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屏幕上的古莉医生依然保持着那标志性的微笑，仿佛一尊精心雕琢的雕像。

慕诺恩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发扶手，节奏越来越快。

"这支笔..."风梓柯压低声音，眼睛死死盯着电视里古莉手中那支钢笔，"不可能只是巧合。"

慕诺恩拿起手机，快速调出邱紫珊遗物清单的照片，放大那支钢笔的特写——银色的笔身上，"Serenity"几个字母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我们得去会会这位古医生。"慕诺恩站起身，抓起外套，"以咨询的名义。"

风梓柯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正好我最近睡眠不好。"

古莉的心理咨询室就在第一人民医院的另一栋楼里，这里环境幽静，有少数的患者在室内，或站或坐。

风梓柯假装不经意地环视四周，墙上挂满了各种心理学证书和古莉与各界名流的合影。

他的目光在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上停留——照片中的古莉看起来年轻许多，站在她身旁的女孩面容模糊，但身形轮廓却莫名眼熟。

"风警官对旧照片感兴趣？"一个温和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两人转身，古莉医生正站在咨询室门口，白色套装衬得她气质出尘。她右手握着一支钢笔——正是电视上那支刻着"Serenity"的笔。

"只是觉得您保养得真好。"风梓柯扬起一个无害的笑容，"十年前和现在几乎没变化。"

古莉轻笑一声，眼角浮现几道细纹："心理医生首先要学会调节自己。请进吧。"

咨询室布置得温馨舒适，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小花园。

慕诺恩注意到书桌上整齐排列的同款钢笔——至少五六支，全都刻着同样的字样。

"听说风警官最近睡眠不好？"古莉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腿优雅地交叠，钢笔在她指间灵活转动。

"噩梦连连。"风梓柯叹气，"总是梦见一个叫林瑶的女孩。"

钢笔的转动停顿了0.1秒。

古莉的表情纹丝不动："这个名字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没有，就是反复梦见。"风梓柯直视古莉的眼睛，"梦里她在哭，说有人夺走了她的安宁(Serenity)。"

慕诺恩敏锐地捕捉到古莉左手无名指轻微抽搐了一下。

"梦境往往反映潜意识。"古莉的声音依然平稳，"你最近接触过什么与'安宁'相关的刺激物吗？"

"比如这种钢笔？"慕诺恩突然指向书桌，"Serenity，很特别的刻字。"

古莉微笑："这是我定制的礼物，送给特别的患者。心理治疗有时需要一些仪式感。"她放下钢笔，"慕警官今天也是来咨询的吗？"

"我好奇的是，"慕诺恩身体前倾，"邱紫珊为什么会有您送的钢笔？据我所知，她从未接受过您的治疗。"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古莉轻轻将钢笔插回笔筒："很多患者使用化名，保护隐私是我们的职业道德。"

"包括林瑶吗？"风梓柯突然问道。

古莉站起身走向窗边，阳光在她身后投下长长的阴影："咨询时间到了。如果两位警官是来调查案件，请出示手续。如果是来咨询..."她转身，微笑如面具般完美，"建议你们先学会诚实面对自己。"

与此同时，艾琳娜坐在警局办公室里，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她刚刚以"深海鱼"的ID发送了入群申请："活着好累，谁能告诉我怎么才能不痛苦地离开？"

十分钟后，系统提示音响起。一个黑色曼珠沙华头像闪烁起来：【彼岸花开】接受了您的好友请求。

【彼岸花开】：深海鱼？你的痛苦是什么？

艾琳娜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每天醒来都希望自己已经死了。我试过割腕，但太疼了...】

消息显示已读，但对方迟迟没有回复。艾琳娜咬住下唇，又补充道：【我看到群里有人说有温暖的方式，是真的吗？】

【彼岸花开】：为什么要死？

这个反问出乎意料。艾琳娜快速思考着：【没人需要我。我爸说我是累赘，我妈跟别人跑了。上周我被确诊抑郁症，医生开了药，但吃了更难受。】

又一段漫长的沉默。正当艾琳娜考虑是否要再发消息时，回复突然跳出：

【彼岸花开】：你多大了？

【深海鱼】：19。大学退学了，现在在便利店打工。

【彼岸花开】：发张自拍给我。

艾琳娜心头一紧——这是试探。她早有准备，从相册里选了一张特意处理过的照片：黑眼圈深重，嘴角下垂，背景是凌乱的床铺。

对方很快回复：【明晚8点，群视频会议。我会教你如何获得永恒安宁。记住，进会议室前关掉所有录音设备。】

艾琳娜刚想回复，屏幕上又跳出一条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

【彼岸花开】：是真的想自杀才好，不然...后面跟着一个滴血刀子的表情，随后又撤回了。

她的手指悬在键盘上，后背渗出冷汗，在QQ上小心翼翼地回道:"我之所以想死，是因为我做了一件错事。"

