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各军抽调而来的修行者,加上这些作奸犯科的赎罪之人,这才组成了拥有近千名修行者驻扎的防御长城。”吕师爷娓娓而谈。
而此时,江逸也明白了四件极为重要的事:
第一、长护山驻军的数量和战力、以及军队的来源,这是天门镇能够在边境之地却保持安宁的原因。
第二、哪怕两国边境多么重要,何况是在和平时期,长护山拥有如此庞大的驻军,只能说明长护山的战略性比自己先前所想的更高。一旦晋国攻破并占据长护山,那么晋国之军进可攻、退可守。
第三、山中驻军肯定极为重要。如此信息虽说不是机密,可是也非人尽皆知。何况其大致的战力情况以及补充来源,这些定然不是普通人能够知晓的。作为官府的人,吕师爷知道这些并不奇怪,但自己却先从齐子喻口中知道了这些,这说明齐子喻并不简单,而且极有可能与官府有关。
第四、吕师爷和县令对自己这般“客气”,都是因为齐子喻给的“敕玄令”。而齐子喻告诉自己驻军之密,把这枚令牌交于自己,同时让自己来县衙,这些举动关联起来就不是帮忙那么单纯了……
看着沉默不言、目光闪烁的江逸,吕师爷迟疑了一会,开口道:“先生可有困惑?在下可以一一解答。”
江逸回过神来,沉声道:“没有。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要我处理吗。”
“目前没有。”师爷摇了摇头,“那到时便通知先生,或者先生愿留在县衙也好,东南角的迎宾馆打理便可入住。”
江逸自动忽略后半句话,明白这是在逐客了,同时也说明师爷了解自己的身份——说书人也不是什么隐秘的身份。
两人也不再扯皮,互相拱了拱手就此分别。
看着远去的江逸,师爷皱了皱眉,挥挥袖子朝后衙走去。
……
“大人,我觉得这说书先生有些怪异,像是知道些事情,却知之不详。”师爷朝面前那人拱手道。
坐在椅子上的正是县令,县令沉着脸:“可能只是‘那人’的手下吧,毕竟是拥有敕玄令的人。”
敕玄令,由大姜天子所赐。一般授予即将离任的官员,令其卸任后执行某些特定任务,如作为强大战力驻守要地。
但自由性极高,无须随时待命。同时具备一定权力,如要求当地官府对其任务进行援助。
据县令所知,敕玄令有银、金两种,或许有更高等级的令牌。传闻中有些敕玄令拥有军权!
总而言之,拥有敕玄令者无一不是曾经的朝廷命官,普通官员不可轻易得罪。
师爷有些迟疑道:“那‘敕玄令’可否是造假?”
“不会!敕玄令由‘督天监’所造,建造工艺难以仿造,不会是造假。”县令肯定道,有一点他并没有说,敕玄令同朝廷所授的官印有所共鸣,他作为县令自能辨别。
“何况昨日刚见过此令,我岂能忘记!”
县令眯起眼睛,想起昨日傍晚一幕:
当时他燃着蜡烛读书,一个白衣男子悄然出现在他房中,强大的气息压迫使他喘不过气来,只见那人被淡淡地真气包围,同时将两个昏迷不醒的男子丢在地上,幽幽的声音传来:“二人杀人未遂,交于尔等处置,待其门派来人,我自会派人解决。”
说完便从腰间拿出一枚银色的令牌朝他晃了晃,随后便消失不见。
自然,从那两个昏迷的人嘴里也没问出那白衣人的身份。
这两人的记忆自然被齐子喻处理过,只记得自己打算找一个人麻烦,后来便记不清了。
虽有怀疑的人选,但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县令自然不会打草惊蛇,何况对方的权势还在自己之上,此事便沉于水中。
“这说书先生九日前到达天门镇,跟脚不明。而且实力不明,看其特质,不像武道人士。”师爷将自己查的事缓缓说出。
“反正那人吩咐由他的人解决。”县令揉了揉眉头,无奈道:“且随他去吧。”
县令看着门外的天空,几只鸟寥寥飞过,心中有些烦躁:一向安宁的天门镇最近也不再平静,真是多事之秋啊。
县令叹了口气。
……
另一边。
江逸深深地看了县衙一眼,用于掩人耳目的中年面容上神色深沉——事情正在按照他不了解的方向进展。
他蹙着眉缓缓朝一壶天走去,他要询问齐子喻,问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感激齐子喻对他的帮助,也愿意为他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作为一位游历世间的修行者,江逸并不怕麻烦,但他这样的人,都会避免与朝廷、世家、门派发生接触。
如果齐子喻能够在事前坦白,江逸或许并不在意,但很显然,齐子喻并没有。
江逸脑中回想之前发生的种种:齐子喻留自己于一壶天、在武人追杀时突然出手、月下论道长谈、告知长护山驻军一事……
若是齐子喻早有谋划,那当初留自己在酒楼住下,还是出于欣赏自己的说书功力,仅是无心之举?
可自己只是一散修,修为并不高,齐子喻岂会设计自己?
并非江逸看不起自己,相反,他只是看得很清。
带着满脑子困惑,江逸回到一壶天酒楼。
酒楼内,酒香与菜香扑鼻,满是碗筷的碰撞声和食客的喧闹声。
江逸快步走进,找到了熟识的伙计刘生,问道:“刘生,你可知掌柜在何处,我有些事找他?”。
刘生擦了擦汗,有些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江先生,有些不凑巧。掌柜中午刚吩咐过,他要出门几日。”
江逸猛然想起,齐子喻早晨与自己说:“近日我要出门一趟,大约三两日……”
“哦,好。”江逸吐出一口气,平息自己的情绪。
“说起来,掌柜倒是和先生谈得来。我在酒楼待了那么久,也不曾见过掌柜对哪位客人如先生您这样上心。”刘生把毛巾朝肩上一搭。
“不过,倒是有另一个人在等您。”刘生对江逸说,同时用手指向身后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