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情形的变化,有时快到只有一夜之间。
疫情形势已然日趋严峻,新冠病毒恐怖的传播速度初露端倪,仅仅一个小时确诊病例就从319例涨到了440例,大有燎原之势,更可怕的是,正值春运浪潮,病毒的传播变得更加有机可乘,全国各地都如临大敌,严阵以待,不敢有一丝松懈。
不过,外面的世界再怎么风起云涌,也暂时不会影响到我们这一家普通人的生活节奏。一大清早我爸从姨姥家那里借来了一大盆浆糊和一把刷子,他把这些浆糊刷在春联,福字上,然后往院子里的各个大门贴,早饭过后奶奶便出门打麻将去了,我妈是一个好干净且有重度强迫症的人,每次过年回家都要用火碱热水把屋子里里外外好顿冲洗,好似翻新一遍,一边擦一边还要吐槽这厨房有多脏、油垢有多厚、我奶有多应付事儿。这些都是新年再经典不过的节目了,纷扰的迎新春环节跟我这个好不容易有时间放松的学生还没多大关系,但遗憾的是我也只能每天玩两个小时游戏,当防沉迷的提示一弹出,我也就能在炕上听听《麻雀》了。
就在2020年中国农历除夕的前一天,1月23日,累计确诊病例已经来到了830例,疑似病例更是逾千,湖北武汉紧急宣告封城,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时间全国各地望向这座英雄的城市,互联网上铺天盖地的实时报道与“武汉加油,中国加油”这类抗疫标语,武汉人民艰苦抗击疫情的各种画面开始走向大众视野,人们开始在意这场即将与自己息息相关的灾难。
对于08年的“非典“疫情,那时我还小,没多大印象,听我爸妈说对于他们也没造成多大影响,这一次我也成了历史见证者,目前形势已经不容乐观,新冠病毒的传播速度远超当年的”非典“。而这场席卷全世界灾难的起源,截止今日也没有一个定数。
先是,2019年最开始发现的病例都接触过武汉的一个海鲜市场,于是这个海鲜市场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后,又有传闻说什么北京有人因吃蝙蝠致使自己感染新冠病毒,这个说法一度甚嚣尘上,当时的我甚至还刷到过关于蝙蝠的漫画,我妈还曾埋怨过“真是没啥想吃了,开始吃上蝙蝠了”。再之后,类似关于武汉军运会,国外病毒故意泄露等论断相继而起,颇有群雄并立的架势,现在总有人喜欢说一些“新闻学的魅力”等诸如此类的话,其实有明者早在2020年就该发现了。不过,这些论断最后都不了了之,新冠肺炎的起因至今不得而知。
这个世界太大了,大到可以装下许多的秘密。
准备新年的活基本上是忙完了,我爸妈提议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咱三口人打会扑克。就这样我们边打扑克边通过新闻看着外面的世界,我爸打开手机翻看了眼朋友圈,笑道:
“这帮人可真有才,写的这话‘世人都晓苏杭好,不知此处是天堂’。”
听了这话,我妈也说:
“外面啥样咱也管不了,只要咱这儿没有就行啊,我看那些人实在不行就别回来了,再把病毒带回来可咋整。”
“你这话儿唠的没味,大过年的谁不想阖家团圆,别人儿回家过年你能拦住?儿子,要不要?”
我看着一手烂牌面露苦色,说了句“不要”转头看向我妈,我妈边捋牌边说:
“就你那话有味儿,这要真有疫情都不知道咋上班呢。儿子你要不上啊,不行,得给你爸打住。”
大多数人和我们的心理差不多,既担忧疫情形势又庆幸我们这个小地方至今还没有确诊病例。然而好景不长,电视里播放的新闻彻底浇灭了人们内心里那点侥幸:
“……国家卫生健康委确认吉林省首例输入性新型冠状病毒的肺炎确诊病例……”
翌日,1月24日,中国农历除夕,情况再度恶化,省内累计确诊4例病例,其中一例出现在了我们这个市,全省目前累计追踪到密切接触者达52人,让人不得不感慨疫情发展迅速。于此同时,农历新年之际,全国各地和军队开始驰援湖北省和武汉市,电视里无数人民子弟兵乘上飞机前往武汉,我妈的朋友圈也出现了类似“请战书”一类的内容,中国人民自古以来的凝聚力在这一刻再度具象化,大江南北伸出的援手将这座处于悬崖边上的城市紧紧拉住,神州大陆注定又要书写无数可歌可泣的传奇和佳话。
鉴于新春佳节与疫情缘故,奶奶也不敢出门打麻将或者是串门了。尽管疫情汹汹,新年喜庆的氛围还是在的,我妈给了我一个红包让我塞在兜里,名为“压兜”,家里人东忙活西忙活摆出了八菜一鱼的新年大宴,按传统先要在我爷相前摆上水果,糖果和馒头,我爸再在前门门桩上放了两个大炮仗,就算是可以开饭了。人常说逢年过节家庭聚会喝酒有氛围,但我爸妈不会喝酒,奶奶年纪大了不能喝酒,我也不愿碰酒,一家人举着珍珍饮料贺新年,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新年快乐!”
