药，将身体里的余毒排出。

发现十公主唇色发青，何芷晴赶紧捻着银针刺入，一针接着一针，慢慢地扎下去的银针接连成了一根线，延伸直右手的食指。

月儿立马拿出了小刀，动作极快地在十公主的食指上开了个小口，又将手放进早已准备好的水盆里。血流得很快，但颜色却是略微地发着黑。

见盆中的水被染红，月儿赶紧又换了盆干净的，直到血液的颜色变得鲜红，流速也越来越慢，何芷晴才取了银针。

十公主的面色也由中毒后的青黑，转变为了失血过多的苍白，眼睛也缓缓合上了。

“舒妃娘娘，快唤醒十公主，现在睡下去，大罗金仙都难救了。”何芷晴没有发现自己的语调里的无形中中竟是隐隐带着焦急。

一听这话舒妃差点就被吓得魂飞魄散，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重，话音里也带上了哭腔：“清溪，不要睡，睁开眼睛看看母妃，母妃求你了。”

昏昏沉沉即将睡过去的十公主，听到自己母妃的嚎哭，强忍着困意再次睁开了眼睛，虽然并没有睁多大，但的确是睁开了一条缝。

“十公主，再忍耐些，熬过今日后，就可以去看春花灿烂了。”何芷晴摸了摸十公主的小脑袋。

十公主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何芷晴转眼看向盆中。月儿新换的水已经被染红，万幸的是血水的颜色已经变为了正常的鲜红色，说明毒素已经被导了出来。

何芷晴将十公主的手从盆中拿起，用干净的白布轻轻擦拭，撒上金创药再把伤口包扎起来。

做完这些，院外的一直熬着的药也好了，月儿急急出门端过来，放凉一些后递给了舒妃。

舒妃这才松开了一直紧握着十公主的手，双手颤抖着拿起调羹。

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何芷晴开了口：“舒妃娘娘可得当心着，在下一批药材送到之前，你手里的药臣女只有四天的。”

一听何芷晴的话，舒妃赶紧扣住了碗沿，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药荡了出去。将勺中的药吹凉，小心翼翼地递到十公主嘴边。

向来听话懂事的十公主，这次却紧闭着嘴，怎么都不肯喝药。眼看着面色由白转黑，舒妃急得眼泪不停往下掉。

“清溪听话，张嘴喝药，喝了药咱们就能好了。”舒妃带着哭腔诱哄着十公主。

躺在床上神智开始弥散的十公主，轻轻地摇了摇头，这药闻着好苦，她不想喝。

“桂嬷嬷，把药灌进去。”何芷晴摸了摸碗边缘，放凉的药早就不烫人了，只是光闻着不喝就让人觉得苦。

舒妃想说什么却又强忍了回去，现下清溪的样子，要是再不强行灌下去，等 她诱哄到愿意吃药，只怕是回天乏术了。

遵从主子命令的月儿，两步上前坐在床边，左手卡在十公主的下颌骨处，微微用力就打开了紧闭的嘴，右手接过舒妃手里的药，缓慢地全部喂进了十公主嘴里。

十公主面露不适，想要挣脱，却发现她和月儿的力量悬殊太大了，根本没办法动弹一下。

等到确定药都被十公主咽了下去，月儿才松了左手，拿着空碗默默地站到了一边。

何芷晴把住十公主的右手腕，三指贴在上面，仔细号脉。

十公主的内息已经稍稍平静了些，只是因为毒性的残留，让原本就患有哮症的她，更难以保证脏器的呼吸运作。

何芷晴拧紧了眉头，又急急从针包里抽出了银针，在十公主的头部，胸腔和腹部下了针。

针才扎下去，床上的十公主立马颤了一下，而后就晕了过去。

“公主，清溪晕过去了，你快救救她。”想到之前何芷晴叮嘱自己千万不能让清溪睡着，看到十公主晕过去的舒妃乱了分寸，大声向何芷晴求救。

何芷晴看了看十公主紧闭的眼，手中的银针对着人中扎了下去。

人中处的穴位是最疼的，十公主很快就慢慢睁开了眼，也许是过于疼痛，十公主的眼角泪水滑落。

何芷晴略略有些心疼这个坚强的丫头，指腹轻柔地拭去了她的泪，摸了摸她的头顶：“做得很好，十公主熬住了。”

抗住残留的毒性，是根治的第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对病人的身体和心理素质要求都极高。

好似听懂了何芷晴的话，十公主虚弱地扯了扯嘴角。

看到女儿这副模样，舒妃更是心疼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