[彼岸花开]:什么错事？

一看到这个，艾琳娜便知道自己的这个方法奏效了，成功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深海鱼]我霸凌了我的一个同学，抢走了她的毕业设计，让她毕不了业。

[彼岸花开]:那确实该死，应该说所有霸凌者都不得好死。

[深海鱼]看你这语气，你也经历过吗？

[彼岸花开]:……

这次彼岸花开没有回答，反而火速地下了线，而这也增加了艾琳娜对她的怀疑。

法医实验室里，慕伊雪将紫外线灯对准邱紫珊尸体手背上的一个皮屑。

显微镜下，死者手上的皮屑保存完好。

"皮屑保存完好。"她对着录音设备说，"需要进入仪器比对DNA。"

仪器的比对结果很快出来。

慕伊雪盯着屏幕，眉头紧锁："陆之曼？"

她立刻拨通王尚的电话："王队，邱紫珊手背发现皮屑，DNA匹配陆之曼。我需要她的问询记录。"

一小时后，陆之曼坐在审讯室里，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王尚将现场照片推到她面前："我知道你是为了救她，但循例我还是得问一下当时的情况。"

陆之曼脸色如常，倒还算镇定："在她自杀前，我确实见过她，那天在爬山的时候，我看到她站在悬崖边了..."

"什么时候？"王尚追问。

"她自杀前。"陆小曼声音发抖，"我正好去那里爬山，看到她不对劲就跑过去拉她，我们挣扎了很久，最后她松开了我的手，自己跳下去了。"

王尚翻看现场报告："那你拉她上来前，她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她总共说了两句话，一句是谢谢你的鼓励，姐姐，但我真的不想活了，另一句是姐姐，我真的想清楚了，谢谢。"陆之曼抬头看向王尚，如实回答。

"你拉她时碰到了她的手背？"王尚看了陆之曼一眼，问道。

陆之曼点头："我从身后拉住她，想要把她拖离悬崖边，可她心存死志，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听，最后还挠了我的手背一下，自己跳下去了。"

王尚若有所思地看着皮屑照片——位置、力度都与陆小曼的描述吻合。

但有个细节让他心生疑虑：她的手掌中有几道不自然的直线压痕，像是被什么坚硬物体硌出来的。

"她当时身上带着什么东西吗？比如...钢笔？"

陆小曼茫然摇头："我不记得了。当时太混乱..."

暮色降临，慕诺恩和风梓柯站在心理咨询中心对面的咖啡店里，透过窗户观察着已经熄灯的办公室。

"她在说谎。"慕诺恩搅动着冷掉的咖啡，"说到林瑶时，她的瞳孔放大了37%。"

风梓柯点头："那批钢笔也很有问题。我查过，这种定制款每支都有编号，而邱紫珊那支..."他调出手机照片，"编号被刻意磨掉了。"

慕诺恩正要说话，手机突然震动。是艾琳娜发来的加密信息：【已入群，明晚8点视频接触。对方极度警觉，请求监听支援。】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就在他们走向门口时，心理咨询中心的侧门悄然打开，一个披着风衣的身影快步走向停车场——是古莉，但她摘掉了标志性的眼镜，长发也盘了起来，整个人气质截然不同。

"跟上她。"风梓柯压低声音，"我有预感，今晚会有大发现。"

闻言，慕诺恩的目光落在古莉手中反光的物体上——即使在昏暗的停车场，那支刻着"Serenity"的钢笔依然清晰可见。

一辆车从地下停车场驶了出来，慕诺恩开车跟上，却发现这辆车竟然是去往墓园的。

"这大晚上的她去墓园干什么？"风梓柯坐在副驾驶位，看向前车行驶的方向，一脸疑惑。

"有没有可能是为了拜祭谁？"慕诺恩声音淡淡的，猜测道。

"那她为什么白天不去？晚上去墓地拜祭，不觉得瘆人吗？"风梓柯看着前方一直稳稳行驶的车子，心底一片疑惑。

"也许是因为她晚上才有时间？"慕诺恩看了风梓柯一眼，试探性地询问道。

"先跟上去看看。"风梓柯看着慕诺恩，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