“来,祝我儿子新的一年学业进步,更上一层楼!”
“那我祝福啥啊?”
“不用别的,就说几句祝福语就得了儿子。”
“那我就祝我奶身体健康,祝爸妈新的一年卖粮卖更多吧。”
“好!来干杯!”
眼见着天色将晚,这场新年盛典也快要到高潮了。他们三个大人开始包饺子,在我们这个地方守岁夜必吃饺子,同时也为晚上的祭祀活动做准备,擀皮这种对我来说都是技术活,我也就在他们旁边捏捏面团,看着他们包心里也痒痒,我妈在旁边鼓励我试着包一个,说早晚都得会,以后到人老丈人家还不会包饺子不得让人笑话。于是乎,盖帘上出现了几个类似大元宝,大扇子之类的东西,总之在一堆饺子里格外显眼,他们仨一见便笑了起来,我一见那几个杰作也是忍俊不禁,说:
“算了吧妈,这感觉比做题都难,我以后还是有时间再学吧。”
而今年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没学会。
电视上报道,受疫情影响,全国各类场所暂时关闭,多家旅游景区也暂停营业,春节的活动演出也都临时取消,我顺手看了眼手机,发现春节档的电影也已经无法购票,我不禁背后一凉,深感这次疫情影响之大,如果形势再这么发展下去,恐怕开学就成难事了,因为我已经听说,每届的高三学长学姐们都会提前开学,但这一次却变得非常困难,学校方面已经开始考虑线上开学了。
入夜,我爸把烧纸,芝麻杆放在院子中央,把烟花,鞭炮依次摆好。由于各家发纸时间不同,鞭炮声、烟花声此起彼伏,远方镇上的烟火虽然看起来很模糊但能看出十分绚丽,淡淡的月光在烟雾缭绕间很有朦胧之感。我在一旁给我爸打着手电,我爸点燃了芝麻杆,小小的火苗顺势燃起,奶奶出屋拿起烧纸没有点燃的一端,她拿着部分正在燃烧的黄纸一边走进屋,口中一边念叨:
“财神到家了,财神到家了……”
点燃的烧纸会被送进灶坑,大锅中煮着一会要吃的饺子,院子中央的火堆烧的噼啪作响,翻飞的纸屑伴随着被风卷起来的雪花,一起在新年之夜翩翩起舞。
我爸又依次点燃了院门口的烟花和鞭炮,在一片爆竹声中,送走了己亥猪年,迎来了庚子鼠年,也宣告着人类正式步入了疫情时代下的第一年。
随着我爸给老屋里的保家仙上完供,新年的祭祀仪式就圆满结束了。桌子上摆了几盘刚出锅的饺子,电视里播放着央视春晚,今年为了疫情防控,临时创作出了春晚历史上创作时间最短的节目,名字我记不大清了,我只记得我妈说过一句“白岩松还这么年轻哈”这样的话,爸妈手机里的各种群里都是“新年快乐”,“谢谢老板”的字样,亲戚朋友也都相继打电话互相道贺,城里过年的表弟跟我视频,兴高采烈地跟我展示电脑里的内容,那是我们小时候玩的电脑游戏,他跟我说回味一下。
除了手机里推送的疫情消息,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们这里还是一派新春其乐融融之意。不过,这一切都是暂时的,这场灾难即将改变我们每个人的生活。